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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30天的签证就要到期了,白哉心急如焚,但找到这么一个孩子简直是海底捞针。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白哉终于绝望的放弃了。他去金边的黑市看看相机,转了一圈没有如意想中找到古董相机,出来的时候路过一家买首饰的店铺,老板站在门口招揽生意,见他过来迎上来拉他进去。他无意间扫了一眼这个矮胖的中年人,发现他脖子上赫然挂着自己的项链!
“这个哪里来的!”他一把拉住那人问。
“这个?这个不卖的,不卖的。”
“我问你哪来的!!”白哉抓住老板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拎起来了。
“你……你干什么?”老板有些紧张了,旁边开始聚集围观的人。
“开个价,然后告诉我哪来的,就这么简单,懂吗?”白哉松开手,声音比刚才压低了些,“你最好别耍花样,这个项链我认识。”
“哎呀,哪里有不卖的东西强迫别人卖的……”老板嘟囔起来,时不时瞟一眼周围的人。
“你确定不卖?”白哉知道他只不过是想向自己加价,“我出五千美元。”
周围人群开始议论纷纷。“这东西我自己喜欢,多少钱都不卖的……”老板很有点吃惊,不过看这个年轻人穿着体面,一开口就是这个价格,还想再抬抬价。
白哉没心思跟他浪费时间,为了不引起周围人骚乱,跟他说:“那我去里面看看。”等两人进了门,立刻反手锁门,一把扼住老板脖子把他抵在墙上:“你最好现在答应我开的价格并且告诉我谁卖给你这个的。不要喊,我然我只好打晕你把它拿走再问别人,不过那样很麻烦,我想你也不想对吧?”店里有两个保安,见状想过来拉开白哉,白哉向后一脚就放倒一个,手上用力:“让他们乖一点到后面去。”老板连连点头示意他们走开。“我松手,你说话。好吗?”老板又一阵点头。白哉一松手,老板蹲在地上一阵咳嗽。
“是……是一个……咳咳……码头的人卖给我的……”
“在哪,叫什么。”
“就在……这条街走到头……叫……叫阿金……”
“好。我没有现金,刷卡吧。”
“啊?”老板根本没想到白哉真的打算付钱。
出来以后白哉快速离开了,这件事估计很快会传开,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在码头白哉好不容易找到会说英语的人一番打听,找到了那个阿金。他有一艘小船,偷偷摆渡。阿金怕惹上什么事,闪闪烁烁不肯说,最后说,恋次之前坐船被人把现金都偷光了,上他的船的时候把项链给他了。事情估计不会是这么简单,但白哉不想深究,问他知不知道恋次到哪里去了。阿金又一阵支支吾吾,白哉耐着性子威逼利诱,知道恋次被一个鸡头带走了,那个人叫莫特。他心里一片冰凉。
按照阿金给的地址,白哉在小巷里找到一个挂着霓虹灯招牌的小酒吧。进去后他点了一杯酒,问酒保有没有什么别的服务。酒保打量了他一下,摇摇头说没有没有。
白哉知道现在查的比以前严了,遇到生面孔都很警惕,掏出十美元小费塞进他上衣口袋:“别担心,我是来找莫特新带来的那个男孩的。”
酒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跟我来。”
走出昏暗的酒吧,穿过一个种满芳香植物的院子,白哉跟着酒保走上一栋三层小楼。他的心跳得很快,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三楼楼梯口,酒保跟一个人用高棉语低估了几句,指了指白哉,然后过来说:“等一会,客人马上就出来了。”走廊一面是开敞的,可以看到底下院子里浓郁的植物疯了一样纠缠在一起。另一面是一扇一扇门,薄薄的门板背后呻吟声起伏连绵,跟这里刺鼻的香气和绿的要滴落涌出的叶混在一起,让白哉晕眩头痛。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一扇门开了,一个金发肥胖的男人满足的走出来,从半开的门里,白哉看到恋次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角落用大木勺从桶里舀起一勺水从头冲下,然后回到床上穿上衣服。
男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说:“你也来找他?新来的,很不错。第一夜花了我不少钱,不过很值!”白哉憎恶他□□的表情,劣质香水的味道,臃肿肥胖被欲望冲洗的身体,说话的声音,以及一切。他强忍住把他从楼上扔下去的冲动,握紧拳头走向那扇门。
“先给钱!50美元。”楼梯口的那个大概就是莫特,拉住他伸手要钱。
白哉扔给他一张纸币,推门进去。房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双人床。
“您好。”躺在床上的恋次笑着坐起来。
“恋次……”他声音微微发抖。
恋次没什么反应,下床走到他跟前跪下来解他的皮带。
“你干什么?我是白哉啊恋次!”白哉没想到他会这样,推开他。
“不喜欢?那么……”恋次就势倒在地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恋次!!!我是白哉!你这是做什么!”白哉忍无可忍,一手把他的两手摁在地上,一手握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我是白哉,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看清楚。恋次,阿散井恋次,是我。是我。”
恋次平静的看了他一会,说:“每个客人只有半个小时。”
白哉愣住了,松开手抱他起来,把他放在床沿,单膝跪着拥他入怀轻声耳语:“别怕,都结束了。我带你走……恋次,我是白哉。”过了好久,白哉感觉到恋次从背后回抱住他,身体微微颤抖,自己肩头湿了一块,“是我不好,没有找到你……是我不好……乖,跟我走……”
“你真的带我走?带我跟你回去?”恋次趴在白哉肩头,瓮声说。
“恋次……”
“如果不能跟你回去就算了。在这里都一样。”
“……我带你回去。”
“真的?”恋次推开白哉,惊喜的看着他的眼睛。
“嗯。不过待会你要装作不认识我。”白哉打算假装带恋次出去过夜。
“好。我会的。我什么都可以的!”
“瘦了。”白哉心疼的摸摸恋次面颊,从口袋里掏出那项链,“带上,再不要摘下来了。”
“嗯。”恋次低下头让白哉手臂环过自己,温顺的样子像毛团一样。
白哉走在前面,莫特看见恋次也出来了,嚷嚷着推搡他。
“我,带他出去过夜。多少钱?”
“不行,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让带出去!”莫特很警惕。
“这里太脏,又太热,我不喜欢。开个价吧,以后我还会来的。”他演得像个真正的嫖客,恋次歪着头看他,心里有些作弄人的莫名得意。
两人来回说了好一会,前面酒吧里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好些人都过去了。莫特神色紧张的向下张望,白哉趁他不备一记手刀打晕了他,拉起恋次就跑。
“走后门!”进了院子,恋次拉住白哉,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翻了出去。恋次的心快乐的狂跳着,白哉拉着他在小巷里狂奔,背后隐约传来追赶的声音,仿佛一场逃亡,紧张刺激又浪漫。
走上大街,白哉跳上一辆出租车,递上50美元,说去金界饭店。车开动后恋次趴在后窗玻璃上看见那些人分散开去找他们,狡黠的笑了。
下车后白哉确认了一下没有人尾随,先在旁边的商店给恋次换了衣服。恋次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灯光昏暗,服务小姐满面笑容把看见他们的惊讶掩饰的极好,他把白哉的手握得紧了些。之后他们去酒店登记住宿,房间在12层,他还从没在这么高的地方呆过,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灯火辉煌吃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里是这样的,他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仅有码头和那个肮脏的房间。白哉安顿他睡下,站在窗前紧锁眉头。
他根本没办法带恋次走。自己不符合领养的条件,也不可能真的把他藏在行李里。可这样的恋次即使回到了福利院估计还会逃走。该怎么办呢。他后悔介入了这个少年的人生,如果没有自己,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恋次最坏也不过是在福利院呆着,成年后找一份卖力气的工作养活自己。自己给他莫名的期许,却没办法完成。恋次身上有很多暗暗的伤痕,手臂上还有针孔,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天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忍耐过来的。
他给睡着了的恋次掖掖被角,深深叹息,双肘支在膝上,把脸埋在手里良久不动。夜色渐渐散去,天边亮了起来。这里的天空不同于小镇的澄澈,让白哉焦躁不已。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一张纸,拿出来一看是一份传单。他想起来好像是在去那个酒吧的路上,一个编着长长辫子的温婉的日本女性发给他的。是一个叫做晚樱的拯救童妓的组织,上面还留了电话和地址。白哉赶紧上网查了查,这个组织相当正规而且很有经验,不仅会解决他们的心理问题,还会教给这些孩子必须的生存技能。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白哉确认恋次还熟睡着,走进卫生间,打电话要求酒店拿安眠药来;又给晚樱那边打了电话,大概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说上午送恋次过去,但自己时间紧急,没有办法办完手续,那边很爽快的答应了;之后又租了一辆车。做完这些,他走到恋次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醒来。
七点钟时候,恋次揉揉眼睛坐起来。酒店已经送来了早餐,恋次是饿醒的,迫不及待地抓起面包吃起来。
“慢一点,不要噎着。”白哉坐在对面喝着牛奶微笑提醒他。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走?”恋次舔舔手指,抓起牛奶灌下一大口。
“明天,明天的飞机。”
“我的机票呢?”恋次还是有点不放心。
“要到机场去拿。今天我想去博物馆转转,你陪我去好吗?”
“嗯。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
白哉租的车在酒店门口等他们,他没有要司机,让恋次坐在副驾上自己开车。他选了一条极长的路线慢慢绕行,恋次很高兴,趴在车窗上盯着外面,时不时问白哉一些问题。过了一会,他开始困了,白哉说:“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昨天太兴奋了,今天难免会累。”药力作用下恋次很快就微鼾起来,白哉迅速调转方向,去了晚樱那里。
那天发传单的温柔女性接待了他们,白哉把沉沉睡去的恋次抱进为他准备的房间,吻了他的额头,又跟负责人交代了几句,嘱咐她们务必看好恋次不要让他逃跑,并说自己会定期捐款,有机会还会来看他。走出去的时候白哉一点也没感觉到轻松,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却不知道对错。
回国后他打电话询问恋次的状况,那边说,他醒来以后有轻度的歇斯底里,用了点药,之后好几天都郁郁寡欢,并且明确表示不愿意见到白哉,甚至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个名字,工作人员婉转的暗示白哉不需要再来了可能会更好。之后每年白哉还会问问关于恋次的情况,听说他逐渐好了起来,性格也恢复了一些,喜欢唱歌,唱得很好。四年后恋次离开了晚樱,从此音讯全无。他本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就这样带着遗憾和伤感戛然而止了,然而天意弄人,竟有如此的重逢。
“恋次,不能原谅我吗?”他放下相机,坐到恋次身边。
“……不,”恋次沉默了一会,口气不再充满戏谑,“我很感激你找到我,送我去晚樱。只是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白哉注视着他,这个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英挺的男人了,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而朽木白哉作为他不堪回忆的一部分出现在他眼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痛苦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白哉甚至觉得恋次并不憎恨拐走他、欺骗他、虐待他的那些人,他们只不过对他做了他们对任何人都会做的事,可恋次却恨他,因为是他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个,还给你吧。”恋次低下头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
白哉接过来,忽然很失落。他承认,看到恋次一直戴着它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丝快慰甚至是欢愉的,这项链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又脆弱又微妙,然而只要恋次戴着它,就又是坚不可摧无可抵赖的。现在物归原主,他们就彻底变成两个陌生人了。“继续拍摄吧。”白哉站起来,走回教堂。
恋次配合了很多,虽然并不十分令人满意,总算也拍了些片子。中午助理送来午餐,白哉提前结束了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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