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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杀戮之舞(下)
沿着公路北上,绿意越来越少。
“毕竟快要冬天了嘛。”星矢说着。在马上给光牙换尿布。
“这个样子不行啊。”檄皱着眉头驱马接近他的团长。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光牙的屁股和四肢上长出了一些红色的疹子,手脚和脸蛋也有些皲裂。孩子最近哭得厉害,昨天晚上还发了烧,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在马上颠簸了数天,尚在襁褓的婴儿面黄肌瘦,令人不忍。
“马上就到了,光牙,再坚持一下。”星矢抱着他的“儿子”,用力地鼓励着这个小小的婴孩。
“进城之后我立刻带光牙去找医生,你们去宫廷报到。”星矢对他的部下们道:“檄,由你指挥。”
“是,大人。”檄领命。
雇佣兵团涌进了城门。路旁的居民望着这些凶狠的陌生面孔胆战心惊地小声议论着。
“檄,代我向陛下致歉,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说着,星矢搂着光牙翻身下马,朝着集市的方向跑去。
“哈哈哈!”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坐在装潢考究的椅子上,听着殿下跪着的佣兵壮汉忐忑的告罪话语,居然大笑了出来。
“听上去确实像那个小鬼头会干的事情。”加隆大笑着,站了起来。
“苏兰特,去叫御医来。”加隆看上去心情不错,至少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那个小鬼的脑子真不知道是好使还是不好使,朕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他却抱着孩子去集市找江湖郎中。”加隆一边嘲笑般地说着,一边走下去。
“汝名檄——是吧?”皇帝问道。
檄惶恐地低下头,“是的,陛下。”
“这是你们应得的。”皇帝微微弯腰,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落下,在檄的眼前摇晃。皇帝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勾着袋子上的绳子,他的语调中带着愉悦。“用这个先犒劳部下,剩下的我会拿给星矢。”他瞥了一眼檄让手下搬进来的几个盒子,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檄伸手恭敬地接下了钱袋,待加隆点头,便告退了。
“苏兰特。”加隆看着佣兵巨大的身影消失在门扇后面,二度唤他忠心侍从的名。
“陛下。”三年时间,苏兰特又长高了不少,他腰身纤细,穿着宫廷常见的紧身裤子和装饰精美的外套,只是少年时稚气澄澈的眼眸变得更加冷峻,眉眼间的冷酷愈发地与加隆相像起来。
“星矢到了叫他来见我。另外,告诉朱利安,叫他把另一个家伙带过来。”加隆的嘴角咧起的弧度绝对不能称之为好意。他随意地伸了个懒腰,半真半假地向他最忠诚的侍从抱怨道:“看看,我亲爱的哥哥给我找了件多难办的事!还是我最不擅长的那一种。”
苏兰特微微低头应是,只是那被头发掩盖住的脸上,竟也出现了恶作剧般的笑意。
“还有,这些东西,查验之后就让人给他们的主子送回去。”加隆敛了神色,厌恶地用手指扫了一下那些盒子。
“谨遵御命。”苏兰特恭谨地回应。待加隆离去之足音渐消,苏兰特再度抬起头。红色的瞳孔颜色又深了几分。他走过去,翻开其中一个的合盖。
黑乎乎的浓密的毛发映入眼帘。
苏兰特用洁净的手指轻轻地提起来,一股不太好闻的药味和有些恶心的腐臭味顺着盒子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已经割下来很久的人头。一排八个,都是人头。苏兰特知道应该消失的家伙一共有十六个,但必须在陛下面前呈上人头的就只有这八个。这是多大的恩宠呐!在加隆陛下面前献上自己的头颅,苏兰特充满恶意地想。
“来人。”苏兰特突然放手,尽管处理过却仍然开始腐烂了的头颅“咚”地一声落回盒子里。苏兰特用干净的那只手从胸前口袋里摸出手帕,用力地擦着手。
“苏兰特大人。”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昔日快活吹着笛子的少年老辣沉稳地道:“把这些东西搬到石室,去请伊奥大人过来。”
“遵命。”
阿布罗狄离开罗马之后,并不急于直扑西班牙。他先在美斯狄所在的热那亚待了一段时间,将所有理应安排好的事情处理完毕,才优哉游哉地乘船前往西班牙的沿海城市瓦伦西亚。在那里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座下的优秀人才克修拉亲切地交谈并交换了一些意见,然后,正当他准备动身前往梅迪纳坎波时,听到了凯撒造反的消息。
事实上在两年前,凯撒就已经被西班牙当局逮捕了——在加隆的操控之下,以“扰乱意大利和平”的罪名被投进了监狱。费迪南国王渐渐衰老得不辨人事,克修拉接受加隆的命令,将凯撒囚禁在梅迪纳坎波。
“我说过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那时候加隆还不是西班牙国王,他踩在西班牙国王的王座上,用剑捣着扶手,咬牙切齿地高兴着。随后寄往撒加处的信件,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对处决凯撒的极大兴趣。
只可惜克修拉稍微失手了。并不愚笨的凯撒让妻子夏洛特和孩子们逃回了她的娘家纳瓦拉,位于西班牙北部的一个小王国,在那里,她那作为国王的兄弟用拥抱欢迎她和孩子们,并送上了磨刀霍霍的军队。加隆不能妄动,一步走错,西班牙又将陷入泥沼般的内战。那段时间,这个暴君的脾气更坏了。
克修拉只能默默地承受来自主君的责罚与斥骂,这确实是他的失职。更加悲惨的是隆奈狄斯。阿布罗狄抵达瓦伦西亚之前,凯撒从囚禁他的拉莫塔城堡逃走了。证据显示在城堡里有内应。负责看管囚禁凯撒的隆奈狄斯被处以鞭笞。而加隆并未如克修拉希望的那样立刻前往西班牙主持大局。他只是派了拜安来传达新的命令。
“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吧。”撒加在信中这样对加隆道。于是加隆就彻底放手,让撒加以他的方式结束凯撒的性命。
“随你处置,但是不要让我和西班牙陷入更糟糕的局面!”加隆回信警告他的孪生兄弟。
阿布罗狄肩上的使命似乎重如磐石。
“哎呀,看来我得在西班牙多待上一些日子了。”年轻而妖娆的枢机这样对神圣罗马皇帝的属臣道,用剪刀绞下一朵已败的玫瑰。
一辉的绞喉技术炉火纯青。
他像夜一般潜入了叔父家中。
“你最想杀的那两个人。”那个叫星矢的小子犹在眼前。
一辉轻轻展开手中韧度极好的细绳索。眼前无疑就有一个。他的眼睛潜藏在黑暗里,悄无声息。
叔父肿胀的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身旁赤身裸体的妙龄女郎睡得正香。一辉舔了舔嘴唇,这是他杀人之前的习惯性动作。像正准备品尝死亡的甘美。父亲中风之后,叔父一个人霸占了家业。玻璃厂、银行和船运,全都落入叔父的手中。除了部分田产。
田产是父亲留给一辉的。作为对无法继承家业的长子的补偿。可惜,叔父太过贪婪。他为了钱财和罗勒丹家的世袭,甚至想要杀害哥哥的孩子。那天,正在核算佃租的一辉听到在瞬昏倒在圣马可广场的消息,焦急地离开府邸。可他乘着贡多拉从家门口划过一个拐弯,就被人用木棒敲了后脑勺,之后便莫名其妙地被人贩子拐到了遥远的地方。
可以说,面前这个人是一辉所有不幸生活的开端。父亲中风之后打理家业虽然艰苦,但他的艾丝美拉达和瞬都还在他身边。是这个家伙,把他生生地从挚爱的弟弟妹妹们身边拉开,是这个家伙,让他永远地失去了见艾丝美拉达和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一辉无声地握紧了绳索,细而坚韧的绳子深深地掐进虎口里,勒出一道痕迹。
绳索摩挲被单的声音只有短短一瞬。一辉轻轻吸了一口气,迅速而果断地绞紧了绳索。他的叔父只挣扎了一下,就在睡梦之中被活活勒死了。
一辉松开绳索,默默地看了一眼叔父枕边的这个女人。再次举起了绳索——然后放下。原本他是打算杀了这个女人的,但他放弃了。
他答应过星矢,杀两个他最想杀的人。
不需要用这个毫无用处女人来浪费名额。
他悄无声息地爬上窗户,月光下面,面上的伤疤略显狰狞。他是从屋顶上来的,他的贡多拉停在距离此处两条水道外的地方。一辉跳上窗台,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窒息死亡的叔父,拉住窗沿,“咚”地一声,跳进了威尼斯冬天的水里。水很冷,可他的心早已用铅水浇铸,感觉不到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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