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二十二.蒟蒻
二十二.蒟蒻
很多想要遗忘的事情都会贴上烙印,然后,深深刻在魂魄里。
要我怎么做,才能后悔甚至挽回我放弃的女子,我终于在放开她的时候失去她,我知道,我必定受尽煎熬。
我永远无法心安理得放弃她,却又不能永远将她留在身边,我在这两者之间做不出任何权衡,所以我要受到煎熬。
就像林放说的,晚了,已经晚了。
就在我知道她不见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快要死了。
我双手捂住胸口,继而又想要遮住我的面容,和我的身体,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或许,我只是想要捂住自己全身所有的细胞和毛孔,好让我的悲伤和绝望不能将我的心带走。
我问林放,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一直说着对不起。
我如此平静,就像在说一个失踪的路人甲,我只是一直问林放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我攥紧自己的双手竭力控制自己,我不去想最坏的打算。
他抱着我让我哭出来,说打他也可以,可是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打她。
我对他说我们睡觉吧,然后便从他的怀抱离开,侧身躺在床上,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去接受这个事情,我不想知道它是不是事实。
林放关掉灯,在忽然降临的黑暗中,我感觉身边的他躺下,我听着他的呼吸,却不知道思绪去了哪里。
我想放过自己,就这样放过自己,或许,芣苢只是离开了而已,她只是回到她来的地方而已。
但是,冥冥中似乎总有不肯放过我的。
我开始在这个夜里做一个简短而重复的梦,我梦见芣苢一直注视着,面带笑容。
她始终不说话,就那样注视着我。
我想要去握住她的手,但我无法触碰她的手。我看着她,她望着我。她的周身是开始出现潮湿,继而,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雨一样,她全身湿漉漉的,水渍顺着她的发梢滴在脸上,这个时候她就像是哭了一样,我想过去抱着她,我想,她一定很冷,可是,我无法触碰到她,好像我们之间,生出一道厚重而无形的墙,横亘在那里。
如果我不醒来,我会溺死在这个有雨充满潮湿的梦里,可是如果我醒来了,我便无法这样注视着她了。
我还是醒来了,披衣坐起,黑暗中我望着林放已经安睡的样子,一瞬间涌出的恨意想要毁掉所有人,我想,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我赤脚走进浴室,开灯,放水,洗澡,我想,我需要冷静。
我不知道是不是水声惊醒了他,此刻他正倚身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我。
他的目光像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一样令我感到不适。
他不说话,只是望着我,似乎这样看着,我已经变成透明了,他眼里,有化不开的,静默的哀伤,几乎将我淹没。
我从浴缸里起身,一步一步靠近他,我贴在他的身上,嘴唇轻轻靠近他的耳朵。
“这样,是不是不错。”
他还是不说话,我站直身体,不知道目光是不是和我自己的身体一样在发冷,我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
“别这么看我,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很想杀了你。”
他一把拉下我覆着他眼睛的手,一个用力,将我带入他的怀中,他也同我一样,变得潮湿。
“去找她吧,去吧。”
如若此时他不再提起她,或许我不会疯狂,霎时间梦里的场景冲入脑海,我使劲拍打撕咬,似乎要将我在梦中所有的痛苦全部转嫁到他的身上。
“不要跟我提她,不要跟我提她,不要跟我提她……”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这时候林放的电话响了,抱着我走到床边,轻轻将我放下,那时候,电话还在响着,很急,他抓起电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走廊,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也下了床,林放顺手关上的门有一个小缝,我贴着耳朵细细听着。
……
“她说她回家了,不要你找她吗?”
……
“蒟蒻还在睡觉。”
……
“她应该,不会出事吧。”
……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了,她真的不见了,就连道别都吝惜着不肯给我一个,她离开这里,要去哪里,要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
我又想起那个梦,她满身风雨,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
生?死?
我跌坐在地板上,满身的冷,我不敢去想,她那么像上官,如果她同上官做了同一个选择……
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我只记得林放接了电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身体有些沉重,我不知道是坐的太久还是怎么了。
屋外又是雨。
我知道自己的担心从来不是多余,他们是那么的相像,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身体与影子的差别,我不能不担心。
“那么去找她吧。”我这样对自己说。
初春的天一直下雨,不是太好,这样便阻了春的步伐。
我一路走走停停,细细想着她能去的所有地方,这一刻,我才知道,她的世界那么小,几乎是我不用想就能到达的地方。
我打电话给徐敬,我说,她没有离开。
她不是不愿意离开,是舍不得离开。
从相遇的地方开始,我一路走过,一路都是她的样子,那么像个小孩子,我在想,什么时候,这个孩子竟然已经长大。
我想着她的样子,眼睛里是一片模糊,依稀觉得当初是不可复制的可贵,一定要用心好好记着,念念收着,才够妥帖。
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我仰头,想起那时,她与徐敬站在一起,也是这样看着那个阳台的吧。
我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我不想知道我心心念念关于她的,那个是生是死的答案。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颤抖,抬手敲门,却无人回应。
我从风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钥匙,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门,进门。
后来是轻微的水声,循声而去,浴室里满满都是香,地面是水,顺着下水口流去。
我并不去看浮在水里的她,伸手碰了碰还在出水的龙头。
热的,不冷,这让我无比安心,我也同她一般脱去衣服,挤进浴缸,我帮她一遍一遍清洗着身子,然后将她揽进怀里。
她终于不再推开我了。
我贴在她的耳边,尽诉一切。
我说,我是她的彼岸花。
遗忘,遗忘,与死亡。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