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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蒟蒻
二十.蒟蒻
我终于不敢看着她。
一切如同梦境一般,我紧闭着双眼,然后,她来到我的世界,我的梦境中。
逃逸是不耻的选择,这种逃避,属于荒漠。
可是除了逃避,我能做些什么。
她之前说过她没有生病,可是,她的确是疯了。
我凝神闭眼,却仍旧能够感受到她的一举一动,我能够清楚地知道,她一步一步想我走来,然后,她俯身在我的床边,凝视着我的脸。
我感觉到了她的目光。
然后,我听到她的声音,在那声音中我仿佛能够看见以前,有上官,有芣苢,有我不曾见过的人,他们都看着我,似乎是在恳求,让我放了这个已经无所依托的孩子。
他们无言无语,却目光凄切,可是我知道,他们的意思。
我一直紧闭双目,就是希望他们放心,让所有人安心。
于是他们在芣苢的声音中渐渐消失,像我的幻觉。
我很平静,我一直闭着眼睛,却张开了耳朵,我听得见她的话语。
我听着芣苢的话语,想象着我只是做了一场梦,她的声音是虚幻,像刀像剑,刺入神经的时候像砍在云朵上一般,没有任何痕迹。
我用眼睑擒住即将涌出的潮湿,我在她的话里一步一步生不如死。
原来错过是如此容易,我从前小心翼翼掩藏的感情瞬间死寂,我不能回应她在此时给我的绝响。
是的,是绝响,那种已经绝望之后的重生,却是不敢触碰半分了。
我宁愿她哀伤的温柔,然后在每个日升月落里寻找她的那个他遗留给她的难过,也不愿意,她抓着我的手说爱我。
我不知道这爱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却爱她。
无关欲望,无关任何人。
然后,我皱了皱眉头,然后,我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轻抚过我的眉梢眼角,和我的脸庞。
她亲吻的时候,我的心,突然间就像是黑夜里闭敛的花,在她的眼泪中获得绽放。
可我,仍旧不敢睁开眼睛,我生怕,我一直做梦,做着一个关于芣苢的梦。
然后,我听见她的温柔,她说,
你睡吧,以后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不会再来,不会再来。
我听见她起身,她离开,我甚至感觉到她眩晕的时候在床边有一瞬间的停留,然后她转身,离开,在下楼之前,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还有林放不轻不重的声音。
他说,就此结束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然后,在我睁开眼的时候,林放推开门,定定的望着我。
“为什么不送她?”
“她拒绝了。”
“你……”
他目光凝重,像是想要将我看透,然后,不走近也不离开,就那样看着我。
他看着我,又仿佛看着的不是我,千年沉寂的表情,就在我以为就此要僵持下去的时候,他说他打电话给徐敬了。
打电话给徐敬干什么?就在我思忖之间,他来到床前,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目光如潭,似要将我淹没般,他又说:“就此结束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不知所措。
然后他又问我:“你喜欢她,对吗?”
我看见他眼里的自己神情迷茫而无助,犹如一只无法掩藏软弱的蚌,而他的目光就像是细细的沙粒,折磨着我的魂魄。
他没有说再多的话,却用沉默划破了我的脸。
我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绕过他的身侧,然后打开窗,天有些发白,像是被水洗了很久很久的牛仔裤,我喜欢这样的颜色,看着,全世界都朦胧,像迷宫一样。
我在站立间脚步虚浮,像极了没有魂的走肉,我像,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会成为以前的我。
房间里的灯灭了,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响起,一步一步,在靠近。
他握着我的手,一阵良过我的冰凉。
抬头,是他温柔的神情。
“和我在一起,让我救你。”他说。
“你要怎么救我?”
“这样。”他说着,然后吻上我的嘴巴,继而,从额头开始,一寸一寸晕染开来的亲吻,和抚摸。
我不想抗拒,也不想顺从,只能紧紧闭着眼睛,然后双手蜷缩在身侧。
他的唇终于离开,然后,他拉着我的双手,环绕在他的脖颈之间,我感受到他的鼻息,在我的耳边起伏。
他说:“睁开眼睛吧,让我救你。”
我不想看,我不想得到救赎,我只想深陷,可是,我如今凭什么深陷。
凭她爱我,还是凭我爱她?
我睁开眼睛,看着林放的脸,我想,或许如此,便会放大家快乐。
我主动拉着林放来到床边,我伸手脱去身上不多的衣服,然后,静静躺好,我看着他,尽量表现得像是看着自己的情人。
我想我只有先死了,才能复活,于是我说:“我不需要谁救我,我只要你,让我死而复生就好。”然后,我想象着那幅油画中的自己,我想,那会是自己的肖像。
他笑了,我听得见,也看得见。随即是衣服的撕裂声,他说如果要死而复生,必须如此。
必须如此,将一切撕毁,然后,让它自己愈合。
我看着他吻我,看着他抚摸我,看着他一寸一寸占有我,毁灭我,然后,在最后一刻撕裂我,的的确确,我感到痛了,像是从身体深处的尖刀一下子就撕开了身体,然后,我紧紧闭上眼睛,我想,
我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放已经不在了。
我只知道满天的光充满了整个房间和我的整个眼,我掀开被单踉跄下床,挪步间感觉自己就像是见光死的死魂魄。
然后走进浴室,放满温吞的水,和水果香的沐浴液。
在镜子里的女子形容憔悴,全身都是斑驳的吻痕,我在蒸腾的雾气中去抚摸她的脸,我想要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便将自己整个人溺进水里,让水淹没了头,然后盯着天花板出神。
这个时候,我没有想到任何人。
这悲茫无尽的解脱,是劫后余生才有的欢乐。
我等着时间一点一点走过,然后,属于我重生的时候来临。
可是我并不是真的死了,我没死,我仍旧记得我爱谁,我不爱谁,我和谁□□,却没有快感。
再入目的光是夜光,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水中睡着了,或许所有的坚硬都该在温柔中被软化,我仍旧望着天花板,但不是之前的天花板了。
林放躺在身侧,我问他什么时候了。
他说晚了,已经晚了。
我不知道是时间晚了,还是什么。
他侧身将我埋在他的怀里,我来不及看清他的神色。
他一直说对不起,令我难以理解。
我只能说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因为我还活着,我仍旧活着,他虽然没有救得了我,可是他没有对不起我。
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了,我说没关系,然后我想问怎么了,可是我却没问出来。
他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清眸中一片难过与歉疚。
就在我在他这样的目光中快要陷入睡眠的时候,他说,
芣苢不见了。
于是,我终于确定我活着,心痛得抽搐了一下,然后接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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