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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行(16)
秋水明月,空明澄鲜。
寂静空沁的房间里,花零躺在软哝舒适的寝榻上却是辗转不能眠。月刚刚东升,她是一点睡意也无。不过是碍于娘亲言玉的管束,才早早上床休息。
说起来,下午自街上归来后,她和阿大、阿乔一行三人还未在迎客居站定,即被老爹敏锐地察觉出了异样,再加上阿大双手遮遮掩掩的藏在衣袖里,身上还依稀环绕着一股跌打药的苦涩之味,就更是让老爹花沾觉得不对劲。他直白问他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又命令阿大把手伸出来。阿大向来忠厚老实惯了,对花家老爷子花沾尤其信赖和忠诚,花沾那会儿疑问一出,阿大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立即把手伸出来,还连带着把今天在街上遇到的冲突事件并着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只把一旁的花零听的扶着头一阵头疼,眼观着老爹和娘亲眉头越皱越紧,她只好微微侧转头给阿乔使眼色,意思是让阿乔帮她说些好话,却不妨阿乔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不止如此,还时不时地在阿大说话的间隙插上一句,更是坐实了她今日多事惹祸的名头。
先有大庭广众之下不拘大兴礼节妄说皇家之事,后有冲动急躁与陌生人武斗,简直是无法无天。
娘亲言玉气的直按眉角,直呼她:“你个混世魔王,出门前爹和娘是怎么告诫你的?怎么一出门全都忘了?”老爹也对着她连连摇头,不过,却是未有苛责。
她当时既无奈又不服,但看着老爹频频给她使眼色,便只好强忍着气不说话,只是耸耸肩作摊手状。
不妨娘亲看她这副样子气的更甚,“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玉竹扇重重一合,站起来就是大怒道:“在内,父母之言荒漫于心,在外,肆意张狂与人为敌,一点女孩子的娴静文雅都没有,还不如阿乔知理懂事,我看真是平时太骄纵你了!”
直把她骂的先是一愣,下一秒已经嘟起嘴欲要辩解,不过娘亲并没有给她机会,语音强硬处又豁然传来一句:“晚上不许吃饭,现在立即去你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真是干脆。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二话没说,转身“吧嗒”一声打开房门便迈出去,左转一间又是“咣当”一声重重甩上门,直到微微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她要气死我!”才稳住脚步一把将自己直直摔到床上。
半晌呼出一口气,翻转过身体平躺,才发现床帏的头顶是粉色的盈盈纱帐,桃李精致的花样朵朵点缀其间,平生在这秋日里添了些许春天的味道。不过即便再清新明艳,这会儿也感染不到她的心里。她正郁闷着呢。
其实她也并不是故意要做样子气娘亲,不过是心里一时不忿罢了。
说她在外面妄谈天家,她不是不知罪,毕竟这里不是她言论自由的二十一世纪。但说她在外面肆意张狂与人为敌,这明明就是冤枉,简直是恶意给她添加罪名嘛。
她若不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出手,怎么也不会和那帮陌生人搭上线的嘛!
什么叫肆意张狂啊,简直是污蔑!
不给机会解释,还不让人吃饭,人是铁饭是钢的好不?尤其对她花零来说,不让吃饭简直是要人命。
她捂着肚子直翻白眼。
也不知道这回真把她的美貌娘亲气着了还是怎么着,一直到夕阳西下黄昏来临了,无论是爹爹,还是阿乔谁的,没有任何人来看望她,更别说给她端来饭菜了!
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在这之前,她在葛城有时调皮捣蛋的狠了,惹怒了娘亲,娘亲也会让她去面壁思过,不过爹爹私下里总是不忍心,总是会使人给她送吃的。阿乔也断不会让她家小姐受饥饿之苦的。
这回是要怎样?爹爹和阿乔他们怎么没有任何行动?难道是娘亲不许?
把她饿得哟!
不禁喟叹,即便命好有着一位神仙姐姐样的娘亲又如何,还不是如凡尘的普通娘亲一样严厉,再神仙姐姐,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别人的娘亲!
哎!
月光皎皎,渗过兰窗直直泄入榻前的轻纱帷幔里,花零眨巴了下眼睛,侧着身子向窗口看了眼,见窗下的小榻几案上空有泛着月光的白瓷水杯,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肚子咕咕叫得厉害,花零没法,只好盘腿坐起来,白色的里衬襦裙下,是她一直叫个不停的肚皮,她愁得直皱眉头,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也不知道娘亲和爹爹入睡了没有?难道真要去和娘亲妥协?
不过是在隔壁的房间,几步远的距离。
可是,距离不在长短,纠结点在一个“理”字。
她明明没有错嘛,为嘛要去认错?!
不行!
可是,她真的很饿啊,一想到娘亲那里一定有吃的东西,身体先于思维,下一秒她已经撩被下床,急蹭蹭地向门口走去,简直是行动如风!
可是,在手将将摸到门框时,她却又立时止住了!
哎,好烦恼啊!她抱着头可怜兮兮地一把蹲在地上!
思想上还是绕不过来弯!
但是饥饿又使人想犯罪。
花零敲一敲自己脑袋,最终叹口气,只好又迫使自己站起来,慢吞吞地,有气无力地腾挪到窗前,“嘎吱”一声轻响推开窗,月光清辉已经洋洋洒洒溢满一身。
她胳膊肘拄着下巴,只是散漫地望向窗外寂静的月色,微风拂过处,有股细密的清香一瞬而过,好像是白日里庭院的味道。沙沙的轻响更添了这夜晚的宁静,花零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原来是小楼前一小片丛丛细竹在摇曳,她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一口,企图让自己沉浸在这静好的月色空明里,却不妨一股异样的香味却一不留神忽然滑入她的嗅觉里。
她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睫毛颤动处,是一种久逢甘霖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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