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梦

　　时间一晃马上快到年关了，鹄安的大哥大嫂自从蔺诀进门第二天，就再也没见着过，蔺诀也没多问。偶尔看见婆婆她经过院子给送饭鹄安父亲送饭，总是阴沉着脸。

　　鹄安的胃近段时间好了很多，除了偶尔夜里会阵阵发疼，白日里倒是完全正常了。他又开始每日出屋劳作到晚上回来，偶有钱物递入，蔺诀第一次接的时候非常不客气。完全理所当然的样。自此类推。

　　花奶奶儿女近年去了海南，她便专心在家伺候她的花花草草，鹄安带着蔺诀去时，她正在一大块花地里仔细看着。

　　群山衬映，轻风佛面，恁地花香浓。蔺诀低呼一声。

　　鹄安牵着她的手迎了过去“花奶奶”。

　　老人抬头眯着眼睛望了一会顿时眉开眼笑“来啦。。。”忙穿过花田朝她们走来。鹄安忙忙伸手去扶。老人才站在田垄上，就听到脆生生的一声“花奶奶-----”

　　面前立着一位姑娘，小蓝袄格子裤，一双灵动十足的大眼睛豪不怯生骨溜溜直转，细白玲珑的耳垂边几缕发丝顽皮的在风里飘开，此时见她俏生生地站在这群山遍野间，脸庞红润，竞比花田里的花儿还要娇上三分。

　　再看旁边一向寡言的鹄安正静静看着对面的姑娘，眉目柔和，嘴角噙笑。

　　花奶奶细细瞅来，顿时迭声说好。

　　鹄安正坐在房间帮花奶奶细描着葫芦丝。“鹄安啊，你爸身体还好吧。”

　　“嗯。。。还是老样子”

　　“还去农场吗？”

　　“。。。今年不去了”

　　花奶奶呵呵笑“是因为新媳妇儿？”

　　“。。。”鹄安手上的描笔一顿。

　　那金粉马上凝结，他似浑不在意，就着那抹意外的厚重洇染摩陈开来，一朵欲放的花骨很快跃然葫上。这才又回归茎络缓缓描开。

　　花奶奶着老花镜背着手近些瞅了瞅不由点点头，看鹄安执描笔伏案不吭声，面目沉静，视线转到他耳根处。顿时笑开来。

　　“好好好。。好。。。”鹄安收笔。赧意未褪，忽出声“我去院子里看看。”

　　花奶奶更笑得合不拢嘴。那厢鹄安似是连脸都起了红晕。匆忙出门了。

　　绕了一圈。见她正蹲在屋后的一片花圃里，时不时动，不知在做什么。

　　蔺诀用手戳戳那小小白白的花瓣，，一挨着马上缩开，又偏头看看，正拨弄着，忽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回头一瞧，不由快乐叫道“鹄安，快过来，真好看！”

　　那花儿一朵朵小小白白的挨着，因为花期正盛，显得异常娇嫩，显然主人家将它们照顾得非常好，和着绿色细长的绿叶，密集成一片，乍一看，嫩白的花海一片星星点点的绿尖尖，如此大面积种植映衬，当真好看极了。

　　“它叫小苍兰”鹄安缓步过来。

　　“小苍兰？”

　　抓过鹄安有些兴奋，“这里好多，刚刚见那边似是也有，待会儿我们一块过去”

　　鹄安任她拽着嚷着，感受到她的情绪“那你喜欢吗？”

　　蔺诀抬眼只见天地间林木苍郁，风间花潮涌动鼻息间香气漫开，掩不住的欢喜使劲点头“喜欢”。

　　就听身边的人轻轻又问。

　　“那这个呢？”

　　鹄安把手从背后缓缓拿出来。

　　那是一个漆上了自然色的小葫芦，中间细腰处，系了碧色缎带，正腹处一株小苍兰勾勒得栩栩如生。茎叶在尖梢微微打了卷，似乎下一刻就要灵动舒展开来。此刻匍匐于芦，花瓣欲放还羞，无一不精致。

　　蔺诀跳起来。一把夺过细瞧。“给我给我。”

　　小心翻看爱不释手。“这是你做的？”她惊喜看鹄安。

　　“嗯，送你。”

　　她一噎，不知嘟囔一句什么头突然低了下去。

　　鹄安看着她乌黑的头发微微动着，心里跟着软乎乎地。声线一哑“喜欢吗？”

　　她面朝下脸色已是一片酡红，使劲点头。

　　二人站在花垄上，什么话没说全，竞也半响磨蹭过去。

　　蔺诀手一会看看葫芦，一会儿看看地上，突然贼溜溜地四处打量一下，说着悄悄话“咱们偷几株回去吧”

　　鹄安面色一窘“不用的，让花奶奶送一盆好了。”

　　蔺诀双眼一瞪“那多不好意思。”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鹄安顿时啼笑皆非。

　　二人在花奶奶家吃了午饭，大半天下来，只道这丫头也太鬼灵精了，嘴巴又甜却又粗中见细，有时逗急了，团团直转又翻白眼只把花奶奶逗得哎哟直笑。

　　鹄安一旁瞧着，又想起她初嫁里的冷淡，心里暖意不断传来。

　　蔺诀左手抱着盆栽右手拿着小葫芦，左顾右盼连声催着鹄安快走。鹄安跟花奶奶说完话，这才慢腾腾转过身。看着蔺诀那一脸急切不由无奈失笑“不用偷来，花奶奶本来就要送你的”

　　蔺诀错愕顿时哇哇叫道“不要了不要了，我才不稀罕呢”抱着盆栽的手却紧紧不肯松半分。再瞄到鹄安笑而不语。顿时恼羞成怒。鼻子里呼着气，转身就走。

　　花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荡起来。看了蔺诀半响，这才语重心长的说“这丫头孩子性儿重，但奶奶相信你能看到她的好，以后可要好好护着她呀。”

　　鹄安转头看去，蔺诀已经跑远了。

　　在这远离尘嚣的山涧，在这偏冷的十一月，仍有花儿开得袅袅动人。

　　随着新年的临近，鹄安比以前更忙了些，不时有人捎话，经常饭都不曾吃好，人就得走了。

　　她踢去鞋，往床上一仰，心里莫名烦着，也睡不着，手摸到枕头下，拿出葫芦细细把玩，指尖顺着描摩的纹路缓缓滑下，反而更清醒了。突然起身趴着窗沿往下看，那盆小苍兰似乎也睡不着，月光下那细糊糊的轮廓似动未动，似是挠着手心。

　　她忽的关上窗打开房门跑出去。

　　月光下她趿着棉鞋蹲着身子看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揣到房间里。

　　放到角落里，又放到床脚，后来总算放在写字台上才算满意。这下完全没了睡意，索性就趴在那儿也没动。

　　百般无聊，随手拉开下面的柜。“咦----”探下身去，一摞一摞的书籍整整齐齐摆在里面，打开一看，其中果木种植类偏多，随意翻翻，图片类不少。专介绍各种植物的秉性作用生长地一类，很快惊讶的发现竞夹杂着各种旧的小说文艺类读物。今古传奇天方夜谭杂记传录等等，厚薄新旧都有，带着被翻动过的痕迹。蔺诀看着看着突然想到，磊子不是要开书店么到时拉了去送她，该是大礼了。

　　很快拉开另一个柜子，几乎是立刻地，心里发出了赞叹声。好漂亮的字。各种字体都有涉及，其中楷体较多。大多是些晦涩难懂的词。偶尔掺杂着几句白话文，也是沉闷无趣。

　　她猜嘛这个写字的人定是孤僻得很。看到下一张，又不懂了，这人竞也写得一手畅意不羁的草体。忍不住有些好奇，谁呢？慢慢往下翻动。然后手一顿，抽了出来。那是一页比一般字体微微小些的行写，竞看不出是何字体。

　　我想你在我看得到地方过完一个又一个的明媚温存的四季过完清清浅浅这一世

　　芝麻还开紫色小花儿野合花的根部比花瓣还要洁白高梁地里盛放着红色妖娆的鬼巴掌你可曾在细雨濛濛的清明时节看着兰草在坟冢间兀自幽香恰似故人来

　　我每日每日等着有一天

　　有一天

　　可以同你靠在那颗老银杏树下你我讲了又讲

　　因为这样你那样想远离我我还是假装不知道

　　她细细的看着漂亮的字面上句末洇开的墨迹，想像着写字的人写完却忘记搁笔，径直握着望着窗外出神。她细细看来，慢慢起身子靠在写字台上。渐渐入了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