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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江梅在灵堂上见过肇事者的照片,斯斯文文俊秀异常,论气质,与她现在挂名的丈夫大有不同。虽然名字是一模一样的:关重山。毫无二致的两个字,让江梅时常在结婚之初惘然的想,她难道嫁给了害死龙海的凶手?
但分明是两张脸,两个人。活着的关重山身形高大,作风粗豪,脏字常不离口。在江梅面前常常十分情绪化。时时摆老公的款,时时又低头失措。仿佛这段飞来的姻缘令他怅惘纠结,不知如何处理这莫名的压力:是因为学历的悬殊而带来的么?江梅想,其实大可不必,她复读两年,是龙海使了大力气才上了一家三本的专科。在校的时候,专司吃喝玩乐。她从没认真读过书,与没刻意经营什么关系,凡事都有龙海呢。这般天真,在学校里,除了识得些许大字,真正是一无所获。以致于走到今天这个下场,没什么好怨的,就象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爱上一个人渣,谁又会在青春时不走几条弯路?
江梅沉沉的在床上翻了几转。月色渐黯,日光正明。她懒洋洋睡到九点钟,这才翻身起床在厨房为自己做了点吃的。鸡蛋,牛奶,馒头,外加一只苹果。小宝宝在肚子里愉快的翻身表示各种满意。窗外的阳光喜色洋洋,江梅拿了一瓶水步行到晴光苑去散步。没有保安会去盘问一个孕妇的来历,她在鲜花绿树掩映的晴光苑里走走停停,坐坐歇歇。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拿着一只球向江梅扑来,跟在女孩身后的孩子的妈妈比江梅更早尖叫出声,“沁沁,当心。”
江梅护着肚子机敏的一躲。女孩妈妈抢上前,伸手一拉把孩子牵到身侧,连声对江梅说着对不起。
啊,这个女人江梅认识,江梅试探着出声问道:“您是关重山的爱人,小秦,是小秦对吧?”
秦雨珊对江梅毫无印象。迟疑的说:“是,但您是?”
不知怎么,江梅不想告诉秦雨珊自己是龙海没有名份的亲人。过去已逝。这缓慢而沉重的成长,实不应该背负着从前再走在阳光下。缅怀只需在心。江梅于是笑着说:是我呀,喔,我去过关老师的葬礼。
葬礼的时间,地点,所有细节,江梅说得分毫不差。至于自家的来历,则含混说:“当年在关老师的公司勤工俭学过。”
“这就是关老师的孩子吧?叫什么名字?”
“沁沁。”喔,江梅不记得孩子的名字,但还记得孩子名字的典故,来自于关重山的情人。这个女人真是没有骨气啊。当年江梅曾这样想,虽然那时她自己也恶运缠身。但女人天生都爱八卦,一星半点油渣掉进水里,总会炸起几朵小花。为不爱的男人生孩子,为自己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取男人情人的名字,葬礼还办得这般隆重,连眼泪悲痛看上去也全似一片真心。这不是有病吗?江梅想。
才两年多功夫就熬得面黄色肌,江梅捧着肚子若无其事问秦雨珊:“秦老师今天没上班啊?”
秦雨珊苦笑:“这孩子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和孩子都请假了。”
“没找个保姆带?”
“我倒是想,但换了好几拨,都没有合适的。”
江梅福至心灵,问秦雨珊:“我怎么样?我现在五个月的孕份,胎相稳定,身体也很好。我可以帮你到幼儿园接送孩子。孩子放学以后,就在我这里吃饭。等秦姐你下班再过来接她。你放学,我人品绝对过硬,我一个大肚子又能干什么坏事啊?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押给你。你尽管找人去查,秦姐,不瞒你说。世道不好,我老公生病了,才出院,又没医保花了一大笔钱。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就算我吃得苦,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钱来养啊。我工钱要得不多,现在外面是什么价我折一成收你。再不然,两成?”
这几乎是秦雨珊理想中完美规划。但,但,秦雨珊拼命在脑海中搜索从前的记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见过眼前这个小姑娘。
江梅拼命游说:“我就住在隔壁,你如果时间方便,现在就跟我去我住的地方看看。你也可以去小区的物管查查,看我是否真的是租赁户。我签了一年的合同。”
秦雨珊问:“家里多个孩子,你自己又是孕妇,那你老公呢?他没意见。”
江梅大包大揽应下:“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可喜欢孩子了。喔,我可以把他的工作单位和电话给你,你也可以去他单位查有没有这个人。他是生生发货运的快递,叫关重山。电话是,”
电话秦雨珊有。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一家人,也是熟人。
秦雨珊问江梅:“我能见见你老公吗?”
当然。
秦雨珊又问江梅:“这个数字你满意吗?”
江梅看看秦雨珊的手势,连连点头:满意,满意。
江梅今年不过虚岁二十三,肚子里怀着一个生父已逝的孩子,为了生活,不得不屈身给人做保姆赚点伙食费。关于未来她毫无成算,一片迷茫。但是,恰在今日,她才从过去的混沌里挣脱出来,有了求生的意志与欲望。她还年轻,不甘心也绝不能,象眼前这个女人一样,虚掷了光阴,胡乱渡日只落个一无所有面色憔悴。
江梅试探着问:“关老师走了,您一个人带着沁沁,不累吗?”
当然是累的。但秦雨珊怎么可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心底话。不过是为孩子找的一个保姆,安全就好。
秦雨珊轻言细语和江梅约好,今天晚上六点在小区门口见面,上江梅家里去瞅瞅。然后牵着沁沁回家。
昨晚沁沁从幼儿园回来,一直哭闹不休,不用想都知道孩子是受了惊吓。晚上秦雨珊给孩子洗澡,在腰部发现好大一块青痕,一问才知道是小朋友撞的。
“怎么这么重,你怎么都不知道躲呢?”秦雨珊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沁沁一张脸都哭得拧起来,抽抽噎噎的,“他们都骂你,骂我妈妈。”
在博培入读的小孩,大都非富即贵,象沁沁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着实鲜见。
秦雨珊第一次怀疑自己拼命为孩子寻求最好的做法是错的。其实之前朴琳说过她,朴琳问:“为沁沁养了一身贵族气,难道孩子将来还能安份守己的过平常日子?”
晴光苑隔壁就是小区幼儿园,离家近,家长孩子都熟悉,日日相处,长大了还可以做闺蜜,做朋友。
秦雨珊计较已定,先牵着孩子去小区幼儿园报名。
沁沁在家里和母亲呆了半天,情绪已经恢复许多。看到新老师,新同学,新地方,脸上倒现出欢喜的神色。
秦雨珊把各式手续办妥,这才打电话给博培的园长。只字不提昨天孩子在家学校发生的不愉快,推说自己正在找工作,不方便接送所以才想让沁沁转学。
园长心知肚明,或许是对秦雨珊的大度有好感,听到找工,脱口问:“我朋友的学校倒有个职位,秦老师你要不要去试一试。是生活老师,包三餐,薪水一般。但各色保险都是齐全的。还有校车接送上下班,离你住的地方也只有五站路。”
秦雨珊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挑三捡四。但沁沁,园长笑道;“你的情况我也知道,这个我就帮不了了,但是,只要你出来上班,沁沁的事,你就必须要解决。再不然你考虑考虑,后天给我个回话。”
秦雨珊撂下电话,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看着沁沁那双酷似关重山的眼睛,那般澄澈,晶莹。全然不似关沁去世的老子,永远是心事重重,满怀愁绪。
这是她的心肝,她的宝贝,她从未后悔拥有的珍藏。
秦雨珊拥关沁入怀,带孩子到楼下散步。
没曾想天上降下个江梅,竟解决了她的难题。
秦雨珊强抑住兴奋,好容易等到五点半,即兴冲冲的照之前的约定来到江梅的住处。
一开门,正是关重山。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关重山身上少了戾气,多了温和,见到关沁,他似受惊吓,深深凝望着孩子。
关沁,生得花瓣般的小嘴,珍珠似的眼,一管鼻子,又直又挺,一看就是关家人。
关沁的手,那样的小,柔软得象一块棉花糖,又甜又腻的粘在关重山的大手上。
“叔叔。”关沁喊。
秦雨珊看见关重山身子轻轻一颤,随即上前抱住关沁,把孩子紧紧的搂进怀里。
至此,秦雨珊一颗心完全笃定了。
她笑嘻嘻的向江梅挤挤眼,那意思说:看,你老公多爱孩子。将来啊,也一定会对你们母子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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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他们几个拉在一起。这下子针尖对麦芒。渣男战良女,谁胜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