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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〇、廿年龙虎因今抗
二六〇、廿年龙虎因今抗
佟贵妃是聪明人,即使对书雪气晕老父的行为心怀愤懑,到底明白康熙巴不得她递台阶上来,收到申请忙去请示:“简王福晋要进宫请安,您看——”
康熙的眼睛明显闪过一道光彩:“知道了。”
佟贵妃知道表哥还在别扭着,因回道:“臣妾这就给王府回话。”
书雪的头站却是宁寿宫,除佟嬷嬷因年老留下,宁寿宫的宫女嬷嬷大部分已经被她分遣诸皇子、王爷府邸接受供养。
进了前院,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当值洒扫,见到书雪都上前请安,书雪给了赏,因又吩咐:“我过来瞧瞧,你们忙自己的就是了。”
打发永瑾去乾清宫,书雪走入正殿,将预备好的小菜摆到案几上,想起老太太在世时的音容相貌,登时泪流满面。
“奴才给福晋请安。”佟嬷嬷扶着小宫女进来,“许久不见您了。”
书雪擦了擦眼泪:“嬷嬷好,快坐。”
佟嬷嬷劝道:“福晋,您不必难过,主子在天有灵,看着您过得如意才能高兴。”
书雪摇头苦笑:“我嫁进宗室十三年,从大婚起就受老祖宗疼护,说句实在话,我在她老人家跟前的日子比在额娘身边还多几倍,老祖宗是高寿升遐,我们原该替她欢喜,可就是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儿!”
佟嬷嬷安慰:“不管主子身前身后,您是尽足了心的,主子如果不明白您的纯孝,哪里能这般疼您?”
又坐一刻,书雪折道前往咸安宫,行至坤宁宫时正要打发丫环去寻永瑾,恰见她被魏珠照看着过来,给书雪请安后陪笑:“主子打发奴才伺候福晋。”
“有劳谙达。”书雪并不矫情,有魏珠在,想进咸安宫就少了许多麻烦。
胤礽虽然被废,生活待遇尚可,书雪见到三格格时复又落泪:“你额娘走时我都没去送送。”
三格格红了眼圈:“侄女明白婶子的苦衷。”
“好孩子!”书雪拉着三格格坐到自己跟前,“你是嫡女,皇孙一辈没哪个及得上你金贵!等出了你额娘的孝虽说大了些,并不算很误花期,我一定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
三格格红了脸:“侄女儿不想嫁。”
“傻话。”书雪强笑道,“你大可放宽心,二嫂虽然不在了,我不会看着你蹉跎光阴,虽说你婶子现在是落架凤凰不如鸡,总算留着两分体面,没人敢把咱们当成破鼓抡千锤!”
三格格低下头:“我听婶子的。”
从三格格的闺房出来时见到胤礽站在院中,书雪刚要说话,胤礽对着书雪深深一揖,转身回书房去了。
打宫中回来,书雪封好昭圣太皇太后遗诏呈上去,她与康熙本已就安置胤礽的问题达成共识,康熙当月降旨:“着工部会同内务府于京郊郑家庄修建行宫。”
皇太后驾崩后是二十七日除服,宗亲却要把礼节上的孝道维持至周年,太后生祭时弘晏见喜,书雪抽不开身,周年祭出现在了命妇堆里,这也是时隔大半年后第一次与康熙照面。
康熙目光深切地望着书雪,过了良久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可许久没进宫了。”
书雪淡淡地回话:“待罪妇人,蒙皇上仁慈残喘至今,岂敢再有逾越。”
“还是这样。”康熙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怪着朕吧?”
书雪眼皮都没抬一下:“臣妇不敢。”
康熙颇为伤感:“朕孝养仁宪皇后五十余年,念及不曾于孝康皇后膝下承欢一日,升祔之事朕确实存了补偿孝康皇后的私心。”
“臣妇当初悖逆皇命亦是有意报答孝惠皇后十几年厚待的恩德。”言外之意是自己行事也有私心在其中。
“你倒说得直白。”康熙又道,“胤礽不是好太子,但他是好儿子。”
众皇子被说得一惊,幸而听到书雪接话:“天家无父子,他落到今天的境地还不是先把您当成父亲的下场?如今让他看明白了也好。”
康熙没有动怒:“我对不起他。”
书雪望向不曾升祔的神位: “仁孝皇后要听到这话许会体谅您。”
“朕百年之后要与仁孝皇后千古相随。”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身后的皇子说的,反正书雪没有任何反应。
“弘昊是个好孩子,你把他教养的极好。”弘昊度量甚大,行走宫中号称“小贤王”,前几日考校皇子皇孙,弘昊的文章、骑射又是同龄兄弟的魁首,康熙因有此赞。
书雪眉毛一扬:“您说的是,最让臣妇引以为豪的就是有弘昊这般懂事的儿子。”
康熙怔了怔,显然没料到书雪如此回话:“你倒是不谦虚。”
书雪笑了笑:“臣妇的儿子确实好,有什么好谦虚的?”
康熙情绪低落:“朕倒是有那么多儿子,可惜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书雪发挥无差别攻击的特有技能,顺口附和康熙:“这倒是,臣妇的儿子虽少,却胜在个个让人省心,这份福气倒是您享不来的。”
康熙被噎得不轻,皇子们低眉敛目,没一个敢出声找晦气。
书雪拜了拜仁孝皇后的神位,满含深意地望向弘皙:“你皇祖母只有废太子一个儿子成年,废太子是来不了了,你却很该常来与仁孝皇后说话,别教她在九泉下为你们爷儿们悬心!”
弘皙觑着皇祖铁青的脸色不敢应承,只含糊答了句:“婶子放心。”
弘晏年纪尚小,敏感的觉察出气氛不对,凑到跟前捏了捏额娘的衣襟。
书雪低头瞧着似是被吓到的小儿子,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嘱咐道:“去给祖奶奶磕个头,她老人家在时最疼你了。”
弘晏乖乖的被母亲牵着上前行礼。
康熙终于忍不住了:“你为皇额娘的事儿对朕不满是在情理之中,胤礽对你并无恩惠,又何必屡屡替他出头。”
书雪冷笑道:“谁是继任天子又与臣妇何干?朱天保的下场臣妇已经看在眼中,自然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徒惹祸患!”
“不相干的人!”康熙沉吟片刻后方道,“朕和他们兄弟就是你眼中所谓的不相干的人吧!”
书雪领着儿子俯身告退:“愿吾皇龙体康泰,永享清福。”
“龙体康泰”目视书雪的背影,康熙低声道,“也就你说这话能让朕觉出真心。”
胤祉把刚要说的话咽回去,向皇父陪笑道:“弟妹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过完皇太后周年祭,康熙对后宫进行了最后一次集体升迁:进孝惠皇后外甥庶妃博尔济吉特氏为宣妃,和嫔瓜尔佳氏为和妃,皇七子胤祐生母成嫔戴佳氏为成妃,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生母庶妃王氏为密嫔、皇十七子生母庶妃陈氏为勤嫔、皇十二子生母庶妃万琉哈氏为定嫔。结合康熙本人与受册妃嫔的年龄,这算是最后的安慰奖了。
借着后宫的喜事,康熙私下与雅尔江阿商议,想趁机“复固伦义孝文华公主爵位”,雅尔江阿推辞:“弘昊额娘曾道,‘宗室命妇加公主衔不合汉制,汗阿玛能宽赦过愆已为大恩。”
康熙不语:“朕再想想。”
书雪的生日成了麻烦,就在前年,康熙明旨规定固伦义孝文华公主的生日规格,且有“凡朕在朝,永为定制”之语,去年是国丧,即便没被削爵也不会庆贺,如今出了孝,麻烦随之而来。
皇子们大多相机而动,宫里没有颁赏,各府更不会有多余热情。来贺寿的除九皇子府外,只十三皇子府的阿哥格格同雍亲王府的弘历陪宴,诚王府、恒王府、淳王府等是遣长史送礼,八贝勒府与敦王府是赶早派弘旺与弘暄前来磕头。
太后过世后,康熙与书雪之间就少了缓冲,搁以前,即使两下摩擦,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康熙也会假太后之手送出赏赐来,宫里倒有贵妃,书雪却是曾经代行国母职权的,岂能以低赏高?
胤禟与书雪交好,永瑾和胤俄是号称“横行京城无对手”的祸害二人组,与八贝勒府同十四皇子府对比,康熙更高看雍王府的弘历一眼,第二天早朝后单留胤禛谈话:“你们府四阿哥很好,文华曾谏朕改其母姓,朕觉钮祜禄氏甚好。”
胤禛大喜过望,谢恩后仍带犹疑,试探着询问:“汗阿玛慈爱之心儿臣铭感,然钱氏曾外祖为罪人——”
康熙问道:“你知道文华是如何反驳朕的吗?”
胤禛一愣:“儿臣不知。”
康熙自嘲的笑了笑:“朕的曾外祖父也就是你的高外祖父佟养正本为前明叛臣,她的高外祖父是在大明疆域竖旗作反。什么叫血脉纯正?剖析明白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胤禛抹了抹脸上的冷汗,简王福晋的高外祖父是哪个?Taizu皇帝!也就她敢说这话。
书雪认为“成者王侯败者贼”,执政时对“当biaozi立牌坊”的行为相当反感,私下里比这激进的言论还有,譬如解析当年在简王府时康熙为考校胤礽打的哑谜。
钮祜禄氏为大姓,大宗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一枝,即胤俄外家果毅公府,胤禛找的却是旁系——四品典仪官凌柱。
康熙赶在年前授简王府十阿哥贝子爵,书雪没理由继续执拗,正旦朝贺准时出现在乾清宫,更令她高兴的是:札萨克图汗部带来消息,永珺一举产下双胞胎,母子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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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是“弘皙逆案”的伏笔,但弘皙逆案的思路尚未理清,惭愧!速度和质量不能并存,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