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的悲惨命运

　　大约天交卯时，宝儿醒来，站到窑洞门口，照着槐树酣畅淋漓地撒了一泡尿，匆匆掂上裤子，迅速跑回破屋，拉上蝶儿的胳膊，说道:“娘，我饿。”
　　蝶儿茫然抬头，看着儿子黄饼子似的脸，眼泪不争气的顺腮而下，两手轻抚儿子脸颊，安慰道:“宝儿，坚持一会，妈......这就给你找吃的。”
　　宝儿听话的点点头，抬手将蝶儿脸上眼泪擦掉，小大人似的说:“妈，宝儿能挺住。”
　　蝶儿摸索着儿子的脸庞，入手感觉咯得慌，心中不禁凄苦:“儿子饿得脸上肉都没了，老天爷啊，宝儿还小，你就放过他吧！”
　　杨玉良深深叹了口气，想了一会，站了起来，许是站得猛了，许是饿得时间长了，杨玉良一阵眩晕，双手抱着头，身子靠在木门上，好一会才弓着腰，有气无力地走了出去。喜儿睁着近些天突出来的失神的大眼睛，呆呆注视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说什么，却没有吭声。
　　喜儿、二姐、喜儿娘、张氏、宝儿五人或躺或坐，呆在破屋，听着门外逃荒的老乡们有气无力的脚步声，毛驴拉车发出的咣当声，饥饿奶羊发出的咩咩声，精神麻木，无动于衷。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喜儿暗自心想:老乡们可能都离开了吧！喜儿想着，伸伸麻木的双腿，歪在褥子上，索性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似睡非睡中，听到噗的一声，接着通的一下，喜儿马上睁开眼，首先传入耳朵的是蝶儿的呜咽声:“娘！”喜儿从褥子上爬起，看到蝶儿趴在张氏身上，身体上下起伏，只是发不出声音，宝儿则是拉着蝶儿的胳膊，边晃边喊:“妈！奶！”喜儿匆忙站起，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二姐从张氏身上拉起，手触鼻孔，感觉二姐还有呼吸，将二姐平放，开始检查张氏，喜儿将手触放到张氏鼻孔感觉不到一点气息，惊骇的同时，喜儿注意到张氏嘴角一片紫血，心中暗自嘀咕:估计张氏看来十有八九是不成了。喜儿抚抚咚咚咚跳个不停的胸口，鼓起勇气，将宝儿拉到身后，伸手在蝶儿身上一阵推拿，好一会蝶儿醒来。姐妹俩商量后，将张氏拉到窑洞靠里墙角边，用破席将张氏卷起，趴在张氏旁边磕了三个头，回头看了看，姐妹俩踉跄退出，歪回到喜儿娘身旁褥子上，闭眼迷糊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踏进窑洞。喜儿姐俩睁开眼睛，发现杨玉良手中拿着一块沾满泥土圆圆的东西。玉良踏进窑洞，将那东西表面泥土撕掉，连土带皮塞进嘴中嚼了起来。宝儿看到爷爷手中圆圆的东西变成缺了一个角的馒头，迅速爬起，飞快将爷爷手中馒头夺了过去，塞进嘴中，囫囵吞枣，一下咽了下去，不知是因为馒头太干还是块头太大，那馒头堵在宝儿喉咙眼不上不下，宝儿憋得眼睛通红，呼吸急促。吓得蝶儿、玉良又是捶背，又是扣喉咙眼，喜儿端着一碗放凉的开水趴在一边，很快蝶儿将馒头抠出，宝儿大口大口喘着气，手中紧紧抓着那块抠出的馒头，等气息通畅，再次将馒头塞进口中，这次细嚼慢咽，那馒头才顺到宝儿肚里，玉良则小心的将地上掉落的馒头屑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嘴里，和着开水，冲下肚去。玉良捡馒头屑时，蝶儿注意到公公脸上红肿，还渗着血，像是被人打伤。宝儿顺着妈妈的眼光也发现了爷爷脸上的伤，鼻子一酸，哭泣着问道:“爷爷，是不是你抢别人的馒头，被人打了？”玉良老脸腾地通红，默默转过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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