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又一年[景卿衍生马离]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月能圆，人难圆，几度春秋，几番人事。祝言之死在了花轿上，荆如忆亦死在了湿冷囚牢。堂堂锦衣卫离歌笑，落了草，成了寇，杳无音信五年。忠良之后马承恩，进了京，升了官，冰冷麻木五年。

　　京城的风都冷，都硬，刮得人脸生疼，马承恩站在锦衣卫天牢外仰头看着天空，乌云渐至，今年的月也不会圆了。低下头看着天牢的大门，他知道那个让他笑让他哭，曾经占满了他的生命，却狠狠离去的人，此时此刻就在那道门里。

　　马承恩站在门外一个时辰，守卫的士卒已经不再在意他的存在，似乎他还会这样站下去，但是他抬起步子迈了进去。门里就像有个诅咒，有这世界仅存的光芒，即使知道会因此沦丧死亡，但他仍像飞蛾不后悔，不退缩。

　　离歌笑看着站进牢房里的人，仿佛终于记起自己是个活人，活人就应该有故事，有曾经。哑口无言，就这样相互看着，已经不能相拥，不能共饮，甚至不能开口探寻，当然这些也已经不需要了。

　　“离歌笑，如果你死了，你最想见谁？”马承恩顿了顿，撇过头不去看满身刑伤的他，忙又解释，“明日你就行刑了，你想见谁，我可以给你安排。”

　　离歌笑突然一脸释怀，垮下身子懒懒地坐回草垛，“不用了，已经见到了。不过要是有酒，倒是可以送来两坛。”说着离歌笑轻笑了起来，但牵动了伤口，窝在草垛上咳了起来。

　　马承恩突然心口热得疼，像被人揪住了心脏，卡住了喉咙。离歌笑竟然在笑，他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吗？在自己一日日为他的生死用尽办法，做尽手段的时候，他却这么悠然，他却自己放弃了自己！

　　马承恩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决心重新看着离歌笑的脸，那人面庞睿智仍在，锐利仍在，却已经是宝刀回了陋鞘，不再是当年衣冠楚楚的锦衣卫了，但依旧不变的是眼里的秋水，他知道那里就算看尽了沧桑，但仍在等着人去撩拨，去搅乱。

　　“你竟然傻到做了应无求的工具，还自作聪明地承认了所有罪状！”马承恩突然揪住离歌笑的领子，一下把他撞在湿冷的牢房墙壁，温热的呼吸吐在离歌笑的耳旁，压低了声音，“哼，金子既然不是你们几个人盗的，你也就不会死。明天押解你上路的不会是普通士卒，而会是你以前的锦衣卫兄弟，他们会给你时间逃跑，到时燕三娘他们也会来接应你，只要你自己不要犯傻就行了，否则就会是你自己害了你的那几个好兄弟。”

　　离歌笑突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怀疑他到底又用了什么手段让那几个有家有口的锦衣卫兄弟同意搭救自己，但又同时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想法，觉得自己可笑了。他没变，总感觉他没变，不是别人口中杀人不眨眼，麻木不仁的新锐将军，不是杀父戮妻的仇人严嵩的走狗神枢营参将。他还是当年樱花树下喊着自己笑哥的孩子，还是那个说傻话时，眼睛弯弯的少年，虽然现在他再也不笑了，但是那双眼睛如果笑起来还应该是弯弯的。

　　“原来你信我。。。其实。。。你没变。。。”
　　“好了我走了。。。”
　　突然的一声惊雷，早已经放开离歌笑转身后退的马承恩没有听见离歌笑的轻喃，又或许一次次的追逐守候让他习惯了没有回应的自言自语，又或者因为太投入而一直没有发现，其实背后的人从来都一直在注视着他，就在注视着飘满樱花雨的天空之时，就在注视着窗外黑暗中的断断雨丝之时。。。

　　出了天牢，风更大了，呜呜地呼啸着，叫嚣着。瓢泼的大雨不期而至，呜咽了心，哽塞了喉。

　　“原来我还是没变吗。。。”
　　马承恩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甩开身旁侍从递上的纸伞，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走进雨里，一如几年前的那场雨一样冷的彻底，痛的彻底。为了他就痛这最后一次吧，官场上争权夺利的工具，出卖良心的走狗，不能有弱点，更不配有感情。早就已经被抛弃了，难道还要用一辈子去守候吗？什么一辈子不离开，这种话恐怕他根本没记得过，而自己却当了真。言之的死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没有什么是付出就一定会得到回应的，也没有什么是强求就能求到的。原以为这几年自己的心已经足够麻木，足够强大了，可还是败给了这个人。

　　雨水借着冷风从窗口甩进牢房，打在了离歌笑正注视着天空的眼底，酸酸的，脸湿了，却笑了，“你这个小子一定又在说傻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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