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殇

　　红玉坊并不算大，但远远望去，却呈现出灵巧精妙之感。院中高阁屋扉处悬挂着几条色彩明艳的红色绸条，在风中迎风飞舞，好似飘飘舞动的歌姬一般。
　　此时，我正站在红玉坊的后院庭中，听着桂姨娘的差遣。
　　刚刚那位小哥把我带来，介绍给了红玉坊的这位桂姨娘。
　　“玉儿姑娘，今日我把你带到这福贵之地，他日扬名长安城，富贵荣华之际可别忘了小哥我啊！”小哥笑着挥手向我道了个别，便走了出去。
　　我瞄眼看到他在后门口处和桂姨娘凑在一块儿，悄悄说着什么，桂姨娘还塞了一点儿东西给他后，他便笑嘻嘻地离开了。
　　“听你堂兄说，你是外地过来投奔她的？长安不比粗野乡下，你可用心多学些规矩。”桂姨娘挑眼看着自己道。
　　原来这小哥是把自己卖了赚人情钱，不过我心里也并不怨他，甚至也有点儿感激他把我带到这儿来。至少在红玉坊，我能有个餐饭有保的栖息之所。
　　“玉儿会好好学的，还请姨娘多多教导。”我恭敬地向桂姨娘鞠了一躬。桂姨娘身形微胖，面容却带有凶相，心里不禁有一点畏惧，看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喜欢自己。

　　而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不幸地发现自己的这点猜测是对的。
　　桂姨娘给我指了洗衣做饭的粗活干。以前在家中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但洗衣这些粗活还是都会有下人担着，如今却是得在这萧瑟的天气里，把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着实有些不适应。开始的时候，动作难免有些慢，为此遭了不少桂姨娘的责骂。后来待双手渐渐红肿得如同包子一般时，动作也慢慢利索起来了。但桂姨娘却安排了比往日更重的浣洗量给我，常常一整天下来，面前的衣服都还未洗完。
　　桂姨娘很是不快，骂嚷开：“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么？这么慢腾腾地，小心我罚你三日内不许进食！”
　　“姨娘，我已经很尽力了！可是我手中浣衣的数量比其他的姑娘都多上两倍有余，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啊！”我握着已经红肿得微微发颤的手说道。
　　“怎么，还敢顶嘴了！”桂姨娘怒道，“也不知道从哪处野乡下来的小丫头蹄子，敢在我头上撒野！”说完，便扬起手朝我脸上啪过去，我本能朝后一躲，哪知她却应声跌倒在地，痛叫起来：“哎呀，反了！反了！好个小兔崽子，今儿个我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难出我心头之气！”
　　这一叫动静或许太大，引来了其他许多人。
　　一个女子之声响起：“桂姨，何事喧扰？”
　　说话的是位衣着上好水红衣裳的女子，面容不过二十五六，却是十分的明艳动人。
　　桂姨娘看见她，忙扑通跪下，哭喊着道：“坊主，这女厮乃新来的洗衣丫头，洗不好衣服却生的狂妄，奴婢刚好心劝她，却被她狠狠推到在地。奴婢这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小丫头片子给打了，实在是。。。”
　　我听她如此颠倒事实，便高声辩解道：“方才是桂姨娘扬手要打我，我只不过躲闪了一下，是她自己摔倒在地的，并非我的过失。”
　　“你这信口雌黄的黄毛丫头！衣服不肯好好洗，打人胡诌的事情倒学得有模有样！”
　　“玉儿没有胡邹！衣服我每日都在尽力洗好，只是桂姨娘你安排给我的活儿却是其他人的两倍之多，叫我如何做得完。”
　　桂姨娘正想反驳，却看见坊主走到了我跟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我，又抬起我那早已肿胀的双手瞧了瞧，用不快不慢的调子只说了一句：“桂姨娘说得有理，你的确洗不好衣服，那就搬来艺馆吧。”
　　不同于后院主要是下人的住所，艺馆住的都是坊中的歌舞娘子。
　　旁人都惊讶地看向自己，桂姨娘更是满眼忿恨。
　　我低头谢过坊主，头也不回地准备回去收拾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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