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X万花）不语

　　不语

　　一

　　齐霄第一次见到岳容的时候，是在他刚拜入纯阳门下不久。他那年少成名的师父，带着他去了那一片美得如梦似幻的花海，指着那个身着墨衣、低头摆弄着草药的女子，他说，徒儿，这是你未来师娘。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清浅的笑意荡开，温柔得……仿若花开。

　　那一年，他十岁。

　　二

　　他们迟迟没有成亲。

　　他说他还欠缺磨砺，他说，待我载誉归来，便是迎娶佳人之时。

　　那时，她只是一如既往地笑意温柔，安静地点着头，然后，目送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转身离开。

　　三

　　当齐霄终于再次在三清殿看到那个男人时，脑中一片空白。

　　一年前，战事吃紧，他褪下道袍，换上戎装，毅然投入天策府。一年后，天策大胜，他尸身冰冷。

　　齐霄将他的尸身火化，带着他的骨灰，第一次，独自去了万花谷。

　　她接过骨灰，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

　　那时他不懂，他甚至不明白，她的反应这样平静，在她的心里，是否真的有着那个男人。

　　那一年，他十二岁。

　　四

　　师父不在了，他跟着师叔伯们习武，却没有再次拜师。不知从何时开始，每隔几个月，他总是会忍不住去万花谷看她一眼。

　　替师父看望她，他这样告诉自己。

　　她过得很好，那时，她已经是江湖上负有盛名的大夫了。她几乎没有变化，和初见时一样的温柔而安静，除了……总是会不自觉地抚摸着腰间的香囊发呆。

　　五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香囊里，装着那人的骨灰。

　　六

　　他受了伤，她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摸着他的头，温柔地数落着，笑意里带着浅浅的心疼和无奈。

　　他不喜欢那样的动作，那显得……他仍旧还是个孩子。

　　七

　　她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淡淡的怀念。

　　他也不喜欢。

　　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八

　　她始终没有嫁人。

　　九

　　万花谷的百花酿甘甜醇厚，后劲却足，他一时不察，喝得有些多了。

　　他近乎本能地抱着她的腰死死不愿放开——他喜欢她，也许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即使那时候……她还是“师娘”。

　　他第一次看见她露出慌乱的神情，而后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和平静，摸着他的头，带着无奈的笑意，她说，霄儿你醉了。

　　是醉了啊……若不是醉了，他又怎么敢和她靠得这么近，这个……被他叫做“师娘”的女子。

　　第二日一早，他离开了万花谷。

　　那一年，他十五岁。

　　十

　　他再也没有去过万花谷——他不敢。

　　十一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起兵造反。

　　十二

　　至德二年元月，叛军攻至雎阳。

　　凡万花成年弟子，一并相助守城。

　　至十月，无人来援，十月初九，城破，所有参战的万花弟子尽数战死。

　　十三

　　传闻，城破的那一日，四季如春的万花谷，一夜飞雪。

　　十四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早课。不顾所有人的惊诧和阻止，起身离开。

　　日夜不休，直奔万花谷。

　　十五

　　白雪皑皑，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纯阳。

　　他在谷口遇到了被年幼的弟子搀扶着的药王。

　　她果然去了雎阳，城破，尸骨无存。

　　十六

　　他醉了一场，喝的，是她以前留给他的百花酿——他从前一直不舍得喝。

　　他去了天策府，像曾经的那个男人一样，脱下道袍，换上戎装。

　　十七

　　万花闭谷。

　　十八

　　天策灭门。

　　十九

　　宝应元年，安史之乱平。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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