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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回娘家
大年初三,小柔坐着裴家的马车,带着花花,开开心心回娘家去了。
裴行远在书房练字,不愿去岳丈家凑热闹。一是他觉得这夫妻关系实在是有些别扭,二来一想起竹长风不怀好意的笑就觉着浑身发冷,三来嘛,他现在还是个腿脚不便的病人,想来竹家也会体谅的。
下午,裴行远坐着木质轮椅,到园子里练射箭。这两天他试着用左腿在轮椅的踏脚上找着力点,已经能射中个七八了。
拉满弓,全神贯注在一点,脚下微微使力,手指一松,箭稳稳射中靶心。青牛美得不行,跳着高跑过去把箭拔下来,妥妥收进箭筒里。“少爷,我看街上耍把式的都把苹果顶在头上,咔嚓一声,他同伙就把苹果射中了,果汁扑一脸,看着就心惊。”
“你愿意,就去找个苹果来,咱们俩练练。”裴行远挑眉看他家小厮。
青牛讪笑着岔开话题,他还想留着脑袋娶媳妇呢,虽说他对他家少爷还是挺有信心的,但不能那么冲动不是?
裴行远想起小柔也是在他练功的时候在旁边手舞足蹈,大叫“比耍把式的好看”,不禁莞尔,摩挲着护膝上凸起的针线不言语。眼看着太阳就快下山了,小柔回娘家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青牛,吩咐厨房晚上再做一份桂花糕,多放点糖。”
傍晚,天刚刚擦黑,裴府大门口响起“吱吱”的马车声,接着大门就开了。裴行远拄着拐杖迎出房门,只见碧云背着个包袱往自己房里走。身前身后再无半个人影。
“少夫人呢?”
“被竹家老爷太太留下了,说要多住几日,还给老爷写了书信,奴婢过会儿就送过去。”
“可曾说有什么事?”
“嗯,就是说少夫人嫂子害喜得厉害,要少夫人留下看顾一二。还有……还有就是竹家老爷太太想女儿了。”
“你为何没有留下伺候?”
“竹家二爷不准,说没有地方给奴婢睡,少夫人也说不用,让奴婢回来照顾少爷。”
“可曾说几时回?”
“没有。奴婢也问了,竹家二爷说什么时候住够了什么时候便回。”
“嗯,你去忙吧。”
碧云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退下,稍微松了口气。她来府里十几年,少爷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哩。
是夜,青牛谨遵碧云捎回来的他家少夫人的口信,体贴又温柔地给他家少爷按摩起小腿来。
“轻点,被你捏断了!”
青牛听话地称是。放轻手脚,他家爷真是个脾气大的爷。
“晚上没有吃饱饭?”
青牛嘿嘿地告罪,又稍微重了些。这一晚上,他家少爷就没有满意过。
“算了,你下去吧。”
青牛如蒙大赦,轻轻从外面合上门,找绿枝诉苦去了。
裴行远捏起一块桂花糕,已经冷透了,有些掉渣渣,送进嘴里,是他并不甚喜欢的甜腻味道。虽说他和小柔分床而眠的时候居多,可小半年来还没有分开过,小柔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他身边,或满嘴零食、或漫天胡扯、或小意体贴、或用功研书,一般睡前会过来给他揉揉腿,聊聊天,然后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肩,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只一天而已,他竟觉得十分冷清,便有青牛在一旁聒噪,对方罗嗦了些什么,他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竹水村。家家户户门上都是大红的对联,灯笼随着风一荡一荡,轻轻敲在墙壁上。街上拜年恭贺声紧随着脚步的声响。
知道小柔今天归家,沐风和依依都早早从文家出来了。毕竟文家隔得近,文大娘站在院子里喊一声,依依就知道他老爹藏私房钱又被发现了。
沐风知道让妹妹在娘家住下是他家老二的主意,而且还是个馊主意,而且还是打着拆散人家家庭的十分馊的主意。不过呢,和自己的亲亲娘子比起来,让裴行远吃点苦头又算什么呢。依依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一张小脸儿蜡黄的,看得他是又高兴又心疼,宝贝儿呀,就不能不折腾你娘么。这当口,小妹送上门来了,哪里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他就笑纳了弟弟的好意。
小柔娘也表示没有疑义。想当初她还在那边厢拿着画册物色女婿,和文大娘讨论众小伙子的人品长相,他相公就突然做主把姑娘嫁了,还说裴家是可靠人家,家底人品都没的说。没的说?没的说个大头鬼。人家谁家的女婿上门来不是喜盈盈的,有说有笑的,故意打麻将输钱给丈母娘的,变着法讨好小舅子小姨子的。他家这个,小半年就来了一次,还活像人家欠了他八吊钱没还的一样。要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早把姑娘许给文家大小子呢。她留姑娘在家多住两天怎么了。
虽说裴府的床大,房间敞亮,伙食更好,还有人伺候,但还是自家自在呀。小柔也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四篇对一票,竹老爹低声骂了一句“不孝子”,把自己关进屋里发泄情绪去了。
花花回了老窝也是兴奋异常,见了人就往上扑。小柔娘生怕这不懂事的货冲撞了她家大孙子,忙找了根绳子就把花花给栓到小柔房门口的石榴树上了。把花花归巢的逍遥日子给圈在了方圆二尺之内。
天傍黑,小柔端着一小盘红豆糕,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房门口。自己吃一颗,喂花花吃一颗。“哎,你说,青牛该不会忘记给他家少爷揉腿吧。”
“呜呜。”好吃好吃,真好吃。
“也不知道没人盯着,他会不会按时用药哎。”
“哼哼。”还要还要,快点。
“你说我要不要写封信,嘱咐一下注意事项什么的。”
“汪汪。”你怎么不喂人家了呀。
小柔和花花讨论着,不知不觉就自己消灭了大半盘。手里捏着最后一颗,刚要往嘴里送,瞥到花花水汪汪可怜巴巴的无辜小眼神,心里一软,就掰了一半下来,扔进狗嘴里。“喏,一人一半,不许吵了啊。”
花花心满意足地囫囵吞了,觉得十分公平。
第二天早上,小柔迷迷糊糊醒来,看了一眼结着冰花的窗户纸,觉得起床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卷了被子又呼呼睡去。
她娘推了门进来,看床上包的像大粽子一样的她家宝贝姑娘,不觉红了眼眶,“可怜见的,在婆家肯定都没有早觉睡,孝敬婆母,照顾相公,掌管家事,可要操碎了心了,就让孩子多睡会儿吧。”在小柔的炉子里加了些炭火,悄悄出去了,招呼一家人吃早饭,把她姑娘那份儿温在锅里。
小柔睡到日上三竿,没等到碧云来挖她起来穿衣服,才想起自己是回了娘家。匆匆忙忙起了床,就怕娘来揭被子。洗漱好之后到厨房寻早饭,只见娘一脸慈爱地把盘盏从锅里拿出来摆好,温柔地问,“怎么没多睡会儿。”
本来还迷糊着的小柔一下子就惊醒了。原来嫁了人回娘家还有这待遇,怪不得依依那么早就嫁了她大哥呢。
“睡饱了,娘真好,还给我温着早饭。”
“哎,娘不对你好,谁还能对你好。”竹妈妈扭过脸,又偷偷红了眼睛。
由于小柔见过的孕妇并不多,临床经验不丰富,所以照顾孕妇的事情多还是娘亲在做。看着依依食欲不振,蜡黄萎靡的模样,实在是比被拴起来的花花还要可怜上几分,于是小柔左手医书,右手菜谱,研究起适合孕妇的吃食来。天天小厨房里捣鼓。
“这是什么?”竹二哥盯着饭桌上一盘白乎乎的东西,满脸惊恐。
“这个,奶汁白菜汤。先用鸡汤炖白菜,快熟的时候浇上牛乳。”
听到“牛乳”两个字,竹二哥忍不住一阵干呕,冲到院子里透气去了。“二哥怎么了,害喜也会传染?那应该先传给大哥才对呀。”小柔担心地看着院子里的人影。
“小柔,牛乳哪里来的。”竹沐风闻着鸡汤和牛乳混合起来的奇怪味道,压下心中不适,和蔼地问他妹妹。
“哦,央文大哥从镇子上带回来的,这东西还真不好找呢。”
“这么麻烦,以后别去给人家添麻烦了,做点简单的饭菜的就行了。”
“哦,好吧。”
接下来的吃饭时间里,竹家两兄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孕妇依依小心地尝了两口妹子的杰作,然后拿起勺舀了满满一碗,呼哧呼哧吃下去,最后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大家,开始刮盆底。一大盆奶汁白菜,连个菜叶都没浪费。
竹大哥满脸敬佩地看着小柔,二弟呀二弟,你总算办了件靠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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