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吟殇

　　晨曦的第一道曙光穿透窗纸，照射在小榻上两个紧紧相拥的人。一夜的缠绵，沈慕吟早已是全身酸软乏力，如同一只乖巧猫蜷缩在赫连城的怀里熟睡。

　　赫连城盯着怀中的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若是以前他还有一丝动摇，那么此刻，他已是万分坚定，他要怀里的这个人，要她一生一世做自己的女人。想到此，不由得缩紧了手臂，似要将沈慕吟揉到身体之内。

　　感受到力道，沈慕吟“嘤”了一声，慵懒的在赫连城的怀里蹭了蹭。当感受到滑腻的肌肤，顿时睡意全消，想起昨夜无尽的缠绵，羞赫的整个身子红的如同煮熟的螃蟹。

　　赫连城扯了几下被子，都不能把沈慕吟从被子里揪出，低声笑着问道：“你要把自己憋死在里面？”

　　沈慕吟大气不敢出，只是躲在里面一动不动。

　　赫连城的手伸入被中，轻轻抚抓了一把沈慕吟的纤腰，调笑道：“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再要一次了。”

　　被他折腾了一夜，沈慕吟觉得自己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把头伸了出来，讨饶道：“不要呀！”

　　“呵呵......”赫连城开心的笑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竟然会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翻身下地，不过片刻便将衣衫穿戴妥当，拾过沈慕吟落在地上的衣衫，不顾沈慕吟的羞涩和拒绝，硬是一一为她穿戴整齐。

　　顺手拿过自己的大氂将沈慕吟裹了个严实，踏着晨光向外走去。

　　天蒙蒙将亮，守城的将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仍要打着万分精神，偶尔喝一口烈酒暖暖身子。远远见一人向城楼行来，正欲阻拦，却见是睿王殿下。

　　昨夜睿王归来，宋承夏叛变之事，早已在军中传开。士兵不敢阻拦，正欲行礼，却见赫连城早已越过众人，奔到了城楼的最高处。

　　初冬时节，薄雾一片，朦朦胧胧，尤为清冷，冷风袭来，沈慕吟不由在大氂之中缩了缩身子。抬眼向赫连城看去，他只穿了一件外袍，却不见丝毫寒冷。

　　眼睛望着远处，天地灰白一片，雪连天，天连地。

　　“慕吟，你看，这万里江山何其壮观。”赫连城顺手指着前方，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吻了吻沈慕吟的额头，“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今日我无聘礼，他日必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为你复兴楚国。”

　　赫连城眼中无比坚定，誓言旦旦。沈慕吟一时情动，眼中透着晶莹的泪花。有他如此一言，昨日受的屈辱便也值得。

　　“慕吟，今生你便是我的女人。记住，永远不要背弃我！”赫连城喃喃道。

　　他经不起背叛，更经不起被所爱的人背叛。正视了自己的心，赫连城不知道，如果有遭一日，沈慕吟背弃了他，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沈慕吟扶着赫连城的脸，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将怀中的玉簪掏出，放在赫连城的手中，“这是我母后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便当作你我的定情之物。今此之后，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有汝之处，吾必相随。”

　　沈慕吟笑靥如花，赫连城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用背脊为她掩去刺骨寒风。这一刻，茫茫冬日，在他眼中竟灿烂如春。

　　镇北将军府的地牢内，阴暗潮湿，铁炉中的烙铁被烧得通红，墙壁上是各色的刑具，每一样都会让人皮开肉绽。

　　四周沉寂一片，宋承夏看着这满室皆是自己为战俘准备的刑具，却不曾想竟有遭一日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宋承夏被绑缚在十字的木架上，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嘴唇已微微有些干裂，姣好的面容亦是狼狈不堪。虽然赫连城到了此时都还没有露面，但他知道，赫连城是不会饶过他的。相随十年，他太了解赫连城了。

　　铁门被人打开，赫连城带着沈慕吟进了地牢，坐在随从搬来的大椅上，毫不讳忌的将沈慕吟抱在怀中。好似漫不经心的笑道：“承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欣赏你，提携你，却不想竟会被你反噬。”

　　赫连城虽是在笑，眼中却透着犀利嗜血的光，“你该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你若是说出背后主使之人，我倒是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面对赫连城的威慑，宋承夏并无半点恐惧之意，或许早在他决定走这条路之前便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宋承夏冷笑，露出一身铮铮傲骨，“没有主使之人，不过是我想一掌兵权。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赫连城眯了眯眼，显露杀意，“你当真不说？”

　　“我便是说了，你又岂会让我死的痛快！”

　　“你倒是了解我！如此，便莫怪我无情！”

　　说罢，一掩杀气，满目柔情的看向沈慕吟，“这个畜生侮辱你，今日我便为你一解心头之恨，可好？”

　　足足有二尺长的四根铜钉端到宋承夏的面前，纵是铁血硬汉，面色亦是死灰一片。

　　锁魂钉，乃是汉国最酷的刑罚。整整八十一根铜钉，寸寸钉入犯人身体各处，每日四根，整整二十日。每日感受入骨的疼痛，生不如死，却不得死。待最后奄奄一息，崩溃之际，最后一根直刺心脏。

　　行刑之人掰开宋承夏紧握的拳，铜钉对准掌心，铁锤重力砸来，铜钉穿过手掌没入木架之中。

　　宋承夏冷汗淋淋，浸湿了残破的衣衫。嘴唇已被咬烂，鲜血顺着嘴角滴落，落在地上化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第二根铜钉将将举起，赫连城喝止道：“慢着，宋将军这么硬的汉子，这第二根便刺琵琶骨吧。”

　　赫连城笑的诡异，“慢些用力，你那般快的便将锁魂钉钉入，宋将军如何能将这痛感受的淋漓尽致！”

　　行刑的人本是宋承夏的手下，心中略有不忍，却也不敢违背赫连城的话语。只得在宋承夏耳边悄声道了句“将军，得罪了。”

　　撕裂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宋承夏全身打着战栗，却无法躲避，只能感受着锁魂钉撕破皮肉在骨间摩挲的痛楚。

　　他刻意去忽视着疼痛，尽量的去转移自己的思维。

　　他在想那个绯衣男子，想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一年，睿王爷大败夏军，带兵返朝，军中将士皆是满心鼓舞。踏着尸骨活下来的他们，会封侯拜相，步步高升。会光宗耀祖，鸡犬升天。

　　大军驻在城外十里处，那一日，风和日丽，云卷云舒，将士在一起兴高采烈讨论着皇上将会如何封赏。忽的一人闯入军营，跃到高台之上，睨眼望着台下众人，：“大胜之军，必有高人，谁愿意和本王比试比试？”

　　绯色的长衫在一片冷光铠甲之中显得尤为刺眼，嘴角不羁的笑容，似在鄙视着台下众多将士。然，齐王之名，谁人不知，大汉国最为风流不羁的王爷，谁又会真的在意，与他比试。

　　“哼！原来王兄的长胜之军，也不过如此，胆小如鼠！”赫连暝出言讥讽。

　　二十三岁，血气方刚的宋承夏再忍受不住心底的愤怒，提剑上前，二人战了一个多时辰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无力的二人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这一战，竟使二人生出了相惜之意。

　　此后二人倒也有几次往来，赫连暝视他如知己，而他的心境却早已转变，心中眼中满满的都是赫连暝，而这畸恋又如何说的出口，他是高高在上的齐王，如何会接受这种不伦之恋。

　　那一段时间，宋承夏及其苦闷，尤其是后来眼见赫连暝高价竞拍杜纤娇的初夜时，心中醋意翻滚，熊熊的妒火似要将他燃为灰烬。

　　民间传笑，宋承夏将军与齐王互争花魁杜纤娇，不惜大打出手。却不知，宋承夏争得却不是杜纤娇，而是齐王赫连暝。

　　赫连暝流连在醉倚楼整整一个月，宋承夏想着他与美人夜夜共度春宵，心如死灰，整日借酒消愁。却也想通了一个道理，既然不能拥有他，便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维护他。

　　压抑的爱有时会使他觉得无法呼吸，他只能在那些年轻貌美的少年身上发泄着自己积压的欲望，一遍一遍，将那些少年想象成是赫连暝。然，这终究会是一个永远不会达成的梦。

　　四根锁魂钉嵌入宋承夏的体内，宋承夏全身已如水洗一般，鲜血混着汗水润湿了脚下一片土地。一盆盐水由头浇下，已陷入昏迷的宋承夏猝不及防，突来的疼痛使他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嚎叫。

　　沈慕吟不忍看，几次转过头，却都被赫连城给扳了回来。

　　这一刻的赫连城冷酷，嗜血。沈慕吟感觉此时的他是如此的陌生，再不似这两日对她的柔情。沈慕吟甚至有些恍惚，那个温存的赫连城是否真的存在过？

　　冷风自门外吹来，沈慕吟不住的颤抖，不止因为冷，更是因为恐惧。

　　感受到怀中的沈慕吟在发抖，赫连城紧了紧手臂，将沈慕吟窝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摩挲着沈慕吟光洁的额头，语音低迷，似在恳求，“慕吟，永远不要背弃我，永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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