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

　　十五回少年光绪
　　自从光绪与上书房的师傅们和谐相处以来，每天的心情都还不错。可是有一天这位小皇帝突然没精打彩。翁同龢问其原因。光绪悄悄告诉翁师傅自己闯下大祸了，昨晚把慈禧太后赐给的八音盒闹钟拆开，怎么也装不上了。这下就看时间了，而且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估计得罚跪。他正为这个事儿犯愁呢。翁师傅一听笑了，他把自己的怀表送给皇帝，让拿这个看时间，并要来八音盒闹钟，说自己带出宫去让人修理，修好了再送回来。
　　光绪皇帝一听，高兴得拍手，突然哎呀一声，呲牙咧嘴。翁同龢赶忙俯身抱住皇帝，问怎么了。光绪抱着翁同龢哭了，伸出小手。翁同龢一看，皇帝手上竟然有水泡。翁同龢十分惊讶。光绪说晚上没有太监给倒水，自己摸黑把水洒了，烫了手。翁同龢这才知道原来小太监们趁着王商不在，就欺负小皇上。
　　下课之后，翁同龢递牌子。两宫太后叫起儿。翁同龢便把皇上的事说了。慈安一听，急哭了，“你瞧瞧，你瞧瞧，皇上不跟着我们能行吗？还是让皇上到钟粹宫住吧”。慈禧说道：“姐姐，皇上长大了，不能总在我们这儿呆着，得让皇上自己学着处事儿”。慈禧都翁同龢说道：“翁师傅，养心殿的这些太监也确实太不像话了，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从今往后，你可以对他们指名参奏，凡是被点名的，少不了四十板子。今天的事你去问问都有谁，查清了报上来。打烂他们的皮肉，我看谁还敢胆大妄为藐视皇上”。
　　翁同龢领命下去。慈安点点头，“你做得对，是该教训教训那些不识好歹的”。
　　有翁同龢护着，有太后的板子伺候着，那些太监也老实了不少。
　　这年的冬天特别长，雪下得很少。小皇帝想起师傅教他的话，临睡前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上天降下大雪，以利来年庄稼。过了几天果然下雪了。光绪高兴地跑到门外，立在雪中默默向上苍表示感谢，太监们怕他冻着，担不起责任，一个劲地劝他回屋。光绪大为扫兴，生气地说道:“你们真不懂我的心思！就像长沮、桀溺不理解孔子一样！”。这个话流传到慈禧太后的耳朵里。慈禧太后跪拜白衣大使，总算自己没有看走眼，为大清国选了一位好皇帝。
　　转眼到了年末。两宫太后对光绪的学业都非常满意，特为表彰翁同龢的功劳，赏赐不少物品。翁同龢谢恩，正要退出去。光绪皇帝说道：“慢，朕也有东西赏赐翁师傅”。翁同龢二次跪倒。两宫太后看着皇帝。皇帝神采奕奕。王商捧进大红纸，铺在御书案上。光绪帝拿起蘸好饱墨汁的毛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福”字。写好之后，光绪皇帝走下来，拿着大红纸绕着翁同龢前后左右做了一圈，又从上到下划拉一下。
　　慈禧太后笑了，问道：“皇帝，你这是做什么呢？”。光绪回头对着太后说道：“朕要翁师傅全身都沾满福气，让翁师傅全家都是福”。两宫太后点头微笑。翁同龢感动得热泪盈眶，蹦蹦蹦连磕响头。
　　师生和谐地相处，一处就是五六年的时间。公元1881年，光绪六年，载湉十岁了。有一天下课之后，光绪叫住翁同龢，问道：“翁师傅，鸡蛋很好吃，可是太贵了。你吃得起鸡蛋吗？”。翁同龢一听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皇上，鸡蛋多少钱呢？”。光绪说道：“我一天吃四只鸡蛋，他们说要三十四两银子。这样说起来，朕一年光吃鸡蛋就要吃掉一万二千四百一十两白银”，光绪说着眉头紧锁，看着翁同龢。
　　翁同龢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呢。四只鸡蛋也就十二三个铜钱。内务府分明虚报账目，一下子就是四千多倍。但这样的话翁同龢不敢和皇帝说，只能推脱道：“臣的家中只有遇到大事，才用上一两个。其他的时候，也不敢用”。
　　光绪每日勤学苦练。两宫太后主持朝政，倒也相安无事。可是最近慈禧太后感觉不对。光绪皇帝以往来给她请安时，母子总能说上会儿话。虽然自己对皇帝苛责了些，但这也是为他着想，想必皇帝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最近不同了。皇帝来了总是待不上一会儿就要走。而且除了说了客套话，竟然没有了言语。慈禧太后让李莲英去上书房看看皇帝最近都忙什么呢。李莲英回来禀报，皇帝最近除了在上书房读书，就是去钟粹宫陪着慈安太后有说有笑。“哦？”，慈禧太后问道：“皇上总去吗？”。李莲英答道：“奴才看了几天了。每天下课，皇上都去钟粹宫，晚膳也在那儿用”。慈禧问道：“她们做什么呢？”。李莲英答道：“好像就是做些游戏之类的”。
　　当日慈禧太后用过晚膳，坐着轿子来到东面的钟粹宫，在宫门下轿。往里走几步，就能听到慈安太后和光绪皇帝的笑声。钟粹宫的太监禀报，“圣母皇太后驾到”。慈安和光绪都接出来。光绪皇帝有点害怕。慈禧和慈安见过礼，到里面坐下。慈禧说道：“姐姐，我大老远儿就听见你这儿有说有笑的，可真不错呀”。
　　慈安笑道：“是，皇帝真是孝道，每天下课都过来陪我玩儿。这样呢，我这日子也算过得不寂寞”。慈禧说道：“姐姐，皇上孝道是应该的，可是他现在这个年纪，正该好好用功”，慈禧说着，脸转向光绪，“只要皇帝学到本领，将来能把国家治理好了，那才是最大的孝道。可要是现在把光阴浪费在玩儿上，将来亲政时不能做好，那可就对不起祖宗了”。
　　光绪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辩驳。慈安听着话茬好像在说自己不好，马上开口道：“妹妹，你这么说皇帝就过了。是我叫皇帝到我这儿来的。难不成是我叫皇帝学坏了？”。慈禧赶紧赔笑脸，“姐姐，您这话严重了”。慈禧面孔一板，对光绪说道：“皇帝，你去吧。我们有话要说”。光绪跪倒叩头，退出去。
　　慈安看着皇帝的背影走远了，转过脸瞪了慈禧一眼，“皇帝来我这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慈禧陪着笑脸，“姐姐，别生我的气。那不是当着皇帝的面，我必须做个规矩出来。若是我也和你一样菩萨心肠，皇帝没有个忌惮的，将来可是不好办呢”。慈安想想，点头，“也是，文宗（同治）皇帝的事确实是要引以为戒”。
　　慈禧太后回了长春宫，不多时就休息了。可是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可不是常有的事儿。慈禧心中疑惑，想来自己平日没有失眠的毛病，今儿是怎么了？莫非真是因为皇帝陪着慈安太后，自己吃醋了？不能啊，自己确实是为皇帝的学业操心。再说皇帝和自己的关系多亲近呀，这是谁也割不断的。纵然皇帝现在小，不明白我的苦心。等他长大了，也会明白的。可是自己心烦意乱，到底是怎么了？

　　慈禧太后从床上起来，宫女伺候着抽了两袋烟，又服了两粒朱砂安神丸。倒下之后，总算睡着了，但是迷迷糊糊，梦魇不断。这时侍寝的宫女轻轻在床边呼唤，“太后，时候不早了”。慈禧说了声，“烦死人了，什么时辰了？”。宫女答道：“寅时过半了”。“哦”，慈禧太后迷迷糊糊地起来，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神儿，“我还没睡呢，怎么就该起床了”。宫女说道：“太后，那您再歇歇，是不是今天”。慈禧打断，“不歇着了。上朝耽搁不得。哎，什么时候皇帝亲政了，我就能舒坦了。那个时候谁也别打扰我的好日子”。侍寝的宫女微微一笑，“太后，到那时我还天天给您侍寝，你不会嫌我老了吧”。慈禧太后扑哧一笑，“不嫌，只要你还像现在一样灵巧，不然我非得打发了你不可”。侍寝宫女边说着，边招呼外面的宫女进来伺候太后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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