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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契
倾菀有些惊讶,低头微笑,不好意思的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那么好啊?他们对我那么好,我当然也要对他们好啊,这也是将心比心。若说起将心比心你做的要比我好的多了!”
君如微锁眉头盯着倾菀一会,笑着不解的探问:“将心比心?倾菀你为什么这么说?”倾菀带着感激看了他一眼,缓步边走边道:“你能冒险来这里已经是不易了,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景毓不一样,你有你的理由和立场,也有自己做事的原则。这几天你一次也没有提过回宫的事,你是在给我思考的时间也是给我和瓜儿留更多相处的时日,是吗?”
君如坦然的点头,慎重的说:“倾菀你会不会怨我?”倾菀笑道很自然:“我怎么会怨你呢,我已经说过你一定有你的理由的,今天我就是想和你好好的谈谈。这些日子我真的很迷茫,那天在河边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在逃避,在没有弄清所有的事情做出决定前,我只有逃避。但是我不能总是逃避,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做出决定了!我相信你能帮我,你能帮我在迷雾里找到方向,是不是?”
君如看着她期待信任的目光,原来的决定就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帮她走上最稳妥安全的道路,并且尽自己所能护她周全。“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这是作为一个大宋臣子应该所为,更是作为朋友应当做的,为了公主我会不遗余力。我没来这里时就知道景毓想要带你逃走,所以我才决定来这里说服你回宫,景毓的方法不是不可以,而是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非走那条路不可的程度,那几乎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啊!虽然摆脱了身份和使命的束缚,可是摆脱不了心的悔愧和束缚,这样的话你不是一生都不会真正的快乐吗?”
倾菀的眉毛淡如远山,此时蹙眉如微微翻卷的清波,“你说的不错,不论到了天涯海角只要心还在就不可能不回忆、不思念、不自责、不愧疚。我也不愿意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牵扯到这么多无辜的人,我一旦一走了之,不知多少人要被连累,还有在遥远的高墙内那颗仁君慈父的心该有多么失望悲痛!”
君如颇为留心,温缓的问:“你受伤后失忆了,难道还记得皇上吗?”倾菀心头一跳,记忆惊涛骇浪般涌来,想起自己的慈父,想起那个幸福温暖的小家庭,想到双亲对自己的疼爱,想到他们现在也不知怎样,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脚步猛的一踉跄几乎跌倒。
君如见她神色大变,忙扶住担心的问:“倾菀你没事吧?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倾菀抚了抚额头略微镇定住,看着君如担忧的嘴唇都白了,忙轻轻摇摇头说:“我没事,既然我们坦诚相见,你就别动不动就自责了。”君如点头稍稍放心。
倾菀缓定了情绪继续说:“我自从失忆之后所有以前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也包括皇上,但并不代表那些人和事不存在,我也不能掩耳盗铃说服自己和以往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终究是自欺欺人罢了。即使我脑子里对那一切没有一点概念和把握,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抛下一切,除了我之外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那我就依靠他们重新开始营造我的记忆吧。”
君如的笑容如雨洗后的蓝天明净开朗,他的自信果然没有错,他果然没看错倾菀,她早就自己想得很明白透彻了,不用自己说服她就有自己的主意了。缓了缓问:““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给景毓说你的想法和决定呢?”“我根本没有下定决心!”倾菀苦恼的说:“我虽然抛不下以往的一切,但我又不知怎样面对那一切,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汴京城里的那个高墙深院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神秘的地方,那里的人也都是高高在上尊贵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我真的下不了决心,这好困难!”
君如也叹息:“我理解,这的确很困难!“沉思着问“倾菀你是害怕?”“是,我承认我是害怕,而且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恐惧,每当我做出决定一旦想到会回到那里接受更加不可想象的命运,我就整夜也不能安心的睡觉。君如你不要笑话我的胆小和懦弱,那真的很可怕!”
君如安慰的微笑,嘴角带着苦涩和不忍:“我不会笑话你,相反在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勇敢,我相信景毓和瓜儿也都和我一样这么认为,而且就连宫里也没有人回笑话你,因为他们安于宫里的安乐窝里,都没有资格!只要你坚决回宫,景毓一定会随你回去的,我和景毓什么时候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道:“宫里的生活的确也有为难的地方,如果有实心实地的朋友在一起互相帮忙要比孤单被人排挤强的多。我停留这两天一来是为了让你有时间好好考虑,另一方面是为了看看这个小甜瓜到底怎么样。她的却是个难得的实心朋友,这样的缘分很难得,一旦结上了就再也不容易分开,你和小甜瓜注定是要风雨患难与共,你舍不得她,她也定然不会放开你。可是你总得回宫的,就算不回宫跟景毓走,也是要和她分开的,总之你不可能在这个小小的山寨里陪她一辈子,你们若是要在一起只能是小甜瓜放弃这个山寨头领跟你走,这样既顾全了你们的情谊而且你不管是在宫里还是远走天涯身边都会多一个互相依靠的朋友。”
倾菀为难的说:“这个我也无数次的想过,只是瓜儿是少当家的,是韩寨主的义女,身有重任、父女情深,她对寨主和山寨都很重要,让她抛弃一切跟我走,就算她情愿我也不忍心让她这么做啊。何况现在我还一切都瞒着瓜儿,我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惹上无穷无尽的烦恼,更不想让她陪着我走连自己都无法掌握的艰难的路,可是我不告诉她真像她又不会放我走。这正是我烦恼所在啊。”
君如温和的劝道:“其实倾菀你不用烦恼,你只需要拿定主意就行,至于瓜儿这边我跟她说。”“你怎么跟她说?”倾菀立即紧张起来。“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只是她会不会抛下一切跟我们走我就没有十分的把握了。她如果不跟我们走就像以前一样继续当她的少当家的,如果她铁了心的跟我们走,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我们不可违背,以后大家风雨同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在命运面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只能选择一条最合理的问心无愧的路,那些无奈、不舍和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往往因为这些无奈、不舍和牺牲像是冥冥之中感动了上苍,让艰辛的道路出现让人想不到的回报和惊喜。”
倾菀品味着这些话,喃喃道:“我仿佛已经走到了一个进退不能的死胡同里了,动一动都会牵累到身边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回报和惊喜。”叹息一声想起一事又道:“瓜儿这是一,还有景毓呢,他可是一定要带我去大理的,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他既然决定要彻底改变我的命运,是不会轻易让我回宫再去走和亲这条路的,他说过我们走不掉的话,说不定连你一起绑到大理呢。”倾菀和君如倾心交谈,也就好不顾虑的把去大理的是说了出来。
“她果然要带你去大理!”虽然早就怀疑到此,君如还是有些吃惊震怒:“好他个赵景毓,一旦冲动起来头脑也简单了,我拦着就把我绑走,那来多少就绑多少吗?哪一天皇上亲自找到你们,难道他连皇上也要绑住吗?大理!亏他想得出来,谁不知道他跟大理的王爷世子相交甚好,我早就怀疑他要带你去那了。大理国与我朝交好,年年进贡,两国来往密切,景毓若把你带到那里一旦你的身份被人发现,那可是牵扯了三个国家,西夏得了理由更加肆意的扰乱边境不说,连大理国都可能于大宋产生嫌隙,国家不安,就连你们也不能自保了啊!”君如的神情有些激动,一贯平静温和的脸色变得严肃凝重,倾菀也是听得胆战心惊,以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
君如见她脸色不好,马上说:“也许我是危言耸听了,不过这不是一家两户的小事,而是关乎国家的大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要做最稳妥的打算才好。倾菀不必太过忧虑,只要你下定决心回宫,景毓我自会警惕着他,不管他耍什么小聪明我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回去的路程也不近,我们不用着急,一路上我尽力说服他让他回心转意,大家先相安无事的回到宫里,以后的事再视情况而定。”
倾菀听君如思虑的稳妥周全,稍稍安下心来,想着终于有个能帮自己拨开迷雾找到方向的人了,不由自主的又看了君如两眼,他的意态神闲、他的从容笃定、他的敦厚平和让倾菀心里顿时踏实了,就像冬日里忽然照进了春天的阳光,和煦、温暖、充满了希望。君如对倾菀鼓励的静静笑着,点了点头,倾菀也发自内心的灿然一笑。
两个人说着话不由自主的朝着景毓和瓜儿出寨的方向走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出了寨子。两人并肩站在寨前的黄草坡上,俯瞰眼下的绵延小山和飒飒丛林,阳关洒满了山谷,顺着河流闪闪蜿蜒进淡远的群山。风过耳际,有轻微的声响越发显得天空地阔,寂静无声,时而有衣衫翻卷的声音。
良久,两人都在看着眼前的山河默然无声,只静静的享受着这种安然平和,心里空明如水,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在想着同样的东西,而这些只通过偶尔回头的相视一笑已经清晰明白的传递。
景毓和瓜儿两个策马跑到当日打猎的林子,瓜儿很是舍不得的把小狼崽从怀里放下,小狼回头看看瓜儿,用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转身跑进密林深处不见了。“哎!”
瓜儿失落的叹口气,有些闷闷不乐,景毓本来想借此机会取笑她一番,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引发战火闹得人人不安生,还是应该想个办法让她高兴起来,于是说:“你这是做了大善事,应该觉得开心高兴才是,怎么这么唉声叹气的?”
瓜儿没情绪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和它呆在一起好几天了,再怎么说也有点感情了啊,现在把它放走就什么也没有了,心里总会空落落的不舒服!”
景毓侧头听着笑意渐浓,“它跟你在一起才几天啊,若算起来还是我们两个先认识的,如果那一天我也一下子从你眼前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也这么空落落的不舒服?”
瓜儿还真撅起嘴认真的想了一会,忽然变了脸色厉害道:“才不会呢,因为在我心里你还没有这个小狼崽讨人喜欢呢,如果有那么一点点,也是没人陪我打架才想到你的!”
景毓不在乎的哈哈大笑:“既然你这么喜欢打架,今天我们就好好的打一场,好不好?”“好好好,这几天我都闷坏了,手脚都歇的不利索了,正想大展拳脚呢!”瓜儿说着就摩拳擦掌拿起架势比划着。景毓忙伸手拦住道:“先说好了,我们打归打但不能像以前一样打恼了,又惹得菀菀担心责备我,只点到为止可不可以?”瓜儿不耐烦的说:“少罗嗦了,只要打得痛快就好,看招!”一跃而起打向景毓。
景毓连对几招,就撇开她飞身跃上高大的松树,瓜儿见状鼓起一口气也飞跃着来追,景毓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拨开身前的树枝向瓜儿探头喊道:“有本事来追我!”瓜儿大叫着:“哪里跑!”一面飞身跃过来,景毓故意等她近前来,又不让她抓住,又跃到别的更高的树上了,这样就避免了打起来。两个人在树林里来来往往的飞身穿梭,你追我躲竟像捉迷藏一样。
瓜儿追着追着明明刚才景毓还在前面不远,可一眨眼怎么就不见了,眼前的树枝横七竖八的遮住,瓜儿气急败坏的乱打了一通,大喊景毓,景毓就是躲起来不言声。瓜儿气的哼一声叫道:“你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吗,我爬高点就看见你了,非得把你揪出来!”气呼呼的一下子爬到最上面,枝桠太细在瓜儿脚下摇摇晃晃的打颤,瓜儿只顾着拨着身前的树枝东张西望,景毓在旁边的树上仰头一望,吓得忙喊:“小甜瓜你怎么爬的这么高,危险别乱动!”
瓜儿一听景毓喊话激动的就弯腰回头去看,笑着叫:“哈哈,终于发现你了,这下一定要逮着你!”正得意的不得了,站在树枝上的身子一个不平衡东倒西歪起来,吓得哇哇大叫着伸手去捉树枝。
景毓着急的喊:“你别乱动,保持平衡坚持一会我这就来救你!”正要飞身上树,瓜儿“啊”的一声大叫已经从高处坠下来了,砸的下面的树枝哗哗直响,松针枝桠纷纷簌簌的往下落。景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飞身过去伸手接住瓜儿。
下坠的力道太大,景毓也勉强维持着平衡,快落到地面上时,腾出一只手用力在树上猛的一撑,只觉得手掌剧烈的一痛,整条胳臂都震的微微发麻。这一撑又往往旁边跃开些减小了坠下的力道,两个人一下子摔在一堆。所幸地上长久积得松针很厚,两个人虽重重的摔下,景毓用手掌撑树减缓了坠力,落在地面上时虽然摔的很狼狈,也没有受到重伤。
瓜儿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就要给景毓一拳,一边埋怨道:“都怪你,谁让你在那个时候叫我呢,你是故意想让我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你好看笑话是不是?”
景毓又好气又紧张的忙伸出一只手止住,另一只手捂住鼻子道:“千万别再打我的鼻子了!你个傻瓜,我如果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救你!”
瓜儿正握着拳头,忽然看见景毓的手上一道道殷殷的沁出了血,犹豫了一会泄气的放下了拳头,咬了咬嘴唇说:“是我错怪你了!”说完赌气的转过头看向旁边。景毓哭笑着摇摇头:“今天打得痛快吗?”“不痛快,你就是成心气我,让我追不上你!”说着拉过景毓的手看了看,拽起衣角狠狠的一扯“刺啦”一声撕下一块布条,捧起景毓的手鼓起嘴轻轻吹了吹,小心的慢慢包扎。
景毓这一会是又惊愕又感动,心里美滋滋的,看着瓜儿低着头忙着,偷偷咧嘴笑了笑,正巧瓜儿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在干什么?”“疼啊!哎呀,真疼啊!”景毓忙咧着嘴装作很痛苦的样子。
瓜儿气呼呼的安慰道:“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这点伤就叫成这个样子!”景毓顿时住了口,惹得瓜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景毓歪着头看着瓜儿问:“我真的很奇怪这一会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瓜儿正好包扎好,使劲的把他的手一摔道:“谁对你好了,你刚才救了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说着呼哨一声,两匹骏马飞奔过来,拉着马鞍跃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景毓忙起身上马追上大喊着:“没想到刚烈任性的小甜瓜也有这么细心温柔的时候,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呵呵!”
瓜儿睥睨了他一眼,顿时脸红起来,猛的在马股上抽了一鞭超过了景毓,一边喊道:“你没见识的还多着呢!”回过头却高兴的笑了。“看来我要找机会多见识见识了!”景毓喊着一边策马“驾!”踏着满地的阳光追了上去。
两二人一前一后风风火火的一回到寨子里就都嚷嚷着找倾菀,倾菀和君如也刚从寨子外面步行回来,见他们两个兴高采烈的回来了,难以置信的互相看看,都纳闷这两个冤家不久前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会就这么和谐了。倾菀和君如看看景毓再看看瓜儿,直到瓜儿和景毓都被他们两个看的不好意思,两个人互相一看,瓜儿顿时脸又红了,景毓也尴尬的别过头,两个人都嘟囔着:“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们啊,真是奇怪。”倾菀和君如也互相看看,又看看景毓包扎的手,再看看脸红的瓜儿,彼此心里有了几分明了。
倾菀刚开口:“你们…”瓜儿和景毓同时急着上前止住倾菀,两个人几乎撞在一起,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忙又往后退开,平时的鲜明个性这一会都变成窘迫和羞涩了。
终究还是倾菀解了围,笑着说:“看来真是善因有善果,今天你们刚一起做了一件善事,你们的恩恩怨怨都化解了,看来以后我也要多做善事了!景毓你看这天也不热怎么头上出了这么多汗,快回去洗洗吧。瓜儿也是又没有吃辣椒,脸上怎么这么热辣辣、红彤彤的?走,跟我回去说说怎么回事。”说的两个人更是恨不得一下子从她犀利的目光中顿时逃跑消失。倾菀笑着看看景毓和君如笑笑拉着着瓜儿回去了。
这里景毓愣住了半天,君如拍着他的肩膀叫了两声才晃过神,看着君如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嘴角,一把拉着他进了房间。君如被他匆忙的一拉踉跄了一下,莫名的问:“你这是干什么?”景毓头也不回的硬拉着君如走:“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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