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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好事泄露媚人受罚
零零总总的事,直说到快晚饭时分才罢,王夫人想了一回,分派说:“珠儿媳妇,厨房的事,以后就你跟林丫头管着吧。宝丫头,你管一年四季衣服的事,探丫头、迎丫头、惜丫头,你们帮着我管着所有其他琐碎的事情。”
衣食住行,衣在食前面,其中不乏其他意味在里面,林黛玉一时并未察觉,就算察觉了也不会在意什么,只是想到她要是能早早管到这一块的话,利用手中的职权,说不定还能帮到些喜儿,只是,此刻,说什么都迟了。因此倒一时迟疑起来,要不要推辞,毕竟,有了这管事的职权,以后说不定能方便她做不少事。
另一边薛宝钗已经准备起身推辞,早在她说话之前王夫人便开口说:“都是嫡嫡亲亲一家子人,林姑娘宝丫头也不是外人,我向来不耐烦管这些,这一大家子人一大家子事你们总要帮我管起来,不然老太太那儿也过不去。林丫头你能者多劳,宝丫头你不要避嫌躲懒,就当帮帮姨娘我。”
这话一出,便是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事竟计较定,各人拿了各人的册子并兑牌,各自回去休息,商量怎么管事以及联系那些管家妈妈们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时。
林黛玉和李纨商定了明日碰头议事也就回去了,走回屋子里时,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以为鹦哥因为自己不在去找贾宝玉的丫头们玩去了,因此就找了过去。
贾宝玉那里也是一片安静,她一直找到了里间,在贾宝玉的卧室外头才看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鹦哥。
鹦哥正站在那里,绞着帕子,不知碰到了什么事,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你在这里做什么?”林黛玉疑惑地出声询问。
鹦哥这才看到林黛玉来,吓了一跳,连忙拿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意思,房里早响起“咚”的一声。
林黛玉又问:“里面怎么了?”
鹦哥又拼命摇手,对林黛玉使眼色,待想起来拉林黛玉走的时候,一眼看到王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不由白了脸。
林黛玉却是不知,还在那里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让开!”
背后突然传来一身冷喝,王夫人风一样的卷了过去。
原来,散了以后,王夫人惦记着一个下午都没见宝玉,特来看看,却不想正好撞见这鬼鬼祟祟的一幕,心里头不由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王夫人怒不可遏地一把推开门,不想,看到的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直愤怒的连语声都颤抖起来:“荒唐……真是荒唐!”
林黛玉顿时觉出不妙,小意走过去,探头一看,贾宝玉正捉着裤腰呆呆地站在床边,帐子半掩着,隐隐绰绰看出有个女孩子的身影,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袭人的事,东窗事发了?
林黛玉脑子里一嗡,随即又疑惑,红楼梦里,袭人从头到尾都没事的呀。
王夫人很快缓和了过来,她大步走进房里,拉开帐子,快的连林黛玉是谁都没有看清楚,一个耳光就狠狠地甩了下去:“你个专意勾引主子的狐媚瓜子!”
“啊!”床上的人凄叫一声,从被中伸出手来,捂住了脸颊。
光裸的手臂,明显衣衫不整的样子,更加坐实了她的罪名。
林黛玉偷眼看去,只看到乱糟糟的头发和指缝里露出的血痕,却似乎并不是袭人。
那会是谁呢?
正纳闷间,王夫人又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地上:“你这个该死狐媚子,下作的娼妇!还赖在床上,还不认罪,等着你们面慈心软爷给你求情呢?说,你究竟是如何撒娇撒痴勾引你们爷胡闹的。”
林黛玉听得一片冰冷,这一字一句,都是在逼着那丫头自承其罪。
林黛玉知道,王夫人这是在为贾宝玉开脱,只是,主子欺负丫头,贾宝玉也顶多多出个名声不雅的问题,丫头勾引主子,这却是活活要了一个丫头的命!
不过,大家族里何尝不都这样,可人那时若不是凤姐突然小产,怕也正如现在这情景一样吧。
吃亏的总是丫头。
林黛玉转头去看贾宝玉,看他有什么说法。贾宝玉却早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瑟瑟发抖。
林黛玉心里头不由升起一股失望和愤恨,只是,看到贾宝玉并不高的身量,又在心底里苦笑,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他不过才一个十二三岁的正太啊。
“舅母,”林黛玉无奈地走过去抓住王夫人的胳膊,准备求情,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以她的年纪阅历,应该不懂这些才是。
突然,贾宝玉战战兢兢地说话了:“太太……是……是我的不是,是……是我强着……强着媚人的。”
林黛玉来不及去欣赏贾宝玉的勇气,脑袋里一嗡,媚人,怎么会是媚人?!
媚人是可人的嫡亲妹妹,在这屋里本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色,红楼梦里也似乎没提到过这个丫头的结局,可眼前这个,怎么偏偏就是媚人?
林黛玉又想起来,在宁府那天,袭人是被她借故叫了去的,然后那天晚上她也留了袭人在她屋里很久,所以,其实,那天给贾宝玉换衣服的是媚人?于是,发现贾宝玉梦遗,问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个人,以及后来半推半就从了贾宝玉的人也都成了媚人?
这么说,是她一手导致了媚人今天这样的结局的?
可书里袭人不是从头到尾都没事的吗,为什么变成媚人就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呢?
还是说,因为可人的缘故——因为她的缘故,本因不明不白死在贾府的可人逃走了,所以,由她亲妹妹可人替补上这个应该死去的窝?
是的,是她的到来导致了这一系列蝴蝶效应,是她害了媚人!
林黛玉怔怔的去看媚人,媚人只跪在地上,捂着被打了的那半边脸嘤嘤的哭,头发乱糟糟的,一半挂在脸上,一半披散在肩上,想是因为仓促,只穿好了小衣,小袄只穿了右手一只袖子,左边想是本来搭在肩上的,如今已经全挂在右手边,露出光洁的肩头和略显瘦弱的手臂。
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是你!是你害了媚人!是你害了这个本来无辜的丫头!”
不,她绝不能让媚人死去!这样子的话,她一辈子都不心安的!
用喜儿的那句话说就是:她只怕是做了鬼也不会心安!
可是,媚人怎么才能不死呢?
林黛玉定了定,稳住了心神,终于开口说:“这是怎么了?舅母不喜欢媚人姐姐跟二哥哥玩捉迷藏吗?”
玩捉迷藏躲到床上去,躲到帐子后面去,虽不至衣衫不整,倒也不是没有一丝可能,仓促之下,她也就能想到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而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王夫人不愿意贾宝玉名声受损的心。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死静,连媚人也忘了哭。
王夫人看了看林黛玉,又看了看贾宝玉,静默了好一会,总算松了口:“是的,这个丫头不督促宝玉读书上进,整天勾着他玩,实在可恶!”
“舅母不喜欢罚她就是,扣了她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林黛玉摇着王夫人的手臂,撒娇说:“何苦打疼了舅母的手。”
王夫人本想说这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管得的,忽而想起贾母让林黛玉、探春等帮她一起管家,那么这样的话便说不得了。因此面色阴沉道:“她犯的错,又岂是罚一个月月例银子够得的!像她这样的丫头决不能够继续再留在宝玉屋里头,或撵出去,或拉出去卖了,这屋子再没有她的地方!”
林黛玉思索了一下,献计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缺那几个钱,若是卖丫头,让人知道了,不说丫头不好,只当我们穷疯了。若是撵出去,她绝难再活,也不见舅母的恩典。舅母只是不愿她再呆在二哥哥的屋里,不如这样,把她发派到厨房里去,由我看管着,绝不让她再进这个屋就是。”
王夫人想了一下,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方法,虽说相对于一般的丫头犯错得到的惩罚有些过了,相对于勾引主子却又太轻,因此不会让人疑到那个上去,对宝玉的声名无碍。至于她离了这里以后会不会乱说——她总有办法整治她就是。便点了头:“也好。”
一边又骂:“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死!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到厨房里去!”
说着又喊外面跟来的金钏儿、彩云进来监督她收拾东西,一件好衣裳也不许带。
接着想起了什么,又说:“今天不许给她安排地方,就让她睡柴房里,她好好反省自己,反省得够了,再安排住的地方!”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的样子,因为之前就只有她、贾宝玉、媚人、林黛玉四人在屋里,外面的丫头并不知道里面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倒也不虞有人泄密。只是林黛玉,这丫头到底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王夫人心里一时有些吃不准,想到她的年纪,倒相信她真不知道多些。
因此王夫人心定了下来,对林黛玉说:“媚人的事就交给姑娘了,我去回老太太。”
说着冷着脸,招呼贾宝玉:“宝玉,你去我房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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