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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大族当家事多琐碎
喜儿死了,不过才一夜过去。
林黛玉怔怔的在空间里看着那些为喜儿种下去的药材,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还没来得及做母亲,似乎昨天还健健康康的在跳在笑,突然,就这么去了。
林黛玉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愤恨,针对凤姐,针对这万恶的社会,也针对自己——怪自己为何最终没能救下喜儿。
不是圣母,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死去。
或者,昨天她不是忙着一直在空间里整这些,昨天晚上她有去看她,就不至于……
如果她有现成的药,她能给她更多点信心……林黛玉咬了咬嘴唇,细看起各种方子来,打算把一些看上去能用的药都先种些起来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正好,这段时间过年,家里头忙着过年请客,待请完客两府里又相互请,人多事杂,宝玉最近不知怎的,也常常要歇晌,不来烦缠她,因此可以不仅仅拘于午睡、晚睡的时间,经常趁人不备就去空间照应。
渐渐过了十五,喜儿的风波已经被闹了出来又早就平淡,人也慢慢闲淡下来,这天林黛玉是在花园的一个僻静角落偷偷去空间的,刚一从空间出来就看到鹦哥在不远处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什么,她悄悄地走上前去,冷不丁问:“你在找什么?”
鹦哥被吓了一跳,待看到是她,一把抓住了,拖住就往回走:“我的好姑娘,你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说来花园里静静,我却怎么也寻不着——二太太寻你好久了,说什么事交待。”
林黛玉琢磨了一会,猜是为管家的事情了,想来是凤姐身子好些了来找王夫人办交接,因此王夫人叫人来找她们去,鹦哥口中的交待想必也是交接之误。
因此说:“不是交待什么,是交接吧。”
鹦哥想了一下,点头说:“好像是这两个字,总之是二太太找你。”
接着又抱怨:“二太太本来就不待见姑娘,今次你有这么迟,就算二太太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二太太不待见我?”林黛玉疑惑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属于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品种,但她自问向来对人温和有礼,也不曾像书里林黛玉那样使过小性子,动不动迎风洒泪,更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常常陪他去晨昏定省,对王夫人恭敬异常,她为什么要不待见她?
鹦哥一时口失,跺了跺脚,干脆在林黛玉耳边说:“太太不喜你跟宝玉太近。”
她是真心喜欢林黛玉,为她的以后着急,不肯让林黛玉在王夫人那里失了好印象,因此大胆提醒。
林黛玉愣了愣,随即释然。她却想不到这是王夫人自己对贾宝玉宠溺偏爱异常,只以为王夫人从现在开始就内定了薛宝钗做她的儿媳妇,因此才不喜欢自己跟贾宝玉太亲近。
其实,从上次她让薛宝钗也来管家一事就可见一斑啊!林黛玉心中灵觉。
唔,自己本来也不要老草吃嫩牛的!
“为这个的话……”林黛玉淡然说:“不待见就不待见吧。”
鹦哥却不懂,哪有媳妇不在乎婆婆待见不待见的?
她奇异地看了林黛玉一眼,过了一刻,突然豁然开朗:“是了,姑娘有老太太宠着就是了。”
在她看来,二太太总大不过老太太去,将来宝玉的事,也总要老太太点头了才算的。
林黛玉点头:“是啊,有老太太宠着我就是了。”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老人,因为这个老人也真心喜欢她,殊不知,她跟鹦哥说的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说话间,二人已经回到贾母住处,便掩住口不说了。急急忙忙回到房间,金钏儿正等的不耐烦,也等不及她换衣服,就这么拉着她去了。
到王夫人那里的时候,三春和薛宝钗已经整整齐齐都到了,李纨正侧立在王夫人身旁陪王她说话,王熙凤因为怀孕的缘故被命令妥妥当当地坐在那里,后面站着平儿、福儿,手里都捧了一堆的东西,王熙凤身边的几子上又堆了不少册子。
王夫人看到林黛玉来,只看了她一眼,也不等她行礼,淡淡说:“既是都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王熙凤也奇异地看了林黛玉一眼,自从初一中午平儿说出她身子不大好之后每个人都去看过了她,唯独林黛玉,一次也没去过——就算是做个样子她也应该去一次才是,何况,她对她是真好,那怀孕宜忌的单子便可见一斑。
正好这当儿林黛玉回看了她一眼,表情之淡然,眼光之冷漠,竟让她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莫非,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她倒也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有骨气的,可是,她会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呢?
王熙凤心头疑云遍布,一时竟忘记了王夫人的话,苦苦的思索起来。
“我们开始罢。”王夫人又说了一句,声音已经有些儿重起来了。
王熙凤回过神来,忙笑:“我正在想从那头开始呢。这么着吧,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就从厨房的事情开始。”
说着从手边的一堆册子里寻出一本,早有人接过,捧给了王夫人。王熙凤看王夫人打开了册子看了一眼,才说:“厨房呢,统共是三十二个人,都在这上头,第一个是领头的,总管钱粮;第二个是管人的;第三个分管各房伙食,大的宴席也归她管;第四个管平时用的各种家什;第五个则专管丫头小厮们伙食的。下面的按其职务又有分类,这个我就不细说了。然后厨房用的东西,柴米每个月月初支领一个月量,月底结算。菜呢,有的干货是年头早就分派下去的,有的是庄子那边按时段送来,又有的像新鲜蔬菜之类的就要每日去买了。逢年过节另有支算,来客了也另有支算,逢大节一早支算好,但难免也有临时加添或减去的宴席,这又要临时支算。比如今年初三,我们明明准备了十六席,偏临安侯家临时有事,这就空了一席,这一席又不能完全不算,该准备的东西终究是准备了,可又不能全算……”
王夫人听得只皱眉,打断她说:“只厨房就这么多事?”
王熙凤赔笑说:“事情自然是多的,不过也不用太太一件件亲手去办,总是交给那几个管家的媳妇去做就是。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看几个姑娘都在这里,让她们帮太太留神这些细项而已。”
王夫人点头明白,知道了她是在存心教小姑子如何管家。
接着,王熙凤又捧出一堆兑牌,一一分说:“这些都是厨房领东西的兑牌,这两支是每月月初兑领柴米的,月底结算之后还要还回来。这一支是领油的,这一支是领盐的——这两支本是小项,一来油的种类太多,二来这几年北边有点不大平静,盐管制得厉害,因此这两项还是分开算了。这一支则是……”
王熙凤直说了好一会儿才说完厨房的事,然后又是一年四季衣服的事,主子的奴才的,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然后一些族里无产的又走得近的也要赏些;再有车轿的事,马骡的事;房子冬天糊纸夏天换纱的事,花园的收拾;再有端午的艾,中秋的饼,衣食住行,不一而足。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除了王熙凤连珠串一样又脆又急的语声,只有王夫人间或的询问声。林黛玉听得久了,有些走神,溜眼看去,三春李纨当中,李纨、迎春、惜春都默默听着,或这耳进那耳出,或在心里默默记忆,这是除去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旁人绝难知道的事。独探春屏息凝神,听得专注,时不时点个头。再看薛宝钗,只见她低眉敛目,面容沉静,正把玩着手里小小的茶盅,不知是王熙凤讲的这些早就了然于心,还是故意避嫌,显示自己并不认真。
林黛玉玩味地揣摩着。
这次贾母命她跟探春一同帮王夫人理家,其中看重探春是真,而把自己这样一个外人放在探春前面,未必不是在暗示以后有让她管家的可能,此后再加上迎春惜春,大约也是想事情不那么明显而已。至于李纨,在这家里从来算个可有可无的人,贾母第一个点名,想来只是怜惜她孤儿寡母,让人不要忘了她们罢了。之后王夫人抬出薛宝钗来,无疑是让薛宝钗跟她打擂台。而从年前那件事情上看,薛宝钗大约对贾宝玉也是有情的,可主要目的却还在待选进宫,因此大约她本是不愿来打这擂台的,却又不好驳了王夫人的面子,只好消极表现,以明心志。
想到这里,林黛玉一笑,也端起面前的茶盅把玩起来。
——她无意,她又何尝有意?
水晶心肝的人还有一个,王熙凤虽说一直在交待事情,却暗暗留意着林黛玉等,开始看到薛宝钗的消极表态,心里便明白她只是一心进宫,待看到林黛玉也消极表态了起来,她却又看不懂了。
就在之前,她已经当成林黛玉明白了贾母的意思,所以要给她这个“旧”管家人一个下马威,所以才表现的如此冷淡。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林黛玉如此表现,还不禁让她把她高看了一层。
偏她此时又表现出对此浑不在意起来,那她对她的冷淡从何而来?
王熙凤又疑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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