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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无情帝王家
出云国。花园。
幕天席地,少女亭亭玉立,澄澈的双眸如一汪寒潭,闪烁着幽深静谧的光芒,此刻,女子嘴角上扬勾勒出美好的形状,正兀自静默不语的望着水榭之中遍放水墨清莲和倒影在水中的天边永不落幕的云,蝴蝶翩然而至,萦绕在她的周围,缠缠绕绕,不肯离开,满目的繁花,娇娆了女子原本清艳明丽的一张脸。
“公主。”
清越的嗓音隔空传来,女子回眸,寻向声音的来源,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莲白身影后,随即莞尔,绝美的笑容宛若青莲临水绽放,含媚生香。
这个拥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子正是出云国主颜歌的女儿,颜落,国人盛传,此女玲珑剔透,长歌善舞,婀娜多姿,此时看来,似乎更胜一筹。
在水一方,有男子御水而来,白衣联袂,肤白如玉,幽深的眸子漆黑如夜色,又灿亮如星辰,
一头墨色长发微微散乱的落在肩头,青玉发簪隐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一眼望去,侧脸的轮廓很是鲜明,刚柔并济。
自水中一跃而起,男子落在水榭之中女子的身侧,身姿如玉,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流征,你来了。”颜落轻展笑颜,只不过微微一笑,看在名唤流征的男子眼中,竟也如明媚阳光般,直直的刺进眼底,晕开满目炫丽璀璨的风景,耀眼而夺目。
男子缓缓走近,伸手将颜落揽进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像是要把女子娇柔的身体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长发随风散开,如云的发丝散在胸前,柔柔的贴着颜落的侧脸。
那拥抱有些紧,颜落感到窒息的压迫感,却没有用力挣脱,埋进男子怀中,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如莲荷般的清香,迷恋而贪婪。
蓦地,想起那日,父王威严的立于高堂之上,颜落的心神忽然一黯,身体随即僵硬。
“颜儿,你最近和流征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颜儿,你是出云国的公主,要时刻清楚自己的身份!”
“颜儿,明日起,你起身去归南,与归南和亲,出云国的子民都在看着你,你要明白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
不可以的,颜落的心里一阵颤抖,那日父王的话还声声在耳,如何敢忘记,又怎能装作若无其事?
可是,流征,真的是可以舍弃的吗?
“颜儿,可否跟我一起离开,自此之后再不管任何的纷争,执手看尽世间美景,何如?”流征靠近怀中的人,在颜落的耳边低声轻语。
颜落看向流征,他的眼里,是坚守的信念,是心疼,是怜惜,是生生世世永难磨灭的爱,怎能假装看不到,又怎会忍心忽略。
可是,不能。
如若舍了这身公主的身份,自是千般愿意,可是,终是不能,更何如,若不是公主,便也无缘得见他。
他是出云国的幻灵师,是出云国上下仰之弥高的人。
“流征,请原谅,我不能跟你走。”颜落站在落英缤纷的花树下,点点落红妖娆了她略显苍白的脸,“你要我如何舍得下我的父皇,舍得下出云国的子民呢?”颜落推开流征的手,离开男子温暖如初的怀抱,幽深如秋水的眸子里再无半分柔弱之态。
“如若,我们真的舍下他们,会怎样?以你一人之力,你救不了一国的人。”流征目光停留在颜落身上,怜惜,眷念,万般缠绕,“你只不过是一个女子,纵然是公主,也万不该将你送到风口浪尖上,你抵得上归南国的千军万马吗?”
“若如不去,难道要我做亡国的公主吗?”颜落望着满是涟漪的池水,一张脸竟比盛放的莲还要白。
“即使你去了,出云国也在劫难逃,即使今日今时不亡,也断然支撑不了多久。”流征看着满池开到极致的墨色莲花,白皙温润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颜落拂掉一瓣肩上的殷红的落花,轻声道:“归南国有战神云倾城,我们出云国不也有你幻灵师流征吗,只要有你在,出云国是不会亡的不是吗?”
“你这算是称赞我吗?”流征微微侧身,细长的眉毛颦起,“可是,这出云国若没了你,流征又能呆到何时呢?”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永世不离,绝不背弃我出云国。”颜落颤声说道,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纤细的指节隐隐泛白。
流征仔细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将头偏向一边,“这世间的道有千千万万条,我又为什么要走你指的那条,若我真的选择效命于归南国,也不见得会比那战神云倾城逊色多少。”
“你不会的。”颜落沉声,脸色愈发的苍白。
“是吗?”流征笑笑,“颜落,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流征,总之是我负了你,你要恨就恨我一人,不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算是,给我一个可以走得心安的理由。”
“如果我不答应呢?”
流征玉白的面上不禁有了微微的愠怒,到底要怎样,才能护眼前之人周全,这般粉雕玉琢的娇柔红颜,却竟是生在最为无情的帝王之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流征,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你与我同是出云国的人,自私对于你我而言是最为奢侈的东西。”颜落咬咬牙,心一横最终还是说了出口。
说出这些话时,心里又怎能不难过,身侧如花般完美无缺的流征,他对自己的情谊又怎能视而不见,怎能不心动不留恋,可是……
“颜儿,你不可以和你的贴身侍卫走的太近,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你是出云国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和他们不一样!”多少年前,颜落唯一落在心里的记忆便是父王威严的告诫,陪在她身边的贴身护卫总是没过多久便换一次,消失的不见踪影,以至于她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容颜相貌以至于声音。
那个时候,颜落还没有遇见流征,更不会想到出云国里竟也有如此灵动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定神闲。
第一眼见到他是在父王的宫廷大宴上,端坐于大殿之上,颜落惊异于他出众的气韵,还有于他手掌轻拂下大朵大朵盛开的水色芙蓉。
流征。
男子竟也有低沉好听的声音,颜落看到他向自己微笑,暖如斑驳。
瞬间便记上心来,他的名字叫做流征,出云国的幻灵师,他听命于父王。
当然,也会听命于自己。
颜落抬头望向身畔之人,一如初见时的灵气逼人,他眼睛里的柔光不容忽视,此人幻灵,更是精于使用迷惑人心的幻术,可是却从未又一次对她用过。
“颜儿,记得你的身份,做你该做的事情。”
父王的声音犹在耳边,那般的严厉而毫不容情,即使自己是他血脉相融的女儿,却依然得不到丝
毫疼爱和怜惜,颜落心下一紧,收起心神。
“明日,我将前往归南国,流征,你可愿送我一程?”既然要走,一切也该有个了解,她是一国的公主,是最容不得做梦的人。
“你是要我亲手将你送与他人,然后再恭贺你吗?”流征的声音散在风里面,“颜儿,你果真是足够的冷静。冷静的有些……冷血无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流征又怎会不知呢?”颜落垂下眼睑,不去看流征此刻落寞的神情。
“是啊,无情,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能令你改变心意,又有何人能够留住你?”抬眼看远处天边徐徐落幕的流云,流征怅然所失的喃喃道。
“我只为出云国的子民而生,为我的父王而生。”
“难道就不能为了你自己真正活一回吗?”
“不可能。”颜落不假思索的回答,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流征,其实你我都一样,同样都听命于父皇,唯一不同的是,你还有选择去留的权利,而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得选择,所以,我只能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断无回头的可能。”
“那么流征只能恭贺公主大婚了,明日我有任务在身,就不去送你上路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需听命于你父王。”流征说完,衣袂轻扬,身形已经消散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瞬间不见踪影,唯剩满池墨色水莲,于盈盈的风中暗自生香。
水榭之畔,盛开的花树上忽的有一瓣落花,翩然的落在颜落的肩上,殷红如血,瞬间的消失不见,悄无声息。
颜落望着水面之上盛放的朵朵清水芙蓉,紧紧握着的双手终于缓缓地松开,指节已经隐隐泛白,再无半点握起的力气。
多少年后,同样站在水光荡漾的水榭亭台边看着满池盛开的水墨莲花时,颜落才怅然的发现,这段有着流征温润笑容的时光,才是她此世中最为快乐美好的存在。
只是,最初的最初,她是那般决绝的选择了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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