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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
天色灰蒙蒙的,空中还飘着细雨,我早早地来到岸边,焦急地等候着陆逊。
出来之前给思思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出去一趟,叫她不必担心。可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丫头很定会急坏了。
“你终于来了。”朦胧的晨雾中,我隐约见到陆逊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迎头跑上去打招呼。
“等了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我略微一笑,“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
我跟着他登上大船,激动地看着船终于开了,心里想着:是不是意味着我和权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微光照海天,转眼日已西沉,我抱着双膝坐在船边发起了呆。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想去建业吗?”陆逊提着食盒走了过来,随意地坐到我身旁,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我……”呼之欲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能说出来,我胡乱地找了一个借口,“我听说我的家人病了,所以想回去看看。”
“你是府上的婢女?”他探询地看着我。
我只好点点头。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想了想,“我叫思思。”
思思对不起啊,借你的名字暂时用一下。
“原来……”他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失落,取出酒壶自己喝了起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爱喝酒,如今他的年岁也不小了。我劝解道,“喝多了伤身子。”
“你的神态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凝视海水的眼睛忽然转向我,聚焦在我脸上。
我低首无语,偷偷打量着他。难道他是在说那个“我”吗?难道我变成了这样他都能看的出来?
他的目光渐渐散开,叹了口气,又继续喝起酒来,喃喃道,“她已经死了。”
他的言行令我难以索解,一心只期盼尽快到建业,尽快见到权,也就没再多想。
“多谢都督。”赶了几日的船,终于到了建业。
他点点头,“你快些回家去吧。”
“嗯。”与他道别后,我飞驰到吴王府,可门口守卫森严,硬是不允许我进去。
“吴王在吗?”
“你是谁,打听吴王做什么?”侍卫冷声问道。
“我……”我思索着,“我是从建业来的,有很重要的事。”
“建业?”侍卫一脸疑惑。
我猛点头。
“去去去,谁知道你是谁,别在这儿挡着。”侍卫一把将我推开。
“陆都督。”侍卫的目光落到我的身后,我转身一看竟是陆逊。
“你怎么在这儿?”陆逊一脸惊讶。
我还没回话,侍卫便走下来,对着陆逊说道,“这人说是从建业来找吴王的,可小的看这人来路不明。”
“吴王是否来过?”陆逊问。
“吴王早上说去看桃花,可这个季节哪来的桃花啊。”
桃花坞!我即翻身上马,狂奔向桃花坞……
桃花已经谢了,一切都很以往一般,我快步赶到小木屋,却不见权的踪影,看着熟悉的场景,内心泛起一股甜蜜的伤感。
伸出颤抖的手摸着桌上的茶杯,尚且残留着余温,权定是刚刚来过!
转身跑出去,匆忙间竟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头看去,竟然是陆逊,立刻停住,向后倒退了几步。
“你是谁?”他惊愕地看着我。
“我……”我忙低下头,捏起手心,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里?”他箭步走了过来,握住我的肩膀,严肃认真地打量着我。
“我……”喉咙哽咽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
“我是。”我含着泪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我。
我双臂僵垂在身侧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此时的我也的确需要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你终于回来了?”过了好久,他终于松开我,“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如今的容貌都变了,你看着会不会觉得别扭?”我紧张的,担心的,探询地看着他。
“不会的。从我那天看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神很是熟悉。不过却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他也不会介意了?”我欣喜地看着他,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当、当然了。”他变得结结巴巴,“吴王自然也不会介意。”
“那我们快点回去找他吧,我怕晚了他又走了。”我急着见权,便翻身上马,看他还愣神儿站在原地不动,喊道,“快点走啊。”
他这才迟疑地跨上马,和我赶了回去。
到了府前,侍卫殷切地诉说权刚才的确是回来了,但很快又离开了,可是去哪了,就不得而知了。
我刚刚捂热起来的心顿时又凉了一半……
“你放弃了?”陆逊牵着马走过来。
我低头默想权的去向,没搭他的话。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袁馨。”他误解了我的沉默,为我打气道,“既然回来了,那就一定要去争取。”
以前都是权在追我、陪着我,那这一次就让我追随着他的脚步吧。他先来的是桃花坞,可能是想要把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再重新走一次。
我微笑着抬起头问向陆逊,“你会陪我去吧?”
“奉陪到底。”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爬着,这条熟悉的山路是我和权度蜜月的时候走过的,那时他背着我,看着周围的景色,笑谈言欢……
“又在想吴王了?”
“是啊。”我直截了当不暇思索道。
“我虽不清楚你再次回来的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来了就坦然面对吧。”他像是肯定又是鼓励。
“谢谢你,如果你不在我的身旁,我真的没有勇气继续下去。”我感激地看着他。一路从建业到镇江,再从镇江到吴郡,每一次都好像和权只有一步之遥,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跟我还这么客气。”
终于到了山端,冰冷的水雾覆盖在眼前,我和权站在悬崖边看日落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可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形单影只了……
“权,你到底在哪里啊?”我张开双手大声对着山涧咆哮,希望我的声音可以透过层峦耸翠,上出云霄,传到权的耳朵中。可……
想到这里,我泄气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权,你到底在哪里?
雪花飘落了下来,洒落在我的头上,陆逊脱下自己的披风搭在我身上,低声道,“不要灰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已是寒冬十二月,我和陆逊找了个酒馆住下。要来一壶热酒,我独自喝了起来,也许大醉一场,醒来后就发现权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了。
“干杯,陆逊。”我自己斟着酒,也给陆逊倒上。
“干杯。”他没劝我,也喝了起来。
我俩一杯接着一杯,谁也不肯先停下。酒劲上来,我奇怪地问道:“陆逊,你喝的这么起劲干什么,你又不难过。”
“我怎么不难过。”他双眼有些迷离。
“你有什么可难过的?说出来给姐听听,姐姐替你排忧解难。”我大力拍向他的肩膀,嘲讽般的安慰道。
“你帮不了我。”他一把推开我,语气悲凉,埋头趴在桌子上。
我不服气的又推起他,“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呢?不要难过了,你看看,姐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一样活着么?”
他露出一个不常见的,十分诡异的笑容,“呵呵,我喜欢的人爱着别人,你说我能高兴么?”
“啊……”我惊叫了一声,险些跌倒。
“嘘……”他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我小点声。
“你不要以为我喝多了脑子就不好用了。”我和他掰扯起来,“你娶的是孙策的女儿,孙策这个人呢,美姿颜,好笑语,人称孙郎,大帅哥。大桥也是江东出了名的美女,他们两个人生的女儿,长得不说是倾国倾城,也得算是秀色可餐了吧。你不要不知足好不好!”又重重给他一掌,“知道么,知足者常乐。”
“长得漂亮又什么用,我爱的又不是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分贝提高了八度,一股脑站了起来。
“嘘……”我也示意他小点声,将他按下,“你刚刚不是还叫我小点声音么,怎么这会儿自己又叫起来了,我看你也是喝多了。你喜欢谁啊,让我看看是谁又这么大的本领让江东的陆大都督这么痴迷。”我继续逼问他,好小子,认识你这么久都没有听你说过,隐藏够深的,今天晚上一定要你招供。
“她……”他看着我,又听了下来。
“快说啊。”
“她爱妒忌,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可嘴上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出来;她爱和人拌嘴,每次都把我逼得毫无还口之力;她爱着哭,总是为一件小事哭得稀里哗啦;可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独特,那么让人喜欢。”声音逐渐低沉下去,有些颤抖,“袁馨,我好爱你……”
我听傻了,杯子“咣”地倒在桌子上,酒意一下子消退了不少,人也瞬时清醒了。
他嘻嘻一笑,便栽倒在桌子上昏昏睡了过去。
原来他喜欢我,原来他陪着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出自友情,而是……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可我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我上一世爱的人是权,这一世来这里也是为了和权再续前缘,我的生命里已经不可能再有地方容纳另外一个人了。
看着他熟睡的面孔,我竟有些微微心疼。对不起,不是我的良人!
将衣服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自己悄悄回了房间。就权当今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吧,一切还是按部就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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