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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安娜掌掴洛莳后的第二天，众人没能再在片场看到屁颠颠跟在秦衍身后的洛莳。
大家八卦的心不禁燃烧起来，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那个洛莳是不是已经被安娜折腾出局了，还是乖乖被言少收进了金笼子里圈养去了。
可是就在第三天，洛莳重又活力十足得跟在秦衍身后出现在了片场。
仍然任由秦衍使唤，兼带为全剧组跑腿，面上仍是那有些傻傻的笑容。彷佛前天她遭到的事情除了仍依稀能在她脸上看到的指印外，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而花心言少和新晋美女演员的绯闻合照铺天盖地得印在当天早报的娱乐版头条上。
安娜开始为秦衍的新专辑忙碌筹备，根本不在片场露面。
前天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下来，没有人做任何回应，也没人再主动提及，几日又有其他的新闻吸引走了众人眼光，这种没人关注的事情便很快被人遗忘，娱乐圈的定律就是如此。
就这样过去平静的一周，洛莳却突然在某天深夜送秦衍回家的时候，向秦衍请假两周。
“是要去做什么？”
“我下周二回趟老家，处理些事情。”
“方便和我说说吗？”秦衍今晚看样子倒是不急着回家休息，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洛莳问道。
“我父亲的案子有了眉目，可能有机会开庭重审，我必须赶回去。”洛莳说话时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
“贪污三千余万，又在判决书下后不久病死的洛正天，对吗？”
秦衍双手交叠在身前，仰着头轻轻说道。洛莳听到他的话，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向他，可是夜色朦胧，路灯的光亮照不到车里，灰暗中她看不清秦衍的神色。
“是有什么眉目了？”秦衍继续问道。
洛莳本想就这样离开，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昨天检察院给我打了电话，说检察院和纪检委都收到了份匿名包裹，里面是很多材料，举出了我父亲案件的疑点和例证，条理清晰，将当时一些小疑点扩大了。虽然目前那些材料现在还不到可以支持翻案的地步，但是已经引起了两方面的足够重视，他们说希望我和我妈可以回去一趟，协助处理。我不放心让我妈独自过去，所以我和妈妈商量了以后，决定由我回去看看情况。”洛莳顿了顿，紧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慢慢松了开来，垂在了身体两侧，异常坚定地说道。“我到现在都认为我爸是被冤枉的，他不会是贪污犯，我一定要为他证明清白。”
秦衍没有接话，只是俯身拔下了车钥匙，径自下了车。
旋即转身来到洛莳所在的车门处，拉开了车门把洛莳从车里拉了下来。
洛莳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地返身锁上了车门，跟着秦衍身后进了他的家。
秦衍让洛莳在客厅里等他，自己则回了卧室。
不一会儿，秦衍走出卧室，将一个东西凌空抛向洛莳，洛莳下意识把那东西接在手心。洛莳低头打开手心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
“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家是在A市，我凑巧在那边闲置了间公寓，有人定期打扫所以还是能住人的，你回去的期间就住那里吧。”秦衍坐在沙发上，看着一脸疑惑的洛莳说道。“不许拒绝。而且我想A市那边你也找不到什么容身之所吧。”
洛莳握住钥匙没有说话，因为秦衍都说中了。
她老家的确是在A市，家里原先的房子也因为房主名字是他父亲的名字而被充没，她和洛妈妈在离开A市时基本上算是净身出户，唯一一笔可以带出来的钱也在用来买下现在住的二手公寓
以后所剩无几了。A市的朋友圈子洛莳早就断了联系，连个可以借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而如果在A市要逗留时间长点的话，经济上可能会有些困难。
“谢谢秦衍哥。”她乖觉得收下了钥匙。
洛莳都在家准备第二天回A市的行李了，却接到秦衍的电话，让她去他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取他遗落下的东西。
洛莳答应下来，打车去了那家私人会所，进了大厅报了秦衍的名字，便有穿着长裙身材窈窕的美丽女子上前为她领路，到了包厢，领路的美丽女子翩翩离去，洛莳推开包厢门，却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陈言之。
“洛莳，是我拜托秦衍找你来的。”陈言之看着落座在他稍远处的洛莳，慢慢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我不漂亮不会打扮，胆小怕事，没有学历，也不能干，没有好的家庭条件。”洛莳摇头，轻轻说道。“为什么要相信你会喜欢我？而且你能接受我的家庭吗？”
“你不是只有妈妈吗？我也是我爸带大的，我爸爸是不需要我去娶那些大小姐光耀门楣的。”陈言之有些急躁地说道，而坐在他身边的洛莳却始终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我知道之前我给你的印象可能不太好，可我会为了你改，我可以去我爸的其他公司工作，远离这个圈里的女孩子，我可以慢慢追求你。”
陈言之从来很少要花精力去说服一个女孩子去相信自己喜欢她，他的样貌、家室总会吸引到各种漂亮的女孩子前赴后继得来到他的身边。
只有洛莳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却不是欲擒故纵的伎俩。他几次三番地示好，她都像受了惊一般匆忙逃开。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洛莳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很难靠近她。
她那样坐在角落，看起来柔柔弱弱，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他，好像生怕他会有一丝越轨的举动。
“言少，我要说的是我有个是贪污犯还死在监狱里的父亲。”一直任由陈言之说话的洛莳，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父亲是？”陈言之有些惊讶，却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喜欢的人是秦衍？！”
“不是，秦衍哥虽然很好，但是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那个人。”洛莳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个人是..”
是我人生前二十一年中除了父母以外最窝心的存在。记忆里的那个身着白衫温润少年的身影经过时光的磨蚀并未有丝毫消退，反而愈加地清晰。
脚步自始至终都领先于自己的少年，却永远都会为了她驻足停留，等待着她的靠近。
她本有机会获得她的爱情，但也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
占在她心中二十一年的骄傲在几个月内消磨殆尽，换来得是如潮涌般袭来的自卑和怯弱，只知远远地逃开，连头都不敢回。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小时候，洛莳跟着父亲身后诵读诗经，就曾读到这一句话。只是年幼的洛莳初始尚且不知道句中的意思，但是却很是喜欢。
她坐在父亲膝上，用着清亮的童音跟着父亲反复读着这一句话。父亲摸摸她柔软的童发，笑着说到，爸爸以后肯定会给小莳找个像这样子的丈夫。
她仰头，稚声稚气地问道，那找闻风哥哥那样的行吗？
她话刚出口，那个站在门外刚要走进来的小小少年顿时红了脸颊。洛莳看到来人，咯咯笑着，从父亲膝上跳了下来，扑到了少年怀里。
父亲也起身来到两个孩子的身边，说要为他们定下娃娃亲。
洛莳紧紧用手搂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体，忙不迭点头。
“我从记事起便认识他，我和他一起长大，我喜欢他。”洛莳平静的说道。“不，我想我是爱他的。”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色，在说到那个人时，她的脸上充满了神采。
尽管在昏暗包厢里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陈言之也能看到她嘴角扬起的弧度。
“我和他生长在同个地方，他大我两岁，我爸和他爸是很好的朋友。我爸妈工作都忙，我妈忙着自己的公司，我爸忙着政府的公务，从我上了幼儿园开始，和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就是他。我和他妹妹同龄，他会等我们下课，然后牵着我们的手一起回家。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我和他都走得最近。我多年来一直霸占着离他身边最近的位置，从不允许其他女生靠近他，家里的大人都知道我的心思，也不说什么，总归我们一道长大，家里情况彼此都是知更知底，我们走在一起是顺理成章的，直到我爸出事。”洛莳说的时候已是满脸泪水，却犹不自知。“我爸出事，我妈的公司偏巧也出了情况，一时之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又在监狱里发病死去，我妈怕我爸的案子影响我以后的生活就带着我离开了A市，我和他就这样断了联系，然后就是我到酒吧街工作，再是被人找麻烦被秦衍哥救下。”
“你这次回去是要找他吗？”陈言之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中不忍却又开口问道。
“不是，是为了我爸的案子。案子有了些起色，我不会因为我爸已经不在了就放过一点能证明我爸清白的机会。所以我才要回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他一年前订婚了，他未婚妻我也认识，是个很好看很温柔的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她很适合他。他都要名草有主了，我还能怎么样？”洛莳泣不成声，泪水沾湿了脸颊。“况且我根本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以前都是我强迫他接受我的心意，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配得上他的人，可是我现在早就没任何骄傲的资本了。”更何况四年前选择放手的也是我自己。
包厢里阿桑略显苍凉的歌声静静回荡，洛莳坐在沙发上，液晶显示屏的光芒在她脸上投射出淡淡的光影。
“我真想不到，四年来，能让我说出这些话的人居然是你。”洛莳抬头，手背擦去了脸上剩余的泪水，笑着对坐在她身边的陈言之说道。“真的谢谢你。”
陈言之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看着洛莳的脸。
洛莳现在的笑脸竟比方才她脸上的泪水还要令他心疼，他伸出手轻轻碰触洛莳的肩，洛莳对着他笑并没有闪躲。他侧身上前，揽住洛莳略显孱弱的身体。洛莳靠在他的肩头，他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伸手拍拍了洛莳的头，继而轻轻地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洛莳微微一怔，这般的温柔举动似乎并不是洛莳印象当中花花公子陈言之做得出来的，可却让洛莳彷佛回到了旧日时光。那个因自己的怯弱而放弃的温柔少年，或许自己再也无法触及到他了。
洛莳放任自己靠在陈言之的肩头哭出声来。
陈言之抱着洛莳，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当他找到秦衍时，秦衍就和他说了洛莳请假离开的事情。当时的秦衍就坐在这间包厢里，倚在暗紫色的沙发上一派风流闲适，笑着说道，或许洛莳这一去就从此不会回来了，她会回
归，不，她能获得更好的生活，不必在我手下屈就了。
陈言之不解，立即追问。
秦衍却不愿再多说了，只答应会安排洛莳出来再和他见一面。
陈言之的爸是个豁达的人，中年丧妻后便好好地一个人带大了儿子，有固定的女伴但并不再婚。他爸对他那么花心的事从来不多说什么，只要不惹出大麻烦，便由着他来。
只是有次爷俩喝着酒闲谈，喝到五分醉时，他爸曾戏谑着打趣他。
他说，儿子你这辈子总要踢到一次铁板，总会有个女孩子让你锲而不舍追着她。就算人家再怎么不搭理你，你都只想着能让她看你眼也是好的。她能对你笑笑都能让你开心小半月。你会为了她放弃繁茂的丛林，只为了她而存在。
当时陈言之傻笑着醉晕了过去，他想着这世间美丽的女子那么多，他何必要如此忠贞错过许多风景。
陈言之这才蓦然间顿悟，原来属于他的那块铁板就是洛莳。
原来在他心底深处，早已愿意为了她放弃那每处过往美不胜收的景色。
只可惜他沿途路过的风景太多，那处让他真正想要认真驻足观看的风景却拒绝他的入内。
他不清楚、无法进入她的过往，更无自信能涉足她未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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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