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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人
1930年的寒冬,在天津表现的格外淋漓尽致。纷飞的大雪飘洒了一整夜,在冬至的清晨悄然停止。
吴至亭从窗外望去,世间万物仿佛被批上了一件银白色的貂皮大衣,厚重而柔软,孤高的富贵着。他身处暖气很旺的卧室,丝毫不觉寒冷,光着身子爬起来,弯曲了细长的腰身,肌肤雪白,几乎与窗外的雪同色,在周遭黄色调家具的衬托下,白的格外刺目,低头利索的穿上衣服——他今天是要陪大爷出门的。
在二楼走廊上,吴至亭碰上了大爷,闫希国。
闫希国身穿睡衣,显然是刚洗漱过,发梢上还沾着水,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今天就不出门了,想不到会下这么大的雪!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知道了,大爷。”吴至亭毕恭毕敬的目送着闫希国的背影,知道大爷这是要去吃早餐了。直到闫希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收回目光。闫家的大爷哪里都好,身材是高大挺直,面容是威武庄严,性情又是和蔼和亲——就是对下人,也几乎从来没发过火。这一切的一切在吴至亭眼里就更是被放大了几倍,只叫他恨不得把大爷揉进怀里,使劲地揉搓揉搓——当然,他不敢,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丝毫不敢造次。
“大爷!”吴至亭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人慌慌忙忙跑进来的声音,然后是闫希国那永远处世不惊的声调:“怎么了?”
“大爷,外……外边扫出来一个人。”吴至亭走下了楼,看到了说话的原来是刚进来不久的新仆人,才十三四岁大的毛头男孩,大惊小怪的,吴至亭不满地撇撇嘴。
“人?什么人?”闫希国从餐桌边站起来。
“哎,大爷您去看看就知道了!”男孩一脸焦急:“竟然还有气呢!”
闫希国大步朝门口的迈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只穿了睡衣,就又折回头去,只见吴至亭正手拿大衣站在自己身后:“大爷,穿上吧,外边冷。”
闫希国看着吴至亭手脚麻利的替自己穿上大衣,连扣子都迅速又一丝不苟地扣上:“你也出来看看吧。”
“是,大爷。”吴至亭跟在闫希国身后出了门,顿时感到一股让人寒毛直竖的寒意。可前方的闫希国却好似无所感觉,只大步的往前走,吴至亭只好跟上。
庭院里扫雪的仆人们见到闫希国纷纷问好,闫希国含着笑点头致意,他自觉笑得很是可亲可敬,可能是五官过于刚毅,在仆人眼中,倒是觉得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大爷!这儿呢!”那毛头男孩已经小跑到了事发现场,连招手带吆喝。
闫希国早就注意到了那里,围着很多仆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甚至能传到他耳边。
“快点给大爷让位儿!”毛头小子很是敬主,可是不等他喊,仆人们都很自觉地散开了。
闫希国走上前去,看着那个身上沾满了雪的瘦小身体,意外地,他发现这孩子穿着光鲜,实在是不像街头乞丐冻死街头的场景,也许这也是仆人之所以向他通报的原因吧,这少爷模样的孩子,为何会在大雪天倒在自己的宅前?
“大爷,亏得他还有气呢,真是命大啊!”一个老妈子说道。
“把这孩子抬进房里,你们怎么这个主都做不了?难道要看着人冻死么?”吴至亭看着闫希国的神色说道,他料想闫希国一定会如此做,虽然自己并不认同把来历不明的人带进门。他们相处了二十年,他对闫希国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
吴至亭在闫家有点管家的意思,所以没人有异议,一个强壮的听差就把冻得人事不省的男孩抱进了房。
“把罗大夫叫来。”吴至亭吩咐完,对闫希国说:“大爷,快进屋吧,天冷。”
闫希国点点头,他还在想那男孩的来历。同时家仆们的议论声还是不绝于耳。闫希国甩甩头,径直地回了房。
在客房里,一群人围着晕倒的男孩手忙脚乱,闫希国本着一个信教者的慈悲之心守在床边,老爷子生前笃信佛教,闫希国受其影响也信仰佛教,不过他信的很有限,只定期给附近的寺院一些布施,吃斋念佛对于他来说绝无可能。
闫希国有点事不关己的看着下人们用热毛巾为男孩擦身,一遍又一遍的。在这百无聊赖的过程中,他发现这男孩细手长腿,应该还处于发育期,肤色极为白皙,肤质又特别细腻,一副养尊处优的少爷样。一对过分浓密的睫毛长长的弯曲着,在眼睑处投下了淡淡地阴影。脸庞小巧,嘴唇却因寒冷而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异常苍白。闫希国看他长得那么讨巧,就拉动椅子,想要近距离地仔细看看。
仆人们觉得大爷闫希国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就有人说:“大爷,您先去歇着吧,医生一会儿就来,来了我去叫您。”
闫希国不置可否,继续细看男孩样貌。
罗医生还没有来,男孩却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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