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成长的年代

　　叶徵没有当着周大嘴的面揭阮陶的底，而周大嘴其实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并没有存心为难这群小孩。
　　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阮陶回到家中，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叶徵。叶徵拿好落下的东西，也不跟阮陶说话，就回学校去了。
　　周一上课，阿邱忘记系红领巾，被值日生拦在校门口不让进来。阮陶找到几个伙计，把值日生一围，说不认识啊，你怎么也没戴红领巾，阿邱就趁机混了进去。
　　阮陶很讨厌他们的语文老师，长得又高又瘦的一个老头，姓高，他们都喜欢叫他高老头。上课总喜欢在那自感怀才不遇，伤心自己出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
　　“大家要珍惜现在读书的好机会，我们那个年代，想读书都读不成，读了还没发参加高考！”
　　“大家好好努力，将来考个好大学，也好为国效力！”
　　阮陶听着高老头又开始了他那亘古不变的话语，永远是那几句，我们那个年代，好好学习，为国效力。哪有那么夸张，那个年代又怎么了，哪个年代过哪个年代的日子，高老头成天说着那些老掉牙的话，听得他们都腻了。
　　五年级一共有四个班，阮陶是三班，不好也不坏的一个班。刚升五年级的时候，胖乎乎的陈虎自告奋勇做了班长，阮陶跟他关系铁，做了副班长。
　　“上课！”
　　“起立！”
　　陈虎一声起立，班上四十七个同学齐刷刷一下子站起来。高老头用手推了推眼镜，看了同学们一眼，“坐下！”
　　“今天我们学习李白的诗《赠汪伦》！下面请同学们跟我一起诵读一遍。”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阮陶也跟着摇头晃脑地读着，高老头刚读完，就说：“哪位同学能背一遍？”
　　见没有人，他摇着头，叹着气，自言自语说道这么简单的诗词，都不会被，现在的学生啊。
　　高老头是一个民办教师，不知申请了多少次也没能转成公办，到现在他五十多岁了，也不指望继续申请了。
　　“现在开始讲解这首诗，有谁知道李白是一个什么样的诗人？”
　　还是没有人回答，阮陶正在跟同桌看着连环画《金刚葫芦娃》，她正看得起劲，忽然觉得气氛不对，抬头一看高老头就站在她跟前。连环画已经来不及收，只好眼睁睁看着被高老头给没收了。
　　“阮陶，你身为副班长，上课竟然带头违反纪律？”
　　阮陶看见那本她好不容易刚从刘周手里搞到的连环画，她正看得起兴，就被高老头缴去了。
　　她站起来，头能低多低就低多低。高老头绝不会就只有这几句话就算了。
　　“上课要好好听讲，考试才能考得好，你们这样，考试不及格怎么办？”
　　“想想我们那年代读书，比你们不知要辛苦多少，小时在私塾老先生教，背不到书是要挨尺子的，后来上中学了要自己背着粮食去学校，还要去公社干活，哪像你们这样能一心一意坐在教室里读书？”
　　……
　　等高老头说完，一节课也完了。高老头听到下课铃响，很不情愿地说下课。阮陶看见高老头拿着连环画就要走，忙喊道：“老师，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的，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您可不可以把书还给我？”
　　高老头看了一眼阮陶，又看了看手里的那本《金刚葫芦娃》，说了句下不为例，还是还给了阮陶。
　　语文课挨了过去，其他课就更好过了。一上午阮陶就把《金刚葫芦娃》看了好几遍。就连王海洋几个来找她借，她都舍不得。
　　放学回家的路上，李宏江花了几毛钱给他们一群人一人买了一根冰棍嚼。阿邱还是穿着那件裤衩，学校没有规定一定要穿校服，所以夏天天热，男生女生几乎都是短袖短裤。
　　那就是小学的风景，男女生在发育上还不是特别明显。阮陶跟着她那群哥们混在一起，经常会听见陈虎还有王海洋在那里对着某个女生的背影叽叽喳喳。
　　阮陶开始还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直到有一天，她亲耳听见陈虎在跟班里其他男生讨论女生的内衣，她才知道原来这群男生背地里讨论的都是女生内衣和女生胸部大小。
　　他们学校跟叶徵的学校经常会搞一些联欢晚会，十一国庆节，阮陶他们被通知要准备节目去中学表演。
　　学校给他们每个年级一个名额，阮陶他们班主任也就是传说中的校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班自然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其余五个班，成为表演者。
　　阮陶去了，而且是跳舞。
　　当然他们跳舞的也不全是女生，为了身高一致，体型一致，男生女生都有。也恰好，除了陈虎那个小胖子，阮陶那群哥们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女生都有幸参加。
　　当晚，他们表演结束后，也没人管他们，一群人就像没有头的羊群在中学校园瞎逛。阮陶走过一间教室的时候，正好里面还在彩排。他们只不过是热身的，真正的主角才是他们。阮陶和李宏江几个很看热闹地在那里看着他们彩排，竟发现叶徵也在里面。
　　“叶徵，念错了。这句不标准，应该这样……”
　　旁边老师一直纠正着，叶徵还是念不好。老师有点着急了，他们可是朗诵呀，出了一点瑕疵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再来，多练几遍！”
　　阮陶看见叶徵在那边念着稿子，心里得意的笑着，叶徵，你也有这种时候。
　　“好好，大家一起排练一遍，大声点！”
　　“祖国，我的母亲，我爱您……如果我们是一粒种子，我们也要在春天来临的时候播撒下去，等秋天的收获……”
　　老师一边听一边一边点头，忽然朗诵声出现了混乱，老师眉头皱了一下。
　　“叶徵同学，你先不要念了！”
　　叶徵没有再念，当天晚上也没有再念，因为老师临时决定不要他去表演了。阮陶看见叶徵被老师刷掉的时候，心里开心极了，像是报了一个仇。可是那个仇是什么，她却说不清楚。反正她就是高兴。
　　阮陶拦住叶徵，嘲笑道：“被老师刷掉开心吧？”
　　叶徵无视阮陶的挑衅，拿起东西准备回家去。十一他们放七天假，他只希望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阿徵，不要紧嘛，走，咱们去打游戏？”
　　刘周常年跟着阮陶在一起玩，自然认识叶徵，也自认为他们还比较熟。叶徵拿起书包，说：“不了，我还要回家做作业！”然后又看着阮陶说：“走，回家去！”
　　“要走你自己走，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回去！”
　　阮陶就是不愿意跟着叶徵，她就是看不惯叶徵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呀。
　　“回家去，奶奶说过不准你晚上九点钟还在外面玩。”
　　“奶奶什么时候说过，你少来这套？”
　　“不信你自己去问，走不走？”
　　阮陶还站在那里，叶徵盯着她，一定要让她回家。
　　“不走！”
　　阮陶坚持不肯跟叶徵回家，叶徵看着阮陶，也不再说话，拿起书包自己先走了。

　　等阮陶跟李宏江、阿邱还有刘周几个又在校园逛了一个小时，慢悠悠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叶徵还在那里等着。
　　李宏江看见叶徵还在等着，也吃了一惊。阮陶看见叶徵转身就走，他们几个走在前面，叶徵就一个人走在后面。就像他现在的处境，落后于班上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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