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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未完不续> 短。肾。
我懒懒地陷在太师椅里,左手搂一个暗纹紫砂壶,姿势摆的二五八万似的,眯着眼睛看霍秀秀把自己忙来忙去。虽说是夏季的尾巴但也热得可以,空调吹得我头昏脑胀,有点冷又舍不得关,索性随手捞一条毯子盖上。
结婚六年,大女儿5岁,随霍姓,小儿子2岁。她霍秀秀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昨儿个娘仨刚从北京消暑回来,今天就不知道脑子里那条道没通,愣是贯彻温良恭俭让开始整理房子。虽然第一次做不能叫整理,只能说是捣鼓。
一切过去也有七八年了吧。我惬意地摸了摸隐隐出现赘肉的肚子,没想到小爷也能有这么安逸的日子,安逸得叫人觉得以前见鬼的斗里的经历就他妈是一场扯淡。或者也有可能正好相反,我这儿正做着安逸的梦呢,醒来一看面前一张粽子的巨脸。
霍秀秀手里拿着些东西走进来,袖子挽得高高的,看到我盖的毯子眼就一瞪,“哎哎哎,这毯子我刚叠好的,你随手又捞这么乱!”
“毯子不就留盖的嘛。叠那么整齐干什么,就放那光看?”
“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两眼我革命的果实?真是,第一次收屋子,你也不知道鼓励我的积极性。”秀秀提起手里的东西在我面前样一样,用手指拎着那玩意的角,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那上面肯定一层浮灰,“这玩意怎么办?”我瞟了一眼就看懂了,啧,这小娘儿们是试我来着。这是个人精,我过去那点破事还能瞒得住她。我也懒得理她,就撂了一句:“你处理。”
那脏兮兮的东西是两盒录像带,就是当年文锦冒名张起灵给我寄过来的那两盘。天知道霍秀秀是从哪拐子翻出来的,它们不出现我都忘了家里还有这不伦不类的“古董”。
“那我扔了啊。”说完看也不看我,走过去“啪”地扔进套着黑塑料袋的垃圾桶,转身又去别的屋子忙。过了大半天,她又理出一大堆废报纸,揉皱全塞进了垃圾桶,连着塑料袋提出来,系上口放在大门边。然后直直腰又去忙,转来转去的像陀螺。
后来她居然忙进了厨房。霍秀秀女士平时最鄙视的就是以做饭为毕生事业的家庭妇女,我的老天,她就回了一趟娘家,霍老妖婆跟她灌输了什么不得了的思想,让她做出这么不得了的事?我心里那个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结果进了厨房没三分钟霍女士就叫我。我心说果然还是要我帮忙吧,过去一看,结果是另有吩咐。
“去,买两本童话书回来。”
“买那干什么?”
“原来的书都丢北京了,没带回来。那俩小的昨晚上还没缓过劲儿,挨床就着了,等再过两天有精神了非缠着你讲故事。”
“讲就讲呗。”
“怎么讲?你那肚子里有几两货我还不知道?你买书回来照着读还好,不然怎么办,给他们说粽子、倒斗、老九门、寻龙点穴?”
“行行行行,”我还真不想牵扯这外八行的买卖,“那你去买呗,这种东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挑不好。”
“我做饭。”
我心里登时雪亮一片,我靠,怪不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提这茬,拿做饭当幌子,其实是怕出去晒太阳吧。霍秀秀自从结婚后就信奉婚姻催人老,倍加注意护理。我去就我去,反正你皮肤养白了看得最多的还是我。我斜靠在厨房门边,装着为难的样子旋磨了半天开口,“我说,你该不能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厨房点了吧?”
秀秀最讨厌别人质疑她能力,果然就毛了。她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快、去。”我一笑,不再撩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我才换好鞋就听秀秀又追加了一句,“哦对,下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口的垃圾带到下面垃圾站啊。”我刚想回“不是有人专门来收吗”,话没出口,抬头就碰上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顿悟。走到门边打开那黑塑料袋一看,果然。
这个小狐狸。她故意的。东西她扔了,她就“处理”过了,但只是走个形式,真正的“生杀大权”她还是交给了我。她什么都不挑破,但显然她什么都知道,而我怎么处理它们她不知道也不过问。她很懂得如何把一切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度,恰到好处,大家心照不宣,以后于她于我都好说。霍秀秀您真是女中诸葛,我吴邪服了。
这摆明了是要我处理后续,而且摆明了是要我承她情。成,那我这次还真得承你情了。
我关上门,提起塑料袋,转身下楼。
回来时已经快傍晚了。我跑了好几家书店,也没怎么翻,但就是觉得太幼稚,挑来挑去都不合意,最后买了一本《小王子》和一本简版的《格列佛游记》。到家就觉得我脑抽筋,一个五岁,一个两岁,你指望他们不幼稚?你这样想你才幼稚。我瞅着这两本书,心想乖乖不得了,我们家孩子那么小就读名著,以后得是大作家。
我觉得累,洗洗就睡了,午饭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只觉得头晕。好像做了梦,又好像没有。白天心不在焉地看了一天铺子,晚上两个小玩意睡觉的时候果然缠着我讲故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孩子的人果然就是做他娘的(怎么这么别扭……),说的真没错。
我一整天都头晕眼花,这时候脑袋更加混沌了。霍元甲和吴缺挤在一张床上,我把他们安顿好,让他们安静听着。四只乌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我在床沿坐下来。
讲故事。好,爸爸给你们讲故事。我脑子里浑浑噩噩,随手拿过床头新买的书,翻开念起来。
“在我六岁时,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副美丽的图画。那是在一本讲述原始森林的书上,书名为《亲历故事》。那是一副蟒蛇吞吃动物图。”
从前有个捕蛇霹雳手,名叫陈阿坤。他师弟王小明搞大了他的肚子,一边还对媒体说“闹太套”。
……去你妈的闹太套。重新来。
“……大人们劝我把开膛的不开膛的蟒蛇画儿都放到一边去,让我把兴趣放在地理、历史、算术、语法上……”
从前有个蟒蛇开膛手,姓闷名你哥。第一次见面就拐走了老子的龙脊背,后来还丢蛇窝里了。他娘的,想起这个老子就来气。
“……我一下子跳起来,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我看见一个十分奇怪的小家伙严肃地朝我凝眸望着。这是后来我给他画出来的最好的一副画像。当然,我的画远不及他本人可爱……”
这人是个影帝,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如果你觉得他又高又酷沉默又睿智,那你被骗了。这人的本质是秃子加话痨,其实是个什么学的教授。什么学来着,我忘记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画过羊,我就给他重画我所仅仅会画的两副画中的那副闭着肚皮的巨蟒。
‘不,不!我不要蟒蛇,它肚子里还有一头象。’
我听了他的话,简直目瞪口呆。他接着说:‘巨蟒这东西太危险,大象又太占地方。我住的地方非常小,我需要一只羊。给我画一只羊吧。’
我就给他画了。
他专心地看着,随后又说:
‘我不要,这只羊已经病得很重了。给我重新画一只。’
我又画了起来。
我的这位朋友天真可爱地笑了,并且客气地拒绝道:‘你看,你画的不是小
羊,是头公羊,还有犄角呢。’
于是我又重新画了一张。
这副画同前几副一样又被拒绝了。
‘这一只太老了。我想要一只能活得长的羊。’……”
他娘的有完没完!怎么跟那人挑食一模样!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他是从哪里来的。小王子向我提出了很多问题,可是对我的问题却好像从不入耳……”
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听不见,只有他才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您可以想象,这关于‘其他星球’的隐约透露让我多么惊讶。……”
我一点都不惊讶。他根本就是个外星人,这一点在当初他徒手捏断玉佣尸的脖子,和某天晚上他安静地躺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啊!小王子,就这样,我逐渐懂得了你忧郁的生活。过去相当长的时间,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观赏夕阳西下的温柔晚景,来使你开心。……”
唯一能让这人开心的大概就是再陪他回一趟西王母宫。但我宁愿吃下一整座长白山。这闷瓶子的眼睛不温不火,叫你看见了就有气没处撒。这是他的好处。但该死的他是个跌停板,你一投进去就全套牢,他失踪一次你就得把所有他拿走的担心焦虑害怕上火全还回来,一次性的,附带各种利息上不封顶。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过一会儿,你又说:‘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伤感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一天四十四次,你为什么这么伤感?’
但小王子未回答。……”
得,不回答就不回答,小爷早习惯了。您牛,您活了那么久连自己多大岁数都不记得了,您上天入地下海开山无所不能。看天的总是你,他妈的伤感的总是我。
“于是小王子又去看那些玫瑰。
‘你们一点也不象我的那朵玫瑰,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小王子对她们说……这时,那些玫瑰花显得十分难堪。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小王子仍然在对她们说,‘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罗,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花。’”
……宝贝儿们,这段很难,听过就算了。你们老爸我也是花了好几年才懂了个大概,而那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懂。
“……‘正是你为你的玫瑰所耗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的重要。’……”
他不懂。我们一起上过云顶,下过西沙,在鲁王宫里他差点一刀飞了胖子,在海底他好像笑过,在青铜门前他混进队伍对我说“再见”,在疗养院的黑暗里他捂住我的嘴。在蛇诏他给我抹泥巴,我跟他说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他说他是站在我这边的,然后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我就在玉陨下面等他,等他出来带他走。
“……小王子对她们说。‘你们就象我的狐狸过去那样,它那时只是和千万只别的狐狸一样的一只狐狸。但是,我现在已经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于是它现在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他有伤我带他医,他被格盘了我看着他,他想找记忆我陪他找。在巴乃他又进来着火的房子的时候我多想冲进火海掐死他。在那个密封的山洞里他第二次对我笑,结果只说了一句狗屁不通的“还好我没有害死你”就晕了。
“……‘人类将这个真理忘了。’狐狸说,‘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在湖边遇见裘德考他捏住我的肩膀躲在我身后,点天灯的时候只看着他的眼睛就能让我平静。在霍家的大厅里,他看都不看跪在他面前愿意说出他过去的霍妖婆,只转过头对我说,“吴邪,带我回家。”
“……‘最好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时间来。’狐狸说道,‘比如说,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这么多……这么多。
“……‘重要的东西,那是看不见的,得用心去找。’”
可是,有什么用?
我有些乏,停了一会儿,靠在床头继续念。故事进行到了小王子在向主人公诉说他的玫瑰情人。
“‘我本不应该听她的。’有一天,他告诉我说:‘我不该听信她的话,……关于老虎爪子的事,本应该使我产生同情,却反而使我恼火……’
“他还对我说:
‘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本应根据她的行动,而不是她的言语来判断她。她让我生活在芬芳明亮之中。我本不该逃出来。我本应该猜出她那小花招儿后面的温情来。花儿是如此的自相矛盾!只是——’”
——我断在这里了。我发现我丢了声音。其实我前面还是挺平静的,只不过一边读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到了一些往事。可现在我彻底断在这里了,接下来那句话让我读不下去。
老子怎么就手贱买了这本书。
我转头看了一眼我的宝贝儿们,吴缺已经睡了,霍元甲还醒着,有些困惑地问我,“老吴,怎么不读了?”女孩子总是要对这些情呀爱呀的感兴趣多一些,像她妈妈那样的女孩子尤其不好对付。我合上书本下床,掖了掖他们的被角才轻轻开口:“弟弟都睡了,我们要安静。留一部分,等明天再读吧。”她很懂事地点点头,我说,乖,睡吧。恰巧这时我手机响了,我赶紧关掉声音,走到门口回头做了一个“晚安”的口型,关灯关门走开去接电话。
是胖子。我一接起就听他大嗓门:“东西到我这儿了。不是小吴,你几个意思啊?”
“就放你那儿不行啊。你那么大一店面还塞不下我那点东西。”
“胖爷我这是古玩店,随便哪件不得有个几百上千年,你这弄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文物’放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啊?”胖子摇摇头——我猜的,又说,“天真无邪小同志,你说你,都那么些年了,老婆孩子都有了,还端着呐?”
“不跟你瞎咧咧。”我想点根烟,但随即想到,我是个好老公、好父亲,在家里吸烟是不对的,“我要是还端着,现在指不定抱着它们搁哪哭呢,哪轮得到你染指这解开当年迷雾的关键门钥?”
“老子要收租金!”
胖子又扯淡几句就撂了电话。我想起那本书还没放好,就轻手轻脚又回了我儿子女儿的小屋。要命,明明是儿童读物埋一句那么深的雷干嘛,教坏小孩子。我拿起那本书打开,明天就从下一章开始读吧,挺好的。
我还是忍不住快速地瞥了一眼那个硕大的章节数“九”字上面的那行话,似乎是要再确认一遍内容。但其实完全不需要,那句话不长,我只看了一遍就把每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我当时太年轻,不懂爱情。”
我合上书把它塞进书架,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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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这么短你还写后记?)
对一个写惯了文艺虐的文学少女来说,模仿三叔直白风写虐,简直就是在虐自己。
我发现我写那么多文最常用的手法就是穿插。要不要考虑叫我穿插娘……
其实我不懂什么叫跌停板。你们懂呣?
文中并不是按照原文顺序引用的《小王子》片段,顺序是打乱的。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这部伟大的作品,年龄多大都没关系。
最后,标题和文章的关系?大概还是有一点的吧?【远目
瓶邪赛高白梨王道。爬走。
啊枫、
11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