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留香劫

　　第二十一章

　　巷子里空无一人。
　　楚留香已经来回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错过任何细节，前后几十步的地方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但他知道这里必然有过一场激烈交手，还有可能是江湖上很少出现的精彩对阵，只不过根本不是什么切磋，是毫无保留的厮杀，凉风未散、气息尚在，那种惊心动魄像是嵌进了这里的每个角落，散不去。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哪个缩头乌龟王八蛋不躲在暗处搞什么偷袭暗杀，有本事出来看胡爷爷不撕了你喂狗！’胡铁花踹着石墙骂人，一路上他都在骂，现在叫的更凶还不避讳，没名字不知是在骂哪一个或是哪一类人。
　　‘你安静点可好’楚留香没抬头的说了句。
　　‘他会不会武功？’
　　胡铁虎当真安静了，跑过去嘟囔着问了句，抓耳挠腮脸上还一脸不好意思，没了一点怒气表现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下子就冲淡了这里的清冷。
　　‘你会看不出吗？，他也许比你还会’
　　‘那你还担心什么？’胡铁花大叫一声。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
　　楚留香走出巷子长出一口气，虽然没有试过但李寻欢深藏不露他看的很清楚，那种少有的高手气质是会长在身上的，在他看来江湖上能够成为威胁的绝不多，这些人利用四秀山庄的人纠缠住他再找人绊住老酒鬼就是为了制造时机对李寻欢下杀手吗？，此刻为何还不见回转，他知道李寻欢不会任性妄为，聪明过人也很冷静，对整件事情本就不怎么关心这一点上对手根本无机可乘，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以墙上留下的几道刀痕可以推断来人内力之高、刀法之纯江湖罕见，难道真是因为力有不及被人带走了？。
　　‘出来！’
　　楚留香忽然断喝，这两个字的语气把胡铁花震了一下。
　　‘无意冒犯，香帅见谅’
　　从左侧掉下的人动作不算麻利，四十多岁八字胡，戴着四方文士帽一副师爷管家的打扮，样子平平常常毫不起眼，除了手里抱着的一只金算盘外身无长物，站稳还没开口就被胡铁花提在手上，一拳打到胸口差点去了半条命。
　　‘胡大侠饶命、、、、、、我什么也没做过’
　　‘老酒鬼，放下他’
　　‘一看这獐头鼠目的就不像好人！，在上面藏着想干什么，是不是你暗算老子！’胡铁花扬起拳头，口沫横飞像是要把手上的人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他还没那个本事，候总管从混江酒楼一直跟到现在，可是找楚某有事？’楚留香没去看人随便一说，他实在不怎么待见这叫侯义，珠宝商十个中有九个可能人面兽心，这个替大珠宝商管理四处生意的总管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记得跟那元老板不算熟悉的，这多事之秋派个人找上他绝不会有什么好事，让来让去还是省不了，麻烦果然不是甩得掉的。
　　‘香帅英明，侯某受人之托给香帅送封信，白天见城里不安静就没敢拿出来’
　　侯义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摸出一封信，看样子他被胡铁花打了一圈吓得不行，还好像要站不住随时会倒，楚留香接过来挥挥手放人离开不做多问，要是老酒鬼真拿这人下火又会是个麻烦。
　　‘写些什么？’胡铁花回头问了一句。
　　楚留香拆开看了一眼就丢给老酒鬼走出去了，那信上只有四个字：竹溪深处，除此之外署名、印戳之类什么都没有，白纸一张简简单单几个字完事，印象里那位圆滚滚的老板似乎做不出这种事来的，若以他现在的心情去做猜想，这个时候玩这种游戏的大概有三种人，一是空余时间太多实在闲的无聊心血来潮了；二是跟他楚留香有过节怕他烦心事不够唱一出凑凑戏份；这第三种，就是脑子有病，跟着江湖一起疯了。
　　楚留香没走几步就停下了，他才发现这条巷子周围居然这么热闹。
　　那位蓝大小姐去而复返，而且带了一大帮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人够多却是不吵不闹还是受过训练的，一圈火把照亮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小姐脸上的怒气，她本是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此刻拿着长剑却像一支被气炸了毛的孔雀一般盛气凌人，丝毫没了大家小姐的风范，摆开了架势马上就找谁拼命。
　　‘谁这么没脑子会觉得一个女人就能对付你？’胡铁花两手抱怀冷哼一声。
　　‘这个人很有脑子’楚留香站立不动，看样子对方在等他先动手，或是等他先开口说点什么，只是他没这个心情索性就各自站着。
　　‘难道你真的喜欢这女人？’胡铁花瞪眼，他对自己为是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我也只知道她是四秀山庄的大小姐蓝玉罢了，她家好像还有三个妹妹，我说这个人有脑子是因为他很懂得用人之道，你说说，天下最麻烦的是什么人？’
　　‘当然是女人’
　　‘不对，是正在生气还一门心思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的女人’
　　胡铁花看过去若有所思，没人开口楚留香就接着说了，权当打发时间。
　　‘她打不过你、抓不住你、杀不了你却可以死缠烂打的跟着你、追着你，让你不管做什么、不论心情好不好都必须应付她无时无刻都可能有而且还很无聊的偷袭，当然，她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一大帮子人将你围在人多的地方兴师问罪，说的有模有样还声情并茂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你，从此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轻的会让你没心情任何事，道行深的会把你折磨的要发疯为止，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有脑子？’楚留香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完嘘声一片就是没人敢接话。
　　胡铁花点头不止还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他忽然心情就好了，大笑两声拍拍手走到包围圈里目光游走，一边看还一边活动手脚，适才他本想抬脚就溜免得麻烦沾身，不过听了这一番心得体会他就觉得老臭虫有时候是有些冤枉的，麻烦就麻烦先打了再说，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能被一个女人欺负了不成。
　　胡铁花想到就已经做出来了，蓝玉喊出声的时候他已经放倒了最先入眼的三个，哪种武功挨着疼他用哪个，拳脚生风玩的不亦乐乎。
　　一开打楚留香就从人前消失了，惨叫声热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过了两条街。
　　‘蓝小姐还真是执着’
　　楚留香站立屋檐一笑道，此时夜入中宵、皓月银凉，荆州城已经开始安静下来，寒风吹起青丝合着袍脚飞扬，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人不过才离开两个时辰他就心神不宁，感觉是心里的劫是要越扯越紧，这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很不适应。
　　‘楚留香，不将你带回山庄处置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蓝玉持剑站在十丈外，看样子随时准备扑上来。
　　‘楚某连你三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又怎会偷心，偷人就更不可能了，楚某并没有躲起来只是刚巧去了个特别的地方罢了，令妹的死楚某很遗憾，蓝小姐还是不要在楚某这里浪费时间，想报仇就去找真凶吧’楚留香心平气和，站在这里只是在平复心情，高处风大还能让自己清醒的想点什么，别无他意。
　　‘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这话楚某只说一遍’
　　‘楚留香若真是侠士君子就回我四秀山庄和众位前辈朋友说清楚，躲躲藏藏算什么’
　　‘楚留香只是楚留香而已，而且楚留香做事从来不需要向谁说清楚，楚留香若不站在这里等，你根本就看不到人，诚心不见何须躲藏，现在楚留香要走了恐怕你也追不上、、、、、、’
　　最后几个字说的时候月下已经不见楚留香的踪迹，只有那蓝小姐在人家屋顶上捶胸顿足、砍梁揭瓦惊起大片狗叫，此起彼伏。
　　第二日天气不好，从晨起就开始下雨。
　　楚留香诱拐四秀山庄三小姐蓝雨令其失身之后羞愧自杀的事情很快传遍江湖、人尽皆知，加上在荆州城与大小姐蓝玉数度交手打伤多人的事一起被议论，成了和拼菊台之事一样被普遍关心的事情。
　　楚留香坐在荆州城外路边的一个小茶棚里等雨停，胡铁花靠在一边喝茶，这两天的霉运搅了他喝酒的兴致，倒是想起来李寻欢煮的茶却是不错的，这茶棚里不酸不甜还不热的茶自然没得比。
　　‘你说他会去哪了？’胡铁花咬着茶杯问了一句。
　　‘我哪里知道’
　　楚留香怅然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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