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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
电视台的晚会仍旧是红火热情,韦依选择的照旧是回父母那边过年,三十的当天让人感觉更加的寂寞,和热闹的晚会一同摆在她脑子里的是那个还只在她生命的门口站着的男人。
晚会结束在半夜,老头子和老太太也没能再抵挡住睡意。韦依悄悄地收拾完东西,曾经很熟悉的一个家在她的面前显得无比的陌生,心中有点更为强烈的渴望:回去,和他在一起过剩下的时间。
烟花,比往年更灿烂。
没有出乎意料的是,韦依到家的时候许度也没睡着,电视开始放着春晚的重播,客厅里弥散的是带着暖意的米香。
韦依挨着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歪着靠上了他的左肩:“我要是不回来呢?”
许度摇了摇头没动,似乎对于她的疑问不置可否。
“要是爸妈留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这边等着?”
“不会。”他似乎回了神,“煮了稀饭,多少吃点再休息。”
烟花渐渐的稀落,许度看着韦依慢慢吃完东西,原本蹙着的眉间也略微松开,他立在旁边舒了口气,随即又现出了一两分愁容:“姐,你真不该这时候回来的。明天爸妈更会埋怨我们了。”
韦依又何尝不知道父母的脾气,只是权衡之下还是这么表了态,她怎么会不知道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许度对她说的习惯的,言下之意多多少少是希望她能给这个习惯一个终结。
天才亮了没多久两人就睡不着了,韦依挨个打电话拜了年,临了才是两个人最想逃避又注定无法逃避的老两口。
对于这件事,老头子的态度半明半暗,仅仅也只是谴责了韦依半夜从家里溜出行为不安全,至于再多的话没有说过。
假设事情只停滞在这处,也算是一年不错的开端。
可惜到了下午,老头子又来了一发电话,却是说老太太头晕进了医院,一问是老太太血压高了,两个人这才慌了,这时候任谁都知道老太太这毛病是被他俩给气出来的。
……
虽说不是什么大病,初三那天韦依还是给她找好了医院住了几天,初七出的院,呆了五天把韦依的脸色也熬得憔悴起来。
出院那天,韦依先把老太太送回了家,又照着医嘱叮嘱了一圈,在家里转了转又拎着包往外走。
老太太心里还是横着刺,先别说这几天许度连面也没露一个,单就是退一万步看着韦依这脸色也让她在心里把那个人又否定了好几回。
老太太还是露着怯,首次对韦依撒气:“你今天不许走。你还当这是你家就不许走?有什么人会比父母还重要!”然而狠话也只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声音又低了,“妈妈哪里害过你。你就不能再听一回么?”
韦依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只是这并不是服软的时候,更不适合来摆事实讲道理。依旧恍如未闻往门外走,门还没来及关好就听老太太在里头哭着说:“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没舍得让你和贺进一起出去,让你一直拖到现在!”
老太太说的贺进是她多少年前的记忆了,老太太没忘掉韦依自然也没忘掉,只是现在一个移民出了国似乎混得马马虎虎,一个在国内蹉跎了多年青春大龄刚嫁,当时韦依也差点鼓起勇气和贺进一起出去白手起家,然后有了老太太寻死觅活的阻拦,当然也许更重要的是韦依自己胆子还不够大最终功亏一篑。
实则现在看来,韦依在感情上真是一个不够强势的人,当然感情在其他很多事情方面同样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现下在想起她对贺进的感情,已经不能说爱与不爱,最多也只是她曾经认真过却没有能够全身心的投入。
韦依是哭着走下的楼梯,贺进是她一直掖着没敢去翻看的过去,在这个过去里有过对父母的埋怨,也有委屈,也许更多的是多多少少的后悔,老太太松的这个口无疑像是给她服下了一颗后悔药,让她不由自主的去想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点或者说老太太他们没有反对得那么厉害,自己现在会是怎么样的。
许度见到的韦依的时候,韦依正躲在墙角擦着眼泪,面颊扫上去的妆花了大半,连日来的憔悴脸色就更为明显。
许度的双唇紧紧的抿了抿,将探出稍许的头又收了回去,直到听到里面抽噎的声音渐渐止住了才微微扬起了嘴角往外走了几步折身返回,轻声道:“姐,怎么了?”
韦依胡乱抹着脸:“没什么,妈说了不开心的事,都过去了。”
许度揣测了稍许,看着她稍嫌低落的情绪却没再发问,只是屈膝轻轻用双唇在她面颊上点了点,微微叹了口气:“别擦了,越擦越红。”
两人默默的回了家,韦依连话都没说就草草洗了睡下了,这一觉昏天黑地一直睡到半夜,韦依情绪稍有平复,反手一摸背后却是一片冰凉,心里一惊一下弹坐起来四处环视。只见窗帘已经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已经到了深夜还是刻意营造的睡眠环境,不远处的夜灯旁插着一张便利贴:在书房。韦依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已经到了半夜,韦依搓着脸起了床,沮丧又委屈的心情已经被充足的睡眠平复不少。
韦依推开了书房的门见许度正靠坐在书架边的地上翻着书,她轻下脚步走了过去:“这么晚了还不睡?”
许度也早就把目光移到了韦依脸上,微笑道:“醒了?”
韦依点了点头,挨着他坐下了,把那本翻开的书收在了一边。地暖开着,从地上传来的些微暖意让韦依不安的情绪平复了稍许,她挪了挪身子紧靠在许度左边,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微微内收的下颌和有些忧伤的眼角。
韦依闭着眼睛试图想象他的心情,耳畔只有他低浅的呼吸声,许久之后才问道:“今天生气了?”
许度摇了摇头盘腿坐直,随即又扭头打量着韦依:“没有。就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韦依何尝又不是这样,这许久以来,他们有着很多的默契以及理解,几乎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那就是彼此的历史,她对于许度的历史知之甚少,许度又何尝不是对于她的过去几近一无所知。
两人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事情,这样出于信任而做的忽略却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埋在了两人之间,连老太太都可以轻易牵动的引线,许度却要踟蹰地问上一句:怎么了?
韦依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她一向自诩理智,没想到恰恰是理智让他们忽略了彼此间最重要的交流,这种对于交流的渴求感,在结婚前没有发觉,在结婚时也没有发觉,却在面临着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意识到了。
是否已经迟了?
韦依挨在许度左边的头开始往下滑去,眼睛仍旧闭着,轻巧地从他的左肩滑过胸口,然后换了姿势躺在了许度腿上,于此同时许度也不着痕迹将腿伸平了,双膝紧紧的靠在一起。韦依舒适的将头挪到了他的小腿处枕着,眯着眼睛用余光扫了一眼他光洁的脚背,仍旧把眼睛闭紧舒了口气:“我也是,说不出口。”
许度没有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韦依,隔着衣服韦依的发间传来温温的暖意,韦依的眼角还有着白天时的疲倦和失落,双手不自在的微握拳放在身侧。
许久之后,许度才弯下了腰,用鼻尖触上她微凉的鼻尖,又换成双唇,一点点从她的额头吻下,再然后却是面颊,带着些许胡渣的麻痒在韦依的面颊上轻轻摩挲,以至于韦依有一瞬间恍惚错觉这是恋人的手轻柔的抚摸,接着他停住了,脸颊停在了她的额头上,停了许久,落在韦依耳边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今天心里一定很难过。”
韦依贴在两侧的拳头又紧了紧,许度的面颊并没有离开,仍旧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她也知道这样的姿势一定很不舒服,以至于让他的呼吸也一下比一下滞重,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许度靠在她额头的面颊才缓缓抬了起来,双腿被牵着动了动又停下了:“姐,你现在能抱着我么?”
韦依一时有些迷糊,不过也随即睁开眼睛,许度已经闭目靠在身后的书架,瘦削的上身挺得笔直,一切好像回到了两人再遇到的时候,韦依耳畔隐约浮起那时候他疲倦的声音,她毫不犹豫的抱紧了他,不由自主用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从这个瘦削的身体里试图汲取让自己足以心安的力量,接着她听到他轻声说:“抱紧点。再难过,你哭出来就好了。”
闻言,韦依被压下的情绪似乎立刻找到出口一下就涌了出来,无论是委屈、失落、疲惫、忐忑还是愧疚,似乎都随着这眼泪流出,这时候她才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她不可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全然的理智。
韦依不知道伏在许度胸前哭了多久,间或只听他模模糊糊说出几句平日里两人不曾谈及的话语。
韦依不曾抬头,也没看到许度的眼睛在她伏在胸前的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他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痛哭流涕,她的手掌像拍打孩子一样拍着自己的后背,看到了她的无助和仓皇,一直这么看着。
许度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的难过他感同身受,却发觉自己即使难过也只是将虚伪的笑容又一次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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