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咖啡馆的谈话
“这个事儿是我自己做的,跟别人没关系。我说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不再追究别人。”徐柳儿再次跟温暖确认,语气郑重。
温暖点头后,她开始了娓娓道来,“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了,我妈改嫁后,我就一直在乡下跟着外婆外公生活。我外婆外公年纪大了,干了一辈子农活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对我却特别疼爱,好吃的全都留给我。去年,外婆病死了。外公没多久也跟着走了。于是我就去找了我妈。按照我妈最早给的地址,我找到了那个叫虎屏山庄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下。
这并不是温暖想听的悲催少女成长史,毕竟,每次的励志都要从惨出发,是温暖很反感的套路,这是求同情票的必经步骤吗,况且,自己如果那么有闲时间听跟案子八竿子打不着段子也绝对不想听惨。
可是,她的故事还是让温暖心底有些震颤,冥冥中感到,似乎会有个反转。
“终于找到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一直以为,虎屏山庄,应该是个山村的名字,我妈一定是嫁给了一个比我们更穷的人,一定再也多养不下一个孩子,自己都顾不上,所以才不和我外公外婆联系,所以,我艰难地长大,外公外婆痛苦地病死,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也是没有办法。可是,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那个门牌的房子有多大吗。她家保姆出门买菜都是开车的,她家的孩子在院子里就可以游泳荡秋千的,她的房子里总是响起钢琴声,她的院子里开着大片我没见过的花朵。为什么啊。只因为她改嫁的人家不能接受她以前的自己的孩子。”徐柳儿的语气有些激动,但是更多地是仿佛叙述别人事情的平淡。如果这不是瞎编的,那她也许已经太多次地温习这些曾经。
“虎屏山庄。”温暖心中一惊,头上几乎要冒出冷汗。
事情一路走下来,起初她是因为完全没有处理这个案子的头绪,所以才反着推,希望从自己希望的结果入手,看可以得到什么办法,可其实是根本没有头绪的。
“妈”。
面前这个唇线倔强却又楚楚可怜的清秀年轻女子竟然是被告的女儿。原来不是亲切,而是眼熟,这么一看,确实她们母女无论脸部轮廓还是身体形态都是很像的。这个从来没有进入过假设的结果还是让温暖心情亢奋起来。
“你觉得公平吗。”徐柳儿追问着。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惨童年中,自怨自艾着,她没有发现温暖眼神突然的光亮,只是发泄着。跟老人一起成长的记忆,也许会被宠溺,但一定不能被理解吧。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经历,此刻的徐柳儿也只是自说自话,并没有要任何人站在她一边认同的意思。
得到了重大的信息,温暖顿时精神集中了许多,听着对面神色哀伤且愤恨的女子接着说道,“我一个铅笔头削了又削,用快没了握不住了缠上纸加长后接着用,她家的孩子呢,各种点心玩具随手就摔在地上了。我外公每次抽烟,最便宜的烟丝都不舍得多卷,我外婆生病几次偷偷从医院自己跑回家就是不愿花光家里的积蓄,她呢,伺候的人打扫的人开车的人修剪庭院的人,光这些就七八个。”徐柳的表情有些扭曲,这样真实的对比,任谁都会被猛烈冲击到吧。
她平静了五六分钟,没有说话,没有愤怒,没有眼泪,甚至没有表情。温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一度附身后现在灵魂抽离了。
温暖想张口催催女子,尽快进入正题,可是,先不说这样是不是不礼貌,况且她不能表现出过于急迫的心情,她在等着对方的协同人。
“主意是我出的。徐城的死亡记录的时间也是我改的。和她没关系。”似乎是犹豫过后也或者是终于从回忆中拔腿出来,徐柳儿总结的说。
“你改了死亡记录?”这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点,和刚才比起来,这更加震撼到了温暖。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干嘛还问呢。”徐柳儿显然还没有从刚才回忆的情绪中出来,依旧没有意识到温暖已经失态的过度反应。
“是都知道了,但是我以为是杜明和刘铭儿改的。”反正都对方都已经承认,温暖就不怕她再反悔,于是强压着心底的轰鸣,装着云淡风轻。
自从干了这行,手机通话录音和与当事人证人对话录音已经成了温暖随手的习惯。于是搬出了和女子在地下室说话的杜明,怕太过明显地显出猜测又多说了徐城的主刀医生刘铭儿,以至于好让对方觉得自己依旧是在放烟雾弹,其实什么都已经清楚。
她,需要勾出更多的内情。
“是我,不是刘大夫!”徐柳儿忙接嘴道,“和杜大夫。”她顿了下接着说,“是我把徐城的死亡时间往后写了两分钟。当时,那两个人病情危重,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几乎同时的死掉的两个人,没人去在意具体到分秒的时间,只有我们记录的人会时刻盯着仪器又盯着时间。”
“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可以的?”温暖想着来之前看的徐柳儿护校毕业的资料,没有学过法律的人,有这样知识的不少,关键时刻有这样意识的却不多。
虽然心底大喜,但温暖还是谨慎地思考着对方的每一句话,万一要是对方编瞎话骗自己的,那不是要被她越带越远吗。所以,无论是否有意义,是否在点子上,不时地表示怀疑的提问绝对可以影响对方的情绪,如果真的在撒谎,很可能因为被质疑慌张而变得前言不搭后语。
“我喜欢这行,如果不是家里没条件,我一定会考法律院校!不会比你们差!”徐柳解释着,可是这样的解释中没有妥协只有不甘。然而,却是合理的。
关于身份背景,说的和资料没有出入,可是,人心,就不是可以写在档案中让人一眼看穿的了。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温暖感叹着,同时提醒着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姓儿都改了。。。”温暖试探着斜着眼睛偷偷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改了就怎么了,跟她没关系!”徐柳儿一下子从刚才的想杀人的抑郁者的情绪中跳出来,迅速进入了紧张模式。
越是这样激烈的否认,越是板上钉钉的默认。
温暖唇角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看来她又蒙对了。她只是觉得怎么这么巧,亲妈两次都嫁给了同一个姓的人,于是蒙着眼胡乱划拉的,没想到,还就真抓到了鱼。她心中仿佛有几只黄巧儿叽叽喳喳地跳上跳下,自己真的可以去摆个摊儿绑人掐算了。
看来,徐柳儿是真的改的姓。这说明不然徐家决定接受她了,不然她妈在想办法了,总归,她一定和徐家搭上关系了。
“都说跟她没关系啦!”发现温暖探究地笑容,徐柳儿突然站起身,双手按在了桌面上,上身前倾,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温暖,再次强调着。如此激烈的动作,掩饰地太表象了。
“坐下好好说,放松。”温暖神色淡定面带笑容地给了对方一个手心朝下的舒缓的坐下的手势,催眠般的柔声重复着,“放松,放松。”满目的不以为然,仿佛在说,多大点儿事儿至于激动成这样。
“即使你改了死亡记录,最终的受益人也不是你,是你妈。如果不达成什么协议,你怎么保证自己的权益?”连修改死亡记录的方法都能想到,不然就是她并没有看来的单纯,不然就是她背后有更聪明的人。
“她终究是我妈,她有了自然不会亏了我。”徐柳儿又开始了神色闪烁。
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必要再问下去了。自己只是个民事律师,接的也是个遗产的官司。只要知道这财产本该全归自己的委托人,并且有了解决方法,就够了。
离开咖啡厅,温暖的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是一方面,对于徐柳,也希望她可以得到些什么。而且,自己掌握的只是事实,却不是证据。偷录是不能作为证据的,关键的是,温暖不想让事情扩大化。
还是应该去找找事件真正的当事人,徐柳的母亲,徐子淇的继母。
接触对方当事人,是不合原则的。可是,这是温暖认为最好的方法。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