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酒庄

　　一晃三年，祝清玖六岁了，当年圆圆滚滚的白胖小包子长成了不那么圆圆滚滚但是依旧很白嫩的小包子，胖乎乎的小脸，小豆丁一样的身材，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对于这一点，祝清玖相当羡慕夏麟，夏麟在这三年间那个子是一抽再抽，生生的抽成了一尾小竹子。小竹子倒是清秀，可惜身无四两肉，急的家里长辈恨不得给他灌下几斤肉。当然，这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夏麟刚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家里那几个抽风的长辈怕这孩子营养跟不上，餐桌上几乎每天都有肉，后院还养了几只蛋鸡，给俩孩子每天煮一个，就是为了保证孩子们长身体所需要的营养。
　　可就是这样，夏麟还是一副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长辈们担心不已，于是每天做了肥膘肉，逼着夏麟吃下去，整的孩子一见肉就能吐了，这才作罢。不过好在，夏麟瘦是瘦，但是身体健健康康没病没痛的，倒让长辈们放心不少，也就任由小竹子向大竹竿发展。

　　再说说这三年里，国内平安无事，经济平稳增长，小镇上也开始有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镇上那些个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被扒掉了，铺上了平整的水泥路，真正的一马平川。有了新马路，自然就有了新车，四个轮子的铁皮大车，能载很多人，跑起来飞快，尾巴上还会冒烟。坐一趟的价格是比拖拉机贵了点，但是大家还是愿意花点钱过过瘾，总好过颠的能吐出五脏六腑的拖拉机。
　　除此之外，镇上还新开了许多商铺，卖的东西也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最显眼的就是时髦的洋装，荷叶边大裙角牡丹花，满大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穿红戴绿煞是好看，至于老爷们儿小青年，都奔着时新的毛料西装小皮鞋而去，头上还抹那个“摩丝”，从头亮到脚。
　　什么都在变，唯独镇中心的祝家酒坊什么都没变，依旧是那块掉了漆的老招牌，依旧是风吹日晒数十年的面铺，依旧是香飘满镇的陈年老黄酒，依旧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祝家院子里，黄瓜秧子攀着支好的架子一扭一扭的长开了，小池子里一片一片嫩绿的莲叶悠悠荡荡，几只蛋鸡抻着脖子迈着小爪子溜达开了，后面跟着愈发老迈的大黄以及新鲜出炉的小狗崽，黄豆豆。
　　屋子里，祝老爷子、祝老大和老夏团做在桌子旁，看样子应该是在商量事。
　　“改价？”祝老大惊呼，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夏：“咱们祝家的酒价那都是上一辈定好的，一直都是这个价，还怎么改？”
　　老夏一看祝老大情绪有点激动，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乡里乡亲几十年，如果调高了价格，一是怕得罪乡亲，二是怕价高了没人买，生意不好。
　　老夏好歹是读过几年书的知识分子，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脑筋却是比憨厚的庄稼人多几个弯弯，看这国内的经济形势，经济转型势在必行，只是早晚问题，祝家酒坊虽说历经百年，但撑死也是个私人作坊，如果要想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生存，经营模式必须要改，而改变的第一步就是价格。
　　这想法一提出来，肯定会有人反对，老夏也不指望自己的想法能立刻得到憨厚的庄稼人的支持，只能一点点的说理劝服，看看上方稳坐的祝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眯着眼抽着大烟袋子，既没说反对也没说支持，老夏心里有底了，转过眼看着祝老大，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大，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这个改价格并不是简单‘一刀切’，咱们循序渐进的来。”
　　祝老大更是一头雾水了，撑着铜铃眼睛问：“这是，啥意思？”
　　老夏抬抬眼镜，敲着桌面解释：“老大，你是酿酒人，我问你，你觉得咱们的酒质量如何？”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好的啊。”
　　“那你能保证出窖的所有酒的成色都一样吗？”
　　祝老大顿住了，眨巴眨巴眼，缓过神来一想，不是说价格嘛，怎么说到酒的好坏了？
　　回头看老爷子，依旧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于是砸吧嘴哼哼唧唧应道：“呃，这个，当然有不一样的啊，那一个坛子里出来的酒都有差别呢，更别说其他的了。”
　　“就是这个，”老夏慢慢扯起一个笑，镜片后面闪烁的精光让祝老大想起小时候跟着乡下老猎户上山猎到的狐狸，只见这狐狸又慢悠悠的说道：“按咱们现在卖酒的方法，所有的酒都是统一价格，不管好坏，明面上似乎差不多，但实际咱们还是亏了。”
　　“啊？”祝老大实在，没有那些心眼子弯弯绕，听老夏这话就有些不明白了：“怎么就亏了呢？”
　　“你想，那好酒比起那稍次点的酒是不是得花更多的力气来酿，既然人工、成本都比稍次的酒多，为什么那价格还是和次酒一样的价呢？”
　　绕口令似的一段话说下来，祝老大的头更晕了，倒是祝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隐隐的亮了，重重的吸一口烟又吐出来，问道：“那你有什么主意？”
　　老夏摸摸眉毛，又道：“所以咱们就得重新制定价格，把这好的、次的明码标价的来卖，也分个层次，比如成色顶好的，咱们就定两毛五一两，成色稍次一点的，就可以少一点，两毛一两，如果再次一点，咱们就算一毛五一两，价格差不多，但是却能让买酒的人分出好坏。手头宽裕一点的，懂酒的就买点成色好的，手头差一点，对酒的口感成色要求不高的，就买那次一点，价格也不贵，还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咱们卖酒的也不亏，这不是很好。”
　　满屋寂静，趁着院子外面漫天的春色，显得异常的安宁。
　　祝老大长着嘴巴，瞪着老夏就像看怪物似的，他知道老夏是个读书人，可是他没想到读书人会这么多小心眼子。刚刚说的那一大圈话就像天书似的，自己听的半懂不懂一愣一愣的。
　　祝老大没听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祝老爷子可是坎坷了半辈子的人，经历了抗战又经历了内乱，能独立撑起祝家酒坊保住不倒，可见那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一听老夏这话，心里顿时跟烧开的滚水似的翻上翻下，激动的不得了。这可不就是自己家的生意虽然好但是老是赚不了几个钱的症结所在吗？以前就知道老夏是个读书人，可是现在老爷子也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了，再看看自家老大，还张着嘴瞪着眼一脸的“这样能赚钱？”的表情，不由暗叹一口气，自己这个大儿子憨厚老实勤快，但唯独不够聪明，这可是个大问题，要知道祝家酒坊历经百年，虽然现在落魄了些，但每一任的当家可都是人精啊，偏偏到了这一辈，祝老爷子的这个儿大子却不是个经商的料，做生意不仅要勤快，还要有眼光有头脑会算计，这些个特质是一样都不占。
　　想到这，祝老爷子又看了老夏，真觉得是个人才，只不过祝家酒坊始终还是要姓祝啊。不过也好，有那孩子在这里，老夏也绝不会轻易离开，只要他在，那倒可以让他帮帮老幺，老幺心眼比他大哥活泛些机灵些，说不定倒能接了自己的衣钵。
　　这些小九九在祝老爷子心底里转了一大圈儿，面上却还是按兵不动波澜不惊，只敲着大烟袋子笑眯眯的说：“嗯，这个主意好。老夏，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给大家斟酌斟酌。”
　　老夏的眼躲在镜片后面，虽然眼睛在□□的时候被弄坏了，视力不好，但所谓眼浑心亮堂，祝老爷子刚才沉吟片刻之中的小算盘，自己也约莫猜到了几分，不过他自己也无所谓，只要侄儿能在祝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自己出些力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这几年看下来，祝家还真是把夏麟当自家孩子那么疼，老夏也觉得很欣慰。
　　“这些年，我分析了一下咱们卖出的酒的成色，大略分一下，成色最好的占三成，成色中等的占五成，成色最次的占了两成，如果按同样的客人数量来算，最后我们会剩下一部分中等酒，而事实上，咱们每年都有一部分酒浪费了。”
　　祝老爷子没想到老夏提这个，皱了皱眉问：“那以你说，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些剩下的酒。”
　　老夏一笑，抬抬眼镜：“我想过了，咱们可以这样，把这些酒装在瓶子里，捯饬一下，用小盒子装上，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卖，一来有走亲访友的乡亲们，送礼也送的有面子，二来，咱们也不愁没销路，还能灵活处理。”
　　祝老爷子再也难掩心底的激动，声音里都有些亢奋了：“好好，这个办法太好了。可是，老夏，那咱们这些酒瓶子去哪儿弄呢？”
　　老夏说：“我打听到咱们镇上东边不远新开了一家玻璃厂，是政府帮着开的，咱们可以上哪儿打听打听，把那酒瓶子弄漂亮点，各种规格都做些，卖的时候能满足各种人的需要。你说，这方法好不？”
　　“好，简直太好了！”祝柏山哈哈大笑，对这个老夏简直佩服的不得了，心里头的小算盘也越打越响了。
　　就这样，三个人在堂屋里讨论着价格和酒瓶子的细节，逐一敲定了之后，太阳也偏西了。
　　此时，祝老大忽然一声大喊：“祝清玖，你给我站住！”
　　祝柏山和老夏都是一愣，接着就笑了，只是老夏转头看见院子里的祝清玖身边还跟着自己侄子，他也笑不出了。
　　祝老大三两步跨出屋，一边走一边问：“祝清玖，你手里拿的什么！”
　　祝清玖和夏麟本来趁着今天大人没空理会，偷摸的跑到镇上那条小河沟里摸鱼，那小河沟离得不远，因为还不到涨水季节，小孩儿站在水里还只到小腿肚子，所以很多小孩儿都喜欢跑去玩水摸鱼，但是祝清玖实在太小了，家里人都不放心，所以是严令禁止他去玩。
　　但是架不住小孩儿心性啊，祝清玖一有机会就拉着夏麟往河边跑，夏麟对下河摸鱼的兴趣不如祝清玖，但是只要九九喜欢，夏麟绝对一百个附和，所以俩小子就趁着今天这个绝好机会往河里跑了。可是哪知道回来的时候居然被祝老大抓个正着。
　　祝清玖听老爸这一声吼，顿时缩了缩脖子，手背在后面更是动也不敢动了，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的飞快：“没，没什么啊。”
　　“你……你居然下河了！”祝爸爸刚开始顿了顿，结果眼角扫到地面上淌成一片的泥浆水，顿时暴吼了：“你，你，给我站住！别跑！”
　　那边，夏麟拽着祝清玖撒丫子飞奔，身后是祝爸爸拎着笤帚追赶，大黄则带着儿子黄豆豆蹲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叫两声起个哄。
　　屋子里，祝柏山又把烟点着了，吧嗒吧嗒抽着，看着院子里闹腾的欢实，还很有兴趣的提醒两句：“诶，老大，别真打着我孙子。”经常这么演上一出，就当是给小玖锻炼身体了，可真要伤着他了，祝老爷子可是不依的。
　　老夏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头对祝柏山道：“老爷子，你有没有想过让这俩孩子上学。”
　　祝柏山的笑凝在脸上，举着烟杆转过脸看他：“……上学？”

　　祝清玖和夏麟上学的问题还没被正式提上祝家的议事日程，另一件大事却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被祝老爷子给予厚望的祝家老幺要离家闯天下了。
　　祝霆辉提这个事儿的时候，是在春日的一个午后，阳光依旧晴朗干净，零落的照在院子里，剪成斑驳的光晕。
　　只是，很安静，静的连草丛里的蟋蟀都没了动静。
　　祝清玖和夏麟坐在小板凳上靠在门边，头挨着头有些困窘的打盹，脚下趴着大黄圈着儿子在怀里，也眯着眼打盹。
　　屋子里团坐的长辈们却是一脸的肃然，就连小伙计小六子也是正襟危坐，目光直往垂头的祝老幺身上扫。
　　祝柏山闷头抽烟，脸上没了往日慈爱的笑意，好半天才开口：“你，真想好了？”
　　祝老幺抱着头，听老爹问，犹豫片刻重重点了头：“嗯，想好了。”
　　又陷入尴尬的沉闷，祝老大看看自家爹又看看自家兄弟，又看看一旁的老夏，三个人愣是不说话，他可真是着急上火，嚷道：“兄弟，你，你可真要想清楚了，咱们这酒坊可是……”
　　祝老大本想说这酒坊以后可得都靠你了，原来这老大也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再看老爷子平日里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的口风，他也猜到了这酒坊以后肯定是要交给老幺的。但是没成想，老幺居然搞了这么个幺蛾子出来，祝老大就急了，一着急就差点说漏嘴了，幸好老爷子及时喝住了：
　　“老大，别说了。”
　　祝老大讪讪的闭了嘴，瞪着弟弟憋的满脸通红。
　　祝柏山看着坐在下首的儿子，许久，长长的叹口气，在桌边敲了烟袋，随手扔在桌上，浑浊的眼穿过院子落向远山，一时间，仿佛苍老许多。
　　“也好，出去闯闯也好。”
　　祝霆辉慢慢抬起头，长久地凝视着父亲，然后哽咽：“爹……”

　　祝清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小叔就要离开家了，他看着背着大大行囊的小叔离开院子，离开家，离开小镇，坐上大大的铁皮车在黄沙漫漫中渐渐远去。祝清玖小小的内心里多了一种叫不舍的情绪，他舍不得小叔，他想念小叔抱着自己举高高的笑声，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叔要离家，难道在家里不好吗？
　　那一刻，小崽的心里有了莫名的恐慌，他害怕他的爸爸爷爷，夏伯伯还有小六子叔叔，以及夏麟都会在某一天的清晨离开，就像小叔一样。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祝清玖都会很早起床，然后搬着板凳坐在院门口，守在门口，直到他看见每一个人都在家里的时候，他才会松口气。

　　且不说祝清玖再祝小叔离家之后，幼小心灵受到的打击，再说另一边，祝柏山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这天，把祝霆誉叫到了后院的大榕树下。
　　“爹，你叫我啥事？”
　　祝柏山负手而立，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大儿子再次在内心叹气，怎么就不能再机灵点呢。
　　“老大啊，你把这树下埋得酒挖出来。”
　　祝老大愣住了，明显的惊讶，看看这百年老树又看看自己老爹：“爹，你挖这个干啥啊？”
　　这榕树是跟着祝家长大的，是祝家的精神象征，每当祝家有重大事件发生或者是酿得好酒，都会在树下埋上一小坛酒，以作纪念，非重要节日或是重大日子一般不会起出来。
　　今天这日子既不是节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老爹怎么想着要挖酒呢？
　　祝柏山笑笑，用脚碾了碾微润的地面，悠悠道：“是时候给小玖说说什么是‘酒’了。”
　　祝霆辉听父亲这么一说，瞬间明了了：“爹，你是说……，可是小玖还小啊。”
　　“已经六岁了，作为酒家人，这个岁数可不算小了。”祝柏山何尝不知道小玖还小，可是祝老幺走了，老大又是个憨直人，祝柏山得想着在自己入土之前好好栽培下一个接班人。
　　而祝清玖，这个从一出生就倾注了祝家人所有人希望的孩子，必定是最好的人选。

　　祝清玖和夏麟扒着院子里亭子的石桌边，眼巴巴的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三个碗，碗里装的正是祝柏山和祝霆誉从大榕树下挖出来的陈酿。总共三坛，一坛是三年前的，一坛是祝清玖刚出生是埋下的，还有一坛就时间久远了，祝柏山记得还是在内战的时候，他的爷爷偷摸酿的。
　　这三坛酒并排放在桌上，都是给祝清玖做测试的，要想培养一个合格的酿酒师，首先的第一关就是要会喝酒，只有用舌尖来感知酒的口味，亲自感受其中的差异，才能给酿酒打下基础。
　　一般来说，酒家人喝酒是从小培养，但多少也要在十岁左右，就连祝柏山也是在八岁时开始尝酒。所以，今天给祝清玖做品酒测试让祝柏山和祝霆誉心里没底。
　　祝清玖看看夏麟，又看看桌上的酒坛子，最后把目光落在爷爷和爸爸身上，不解的问：“爷爷，你叫我来干什么呀？”
　　祝柏山定了定神，微笑着看自家孙子，伸手摸摸他的脸，说道：“今天啊，爷爷要给小玖玩个游戏。”
　　祝清玖一听是玩游戏，顿时眼睛发亮，急急道：“爷爷，是什么游戏啊？”
　　祝柏山但笑不语，示意大儿子倒酒。祝霆誉有些犹豫的看看老爹，但最终还是听话的从三年陈酿的酒坛子里倒了一杯酒，顿时，浓烈的酒香弥漫了整个院子。
　　祝家的酒是黄酒，纯粹的米酒，酒的度数不算高，但是经过尘封静置了几年的陈酿，那酒的味道异常的浓烈，而且酒的后劲十足，酒的口感也就更醇厚了。
　　祝清玖和夏麟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是依然被扑面而来的酒香吸引了，两个小家伙抽着鼻子用力吸了吸，立刻就有些晕乎乎的，祝清玖眨巴眨巴眼，盯着桌上的酒碗，澄黄的酒面有些许的涟漪，映着自己的脸颊，微微泛红。
　　祝柏山看着祝清玖，又看看夏麟：“小玖，小夏，今天爷爷给你们做的游戏就是把看谁喝了这些酒，然后不晕倒。”
　　“咦？”祝清玖和夏麟面面相觑，看看祝老爷子，又看看桌上的酒，祝清玖很疑惑：“爷爷，只需要喝了这些水就可以了吗？”
　　“对呀，”祝柏山再次摸摸他的头发，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夏麟身上：“小夏，你是哥哥，你先来。”
　　夏麟抿着嘴看看祝柏山，又看看祝老大，最后看看祝清玖，终于鼓起了勇气，双手捧着碗小心的喝了一小口，然后还没放下碗，夏麟立刻就被酒的辛辣呛得猛烈咳嗽起来，祝霆誉快手接过碗，然后抱起夏麟，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来，喝口水。”
　　祝柏山递过一碗准备好的白开水给夏麟灌下去，孩子这才顺了口气，小脸红的跟熟透的番茄似的，但是眼神却是晶亮，因为咳嗽，夏麟的喝下去的酒被呛出了许多，这样算来，夏麟也没喝多少。
　　祝柏山依旧挂着笑，看夏麟没事了，又转过头看祝清玖：“小玖，看你的了。”
　　祝清玖见哥哥没有晕倒，脸也红的好看，心里就不怎么害怕了，小心翼翼的端了酒碗，学着夏麟的样子喝了一小口。
　　祝柏山和祝爸爸大气不出的紧盯着祝清玖，眼看着小崽咽下了酒，没有咳嗽也没有呛酒，脸色除了红了些，其余的神情倒还正常，两人不由得大喜。又等了一会儿，祝清玖似乎还没什么反应，祝柏山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忽然见小崽眼睛一闭身体一软，竟然歪倒在桌上了。
　　“小玖！”祝柏山赶紧抱起来小崽，怀里的祝清玖脸色红的跟胭脂一般，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祝柏山和祝霆誉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小崽对酒精的敏感度也太高了吧，简直就是“一口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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