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边缘

　　阳光正好。
　　讲台上，教数学的山南老师画着横竖，构成数轴图，洋洋洒洒很快写了一黑板的数字跟符号。
　　一眼望去，教室里的学生大多跟着老师的板书细心地写着笔记，只是从神情上看起来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茫然，有些到最后目光都涣散了起来，心思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小原惠坐在第一排，盯着黑板山南挥舞着手中的粉笔，明明是想要好好听一堂课的，毕竟是最不拿手的科目，可因为今天的睡眠严重不足，她的眼皮就是忍不住地要合上，用力掐下手背才又勉强睁开。
　　可等她最后一次回神的时候发现一黑板都已经是她看不懂的东西后，她所幸也不管了，侧头撑着下巴望了望窗外。

　　蓝天白云，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这个时候要是在天台睡一觉，一定特别舒服。
　　很自然的，小原惠想起了一个人。
　　她手伸进了书包，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的是彩色广告纸的碎纸片零零碎碎的粘贴成册，这是前一天被人撕碎扔了一地的小麻衣写真集。

　　那个时候，青峰是要拿去扔掉的，但被小原惠阻止了。可最后在他不耐烦的表情中，小原惠还是松了手，却又在他人走后把碎纸片又一一捡起装进了包里。
　　回到家，她把这些纸片铺在书桌上，沉默了很久。
　　小原惠不聪明，遇事的反应也不快，但这两天她多少还是有点察觉周围突然出现了好些陌生的、不带善意的目光。
　　因为一些原因，她来桐皇报道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晚了一个月，加上她又是个安静的性子，这些天她也只跟坐在周围的同学熟悉些。
　　她想起之前邻桌欲说不说的表情，和之前一些不值得一提的小动作，她猜得到，就跟桃井对她的担忧一样，高校女生之间的摩擦就是这么可笑老套。
　　但是这些小原惠都不在意，她来桐皇的初衷是想要离青峰近些，只要这样就满足了。
　　明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眼前的这些碎纸片还是灼痛了她，像是连带着撕扯了她自己，眼睛管不住似的犯了点儿酸。

　　不能哭，答应过他不哭的。
　　小原惠伸手蹭了蹭眼睛，深吸一口气拍了下桌子：“哟西！碎了就再黏回去！”
　　她这么说了，也是这么做了，然后忙到了凌晨两点才睡。
　　可是得到的成果实在有点可悲。

　　小原惠看着手里这本自己忙了半宿的成果，忧伤得连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
　　要不然还是去买一本还给他吧，这个样子还真是……惨不忍睹。

　　打定主意了，小原惠也收心了，悄悄把东西放了回去，只是再抬头时，那一黑板看不懂的已经被擦掉换成了新的，唯一与刚才共通的就是她还是看不懂。
　　她“诶”了一声，两眼眨巴眨巴，最后还是再次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有时候也别太勉强自己。

　　一整天都揣着心事，小原惠在部活做事的时候也放快了手脚，从这边忙到那边，一刻也没有停过。
　　其他人见她忙得那模样也多看了她两眼，耐不住性子的刚想去问声，可人还来得及开口就被她塞上了毛巾饮料的，完全没留个余地。
　　“小原不要紧吧。”诹佐佳典接下从篮筐上弹落的球，问起另一边的队友。
　　“嗯。”今吉翔一挠了挠脸，一眼又瞧见了不小心撞到记分板的小原惠，又叹了口气，“……大概。”

　　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原惠是急着回去的，所以在哨音响起，部活结束的时候都没有拦着她多问一句。
　　小原惠抓起包跟众人道了声再见就跑了出去，留下一场地的人面面相觑。

　　青峰大辉一如既往翘了训练，但这次可不是他主动的。
　　被老师揪去办公室补了前一天落下的作业，耳边好不容易没了中年妇女没完没了的念叨。
　　他掏了掏耳朵，一整天也就这会儿有了点好心情。
　　看这时间部活也差不多结束了，干脆去打会儿球好了。
　　他这么想着就拖着步子挪去了篮球馆。

　　远远地就看到了在这两天熟悉起来的身影，是那个圆圆的女生。
　　叫什么来着？
　　青峰大辉在脑海里反复找了几回，无果。

　　说起来她也是奇怪的家伙。
　　青峰大辉想起昨天他在教室里看到模样，一如他所料，她被欺负惨了。
　　教室走空了人，要不是青峰习惯性的不准时参加部活，他也不会在楼道上恰巧看到有人走进那个教室。
　　进教室的女生他眼熟，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确实跟自己是同班的。
　　也只是心血来潮罢了，他缓下了步子，掉头去了那个教室门口看了两眼。

　　撕啦撕啦的几声。
　　他可以说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原属于他的写真集成了废纸。
　　不能说完全没有情绪波动，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在门口冷眼看着。
　　先是自己的那本写真集，然后是属于那个座位主人的笔袋书本，书包更是被扔到了地上踩了两脚。
　　下手果断又够狠，他印象里那个女生不是这样的，看来有时候眼睛所看到的也不能尽信。

　　那个圆圆的女生也是。
　　明明看起来软绵绵的，可面对他这种煞星的时候还能固执地收着自己珍藏的写真集，问出那种几乎说了就要准备挨揍的话——
　　失去笑容的篮球。
　　她是这么评价青峰大辉现在篮球。

　　那种东西真是不知所谓，他的笑容不是一直都在吗？
　　像是自嘲似的勾起嘴角，青峰大辉露出了他最熟悉的笑容，嚣张和嘲讽，目中无人的强大。
　　哲也好，那个什么火神大我的也好，空有信念没有力量的篮球什么都做不了。

　　能赢他青峰大辉的只有他自己。
　　他现在坚信着的，以后也会继续。

　　青峰大辉回神再看那仍在继续的破坏，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说不定她就能被吓怕了，把小麻衣还他，再自觉地离开篮球部，不再往来。
　　也就是这么一个想法，青峰大辉离开了，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去了天台睡他的觉。
　　可等他再回来，看到少女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碎片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暴躁了，不可抑制的。
　　心里总有些怪怪的，说不清楚是什么。
　　甩下包帮她一起捡，直到青峰大辉看到她的眼泪，又听到那声道歉，说是没有保管好他东西的时候，他忽然懂了，他后悔了。

　　这种本不强烈的悔意在青峰大辉再一次看到小原惠的时候又从心底浮现了。
　　迎面急冲冲走来的少女，他抬起手打算打声招呼。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两人在四目相交的一瞬间被她很快移开，脚步加快地与他擦肩而过。
　　等青峰再转身时，只能看到少女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校门的走道上。

　　被无视了吗？
　　嘛，这样也好，之后再找机会叫今吉帮他拿回小麻衣就行了。
　　青峰收回举起的手蹭了下鼻尖，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篮球馆走去。

　　夏初的街头还没有燥热，接近日落的时分还有些微薄的凉意。
　　街上不乏放学后闲逛的学生，但身穿黑色西装校服、一路小跑的少女仍是惹得了一些路人的注意。
　　那是桐皇的制服，可那所学校离这儿可不近。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跑动了，小腿已经隐约泛起了疼痛。
　　小原惠停下步子，靠着路灯缓口气，下肢止不住地开始轻微颤抖，她伸手紧紧压住膝盖，牙咬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才停止，她才继续朝着市内最大的书店走去。

　　书，书搭建的城堡。
　　小原惠每次到这种大型的书店和图书馆都忍不住有这种想法。
　　那种连明确标了书的种类区域也无法分清上下左右，小原惠盯着指示牌看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小麻衣的写真集算是什么分类啊？”
　　“这里。”

　　小原惠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却没想到得到了回应。
　　身边原来有人的吗？
　　她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少年水蓝的发色，同色系的眸子正看着她。
　　像是知道自己的突然出声吓到她了一样，那个少年又指了指远处的一角，重复道：“写真画册摆在那儿。”
　　“哦，那个……谢谢。”
　　少年对她点了下头，抱着手里的一摞各式各样的书摇摇晃晃地走了，样子有些好笑。
　　小原惠歪了下脑袋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又伸出手点了点下巴。

　　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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