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边缘

　　日子是在慢慢改变的。

　　小原惠现在的一天是这样的——

　　早起，去学校，原本的晨读改为篮球部的早训，等大家都走后收拾活动室。

　　接着去上课，午休的时候开始有同班的女生邀请一起去吃午饭，桃井五月偶尔也会找她一起跟篮球部的几人一起吃饭。
　　虽然很期待那人可以出现，但是目前的几次他都通通缺席。

　　下午放学后再早早赶去篮球馆，差不多六点的时候结束在学校的一天。

　　回家后同父母一起吃饭。
　　自从告诉他们加入了社团，妈妈小原美幸总会以她的身体为由让她退部，一次说过头了还有些竭斯底里，但所幸有爸爸小原悠矢帮她说话，最后妈妈还是同意了让她继续留在篮球部，但要向她保证一定不去做太辛苦的事。

　　晚餐后帮忙做家务，回房温习功课或者看会儿书，在脑袋被堵住前爬上床，十点左右在妈妈的催促下熄灯。

　　嗯，日子是在改变的。

　　虽然晚了些，但还是如愿以偿地去桐皇上了高中。
　　也进了篮球部作经理，部员都很好，也不会嫌她笨拙，桃井也会很耐心地教她。
　　在班上也有了可以说话的人，都交换了邮箱，偶尔也会互传邮件。
　　功课还是有些吃力，但是只要好好学习的话也不会有问题。

　　小原惠抬起被子掩上半张脸。
　　她伸手习惯性地想抚上腿上疤痕，但手在犹豫了几下后还是收了回来。

　　因为不仅是日子，她也在慢慢改变。
　　但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她至今仍有些迷茫。

　　时间不算晚，小原惠从枕边摸出手机，上下翻着联系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一个号码上。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有温和笑容的水蓝发色男生。

　　“唔，他的话一定会有很多朋友吧。”

　　不过这个前提得是撇去他的存在感不谈。
　　但这种事她确实不怎么好意思问身边的人，只能远程求助一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几声嘟嘟后对方接了——

　　“那个，黑子君吗？”

　　少年平稳温和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响起：“是我，有什么事吗？小原同学。”

　　“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真不好意思，但有个问题很困扰我，想来想去只能求助黑子君了。”

　　黑子哲也顿了顿，看向书桌上的时间，不过刚过十点，并不是特别晚：“没事的，有什么问题请说吧，如果我可以帮到小原同学的话。”

　　“就是……那个……”小原惠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请问，要怎么样才算是真正交到朋友呢？”

　　是的，困扰小原惠的就是这个问题。
　　她的性格本来就内向喜静，交际更是大苦手，尤其是在国中二年级休学后，她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跟同龄人好好说过话。
　　她来桐皇报道晚了一个月，交到新朋友的最好时机也错过了。

　　小原惠想起了之前跟同班几个女生一起吃饭的情景，她只是个听众，没有办法好好地参与进她们的话题中。
　　偶尔会引到她身上，问些篮球部的事，她也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惹得她们有些兴致缺缺。

　　到底怎么样才能真正地交到朋友呢？

　　电话另一边。
　　黑子哲也沉默了，他只是没想到她特地打电话给他会是问这个问题。
　　他放下笔，望向一边明亮的台灯，他甚至都能想象那个圆圆的女生苦恼的样子。

　　朋友……她没有朋友吗？

　　“抱、抱歉，黑子君！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奇怪，但、但是我真的很想跟身边的人好好交朋友，我……我……”

　　“只要真诚地对待对方就可以了。”黑子哲也说出了他的答案。

　　“诶？……真诚？”

　　“嗯，真心实意，坦诚相待，对方也会感受到你的心意。”

　　“真的吗？这样就可以了吗？”

　　黑子哲也水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事实上他没有刻意想过这种问题，也不擅长与他人交流，或许还有什么别的。
　　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这么片刻的工夫他想起了部里的前辈交流感情的样子。

　　“或许还可以试着说些玩笑话。”黑子哲也这么总结道。

　　……玩笑话？

　　小原惠仔细想了想，那些女生确实会彼此开着玩笑，然后很开心地笑上好半天。
　　篮球部的其他人也会这样，尤其是今吉前辈，整天都笑眯眯的。

　　她笑了，双手握着手机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去做的！”

　　小原惠这一声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自然引来了还在客厅的小原美幸。
　　在看到门外走道的灯亮起来的一瞬间，小原惠就埋头躲进了被子。

　　“小惠，你还在打电话吗？……妈妈不是说过了，这个时间一定要休息。”

　　“知道了，妈妈，我马上就睡！”

　　小原惠头一转，压低了声音对电话另一头的少年说道：“糟糕，我又被逮到了，总之谢谢你了，黑子君。”

　　对方笑了笑：“不用客气，小原同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那晚安了。”

　　“嗯，晚安。”

　　按了挂断键，直到房门外的亮光暗了，小原惠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真诚……和开玩笑吗？”

　　嗯，明天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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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原惠想要去实践一下黑子哲也教她的交友之法，但可惜，直到这天放学都没有机会，午饭也是自己去食堂解决的。
　　没关系，她还可以去篮球部试试，

　　当天部活时间。
　　正选的练习赛过后，几个挥汗的男生从场上走下，从小原惠那儿接过干燥的毛巾坐到场边休息。
　　桃井五月针对每个人的场上表现和得分情况作了今日的总结。
　　其实到了这个时间已经可以结束部活了，但是在两周后就要开始的IH四分之一决赛让几个正选队员都选择了留下延长训练的时间。
　　尤其是今天，他们还要等一个消息。

　　篮球馆的大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桐皇篮球部的主将今吉翔一。
　　他跟着监督原泽克德刚从IH的赛委会回来，带来了抽签的结果，也就是他们下一场的对手。

　　“我们的运气真是非常好呢。”今吉翔一在告诉众人结果前是这么一句开场白，还笑得格外灿烂。

　　大家都听出来了，下场的对手一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仍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遇到他们。

　　“海常？”诹佐佳典蹙了下眉，正拿毛巾擦头的手一顿，“不就是奇迹的世代里的黄濑凉太在的学校吗？”

　　“就是这样，虽然知道跟奇迹的世代碰到是早晚的事，但没有想到第一场就是。”今吉翔一推了下眼镜，转头看向有些发愣的桃井五月，“总之，关于海常的情报还得拜托你了，桃井小姐。”

　　被点名的桃井五月这才回过神，忙点下头：“嗯，我会尽快整理出来的。”

　　“黄濑凉太，跟青峰君同样是奇迹的世代，谁比较强呢？”樱井良放下水壶问道，他在国中并没有跟帝光交手过，对奇迹的世代知之甚少。

　　“哈？”若松孝辅不满地看向樱井良，一只手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这还用说吗？！青峰不是那个奇迹的世代的王牌吗？！打不过其他人还叫什么王牌？！”

　　虽然一直不满青峰大辉，但若松孝辅在这种时候都是一致对外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质疑青峰君的实力！我就是问问！对不起！”樱井良在快窒息的时候还不忘及时道歉。

　　“其他人不好说，如果是黄濑君的话，青峰君不会有问题的吧，毕竟以前一对一的时候黄濑君从来都没有赢过。”少女柔软的声线插进他们的对话中，虽然有樱井良的对不起作背景声，她的话还是好好地落到了其他人耳中。

　　“这倒是，小黄国中的时候确实总输给青峰君。”桃井五月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正打算说下去，去忽然一顿，奇怪地望向刚才说话的少女，“小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原惠正在帮樱井良从若松孝辅的致命夹击中脱离，听到桃井五月问她，停下工作接了句：“国中的时候我会去看他们打球，对篮球部的事也比较关注。”

　　“等等，国中？……小惠你是帝光毕业的吗？”

　　“是啊。”小原惠点了点头。

　　若松孝辅的手也跟着一松，放开了樱井良，他奇怪地望向自家两个经理：“哈？那不就是一个学校了，还是同届，怎么搞得像才认识一样？”

　　“那个，大概是因为我二年级那年休学了吧。”

　　“骗人的吧，休学一年还跟我们一起毕业了吗？”桃井五月看着小原惠更惊讶了，在帝光毕业和桐皇的入学考试都不是简单的事。

　　“有努力温书，也叫爸爸拜托了人，才能顺利毕业的。”

　　“休学？为什么休学啊？”若松孝辅不经大脑地接了话，但话音刚落就举得脚背一疼，是被边上的桃井五月狠狠地踩了一脚。

　　“啊？！桃井你干嘛？！有你这么对前辈的吗？！”

　　“真不好意思，若松前辈，我刚才是一不小心的。”桃井五月抱歉地笑笑，却没带上多少诚意。
　　她不过是在提醒这个直肠子的前辈别问的这么直接，休学大多都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小原惠不一定会想重提。

　　——“只要真诚地对待对方就可以了。”

　　桃井五月想的没错，小原惠确实不想多提，但她耳边响起了昨晚那个少年对她说的话。

　　嗯，要真诚，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这么想着，她转头很认真地对若松孝辅答道：“因为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不小心被车撞了。”

　　“哦，被车撞了啊……诶？车祸？！”若松孝辅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等缕清这话的意思后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其他人也停下了各自正在进行的话题，纷纷转头看向他们那边。

　　小原惠挠了挠头：“嗯，大概……算车祸吧。”

　　桃井五月急忙扯过小原惠四处看，也顾不上在给那个笨蛋前辈使眼色了：“诶？！那小惠你现在……”

　　“还好吧。”小原惠被扯得晕乎乎的，“车子其实没撞到我，是我自己被吓到了，踩着水塘摔了一跤。

　　“……这样啊。”桃井五月松了口气，只是摔了一跤啊。

　　“肝就碎成了三块。”

　　“……”

　　沉默。
　　整个篮球馆静得只有从诹佐佳典怀里掉落的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

　　“差不多在这里吧。”小原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肝脏所在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小原惠身上，他们在惊吓之余都诧异于她居然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种事。
　　一时间都没人开口接话。

　　片刻后，桃井五月打破了诡谲的沉默。

　　她吸了下鼻子，甩着眼泪扑了上去，一下一下地蹭着小原惠的脸：“没事了，小惠，一切都过去了。”

　　“唔，五月，我快喘不过气了，以及……”

　　“什么？”桃井五月仍在蹭着，似乎要给怀里的少女最大的安慰。

　　“太用力的话，我的肝会从嘴巴里挤出来。”

　　“……”

　　小原惠又是一派正经地说出来了。
　　桃井五月看着她瞬间傻眼，手也跟着松开了。

　　“那我先去放记分牌了。”

　　直到小原惠推着记分牌歪歪倒倒地朝杂物间走去，那些跟桃井五月一起傻眼的人才从卡机中恢复过来。
　　连续的信息砸过来，让他们有些消化不良。
　　但毕竟都是高中生了，他们自然知道从嘴里挤出肝是不可能的，只是这话从小原惠嘴里说出来莫名有种说服力，大概是因为她做事认真得很，从来没见她开过什么玩笑。

　　“好了，各位，别傻站了，收拾收拾就回去吧，明天的训练份额可是会加大不少的哦。”消化得最快的是今吉翔一，他一拍手，提醒他们时间已经不早了。

　　几人迟缓地点点头，开始慢腾腾地收拾了东西，其中几个人也准备先去打扫场地，但心里或多或少都还想着他们那位在各种意义上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经理。

　　只有若松孝辅还一副张大嘴震惊的样子，他一顿一顿地卡机式地往自家主将望去：“肝……真、真的会从嘴巴里挤、挤出来吗？”

　　“会的哦。”今吉翔一眨了眨眼，手里的水壶挤出一条水注喷了若松孝辅一脸，“不小心的话，连脑袋也会从嘴里挤出来的哦。”

　　“呀呀呀！主将你干嘛！！”若松孝辅哇哇乱叫，一把一把抹着自己的脸，丝毫没有意识到就是他的话引出了小原惠这么一段黑历史。

　　今吉翔一耸耸肩，才不管那个咋呼的家伙。
　　他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正好看到某个隐没在渐晚暮色的高大背影。

　　他嘴角慢慢勾起：“嘛嘛，也算有了新的认识吧。”

　　此时的小原惠对众人的反应一无所知，但就心情而言，还是挺不错的——
　　“嗯，已经会跟他们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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