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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倾城色
忆情就这样跟着三姨娘去了那花柳繁华之地。三姨娘指着一群穿红抹绿的姑娘们说:“这是你大娘、这是二娘......”忆情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说:“姐姐们真漂亮。”
“哟,好水灵的人儿,不如给我作女儿罢。”夏梨花扭着身子笑说。忆情吓得直躲到三姨娘身后。
三姨娘又将她带到老妈妈那里,陪笑说:“妈妈,这是我妹妹的女儿,可怜她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不知下落,还望妈妈可怜,让我照看她些。”
那老妈妈将忆情上上下下打量一眼:这孩子倒是个好苗子。因笑说:“三娘是哪里话,妈妈不是那蛮横无理的人,即如此,你且收了她,我另安排清静些的院子给她住。”
三姨娘心知妈妈主意,只割舍不下忆情。心想暂为权益之计,待她稍大些便悄悄使些银两让她别处谋生去。
这日,忆情正在院子捕蝶玩,忽听得外边喧哗之声,只听三姨娘叉腰跺脚地对金柳娘骂道:“好不要脸的□□,老娘的客人也是你能抢的?!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这也算了,连自己女儿都拿出去哄男人!呸!我都替你没脸!”
金柳娘被抢白一顿,脸上似开了酱油铺,憋得紫胀。三姨娘骂完后,扭头回院子去了。
忆情咬着手指头,怯怯的看着三姨娘,说:“姨娘不生气,忆情怕怕。姨娘最乖了。”
三姨娘看着她天真可爱的模样,气渐渐消下去,又被勾起伤心往事,落泪不止,全无半点刚才的凶悍之气,她搂住忆情说:“好孩子,等姨娘攒够钱就带你离开。”
“是去娘亲那儿吗?我想娘亲。”
三姨娘强笑着点了点头。
时光匆匆,忆情渐渐大起来,及至长到十五六岁,更是出落得水葱儿似的人物,将满院子莺莺燕燕比了下去。那妈妈如获至宝,自是暗暗欢喜,盘算着挑个日子好让她接客。
一天,忆情觉得肚子痛,只出了院落去找三姨娘,她并不知是因为月信。虽说忆情身在烟花之地,却被保护得极好,全不知半点人事,每日里只练习歌舞,吃穿用度与千金小姐无异。
她走到窗前,忽听见里边传来说笑声,混杂着奇怪的声音。忆情好奇的站住脚,用手指捅开窗纸:只见三姨娘穿着鲜红肚兜,下身只一条葱绿的裤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坛酒往嘴里灌,旁边还有金柳娘的女儿并两个男子拍手叫:“喝、喝,好......!”
床上又两具白花花的人胶得紧紧的,那女子张着嘴哼哼唧唧,似痛苦似愉悦,那男的只一个劲在她身上起起落落。
三姨娘喝完酒要小解,出来撞见忆情傻呆呆立在窗边,登时急了脸。慌慌张张将她拉到院子,厉声喝道:“谁让你出去的?!”
忆情茫然不知所措,低着头细声说:“我肚子痛,所以出来找你。”三姨娘听了才缓和脸色,又交待她:“以后不许出去,有事就叫丫环来找我。”
一天,那老妈妈又过来院子,笑吟吟直直瞧着忆情的脸连说“好”字,忆情红着脸不知何解。三姨娘见是时候了,忙拉着忆情道:“妈妈,多谢你多年照拂,我想着忆情也大了,在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这些年我也积了些银子,一则想赊她出去,二则为报答妈妈多年养育之恩,三则我也老了,未免思念家乡,想着回去看看......”
那妈妈不等她说完,立马变了脸色,指着三姨娘的脸啐道:“呸!你倒是想得美!还真把我这当养生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又指住忆情说:“为养她,我花了多少冤枉银子,费了多少心血。如今你一句话就想让我放走她,门都没有!过几天就给我出去接客!”说着气冲冲走了。
三姨娘脸色苍白跪在原地,只管磕头不跌。忆情脑子乱哄哄的,她不懂,平日笑吟吟的妈妈怎突然变了脸。‘接客’又是什么意思?
当晚,三姨娘收拾银两细软,悄悄带着忆情从后门逃出去。不想却被半夜小解的金柳娘发现了,忙悄悄告诉老妈妈。那妈妈气的暴跳如雷,点了火把,带着打手气势汹汹大步行将过来,三姨娘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将忆情推到那垛干草堆里,吩咐她不要出来。
那老妈妈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三姨娘两耳刮子,道:“呸,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把那丫头藏哪去了?”
三姨娘被打的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还强笑着说:“妈妈,你也别急了,我早计划好,将她放走了。”
老妈妈见她不招,心头火起。吩咐打手说:“贱人,不说,好啊。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气。”说完又吩咐打手到处寻。又笑着说:“我知道忆情没走远,忆情,你若乖乖的出来,我就不打她,咱们还同以往一样好好过日子。”
三姨娘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心纠得紧紧的。只希望忆情不要出来。
众人见那堆草垛动了动,忆情满面泪痕哭着扑到三姨娘身上,三姨娘顿时觉得前所未有的绝望,一颗心直直沉到无底涯。
那老妈妈见状,忙令打手停住。笑着对忆情说:“这样才是好女儿。”又嘱咐打手将院子守得铁桶般,才满意走了。
三姨娘睁着眼望床顶,不发一语。忆情在旁哭道:“姨娘,我知错了......我只是不想看见姨娘被欺负,姨娘,你别不理我。”
半晌,三姨娘才叹口气道:“你娘命苦,我想着你可怜,自出生起,一点好日子也没有过。故从不曾让你受半点委屈,故养得如今这般不知世事。”她喘了口气,又说:“也怪我,我早该狠心把你找个好人家卖了,总比待在这虎狼之地强,究竟是我大错特错。”说完娘俩抱头痛哭。
偏那金柳娘自谓平日里被三姨娘摁着头欺压,今天总算出了口气,不免有些得意洋洋,有事无事总要过来走一遭,成天指桑骂槐说:“有人还说我,你的女孩又能金贵到哪儿去,横竖都是一样的胚子!还真把自己当千金了。”忆情到底是姑娘,听了这话只气得没主意。
三姨娘本身受了些风寒,且有伤在身,兼气急攻心,一时间一口血喷将出来,两眼一睁,撒手而去了。
那老妈妈早遣人将破席子一卷,便欲丢到乱葬岗。忆情到这步,性子也被激了出来。进屋拿了把剪刀出来说:“三姨娘抚养我这么多年,如今我要眼睁睁看她这样,我也不是个人!妈妈要我接客,我也没意见,只是这一件,妈妈须得依我,将三姨娘好好安葬。”
老妈妈见状忙哄道:“都依你,你要怎样就怎样。”说完使眼色给打手。忆情冷着脸道:“到这步,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妈妈别想再瞒我,谁若靠近我半点.....”说着一剪刀往脖子刺下去,登时那血如红梅般渗了出来。
老妈妈没料到她性子突然刚烈起来,心痛的瞧那玉般的脖子,跺脚不跌。忙喝令打手出去,又按忆情所说风风光光将丧礼办了。
到了下葬那日,忆情偷偷含了颗三姨娘临终前给她的毒药。命打手们只许远远的跟着。她亲手将三姨娘的骨灰撒入风中,才哭道:“姨娘,你去吧。可惜我竟不争气,枉费你半世情意。”
说完早将准备好的毒药咬破。霎时间花魂离散,啼鸟惊心,可怜花玉金柳质,一夕孤身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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