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二
古悦挨了一顿打,在长凳上趴了半天。他爹早黑着脸走了。他们住的地方是叶家庄东南角的一个别院,相比偌大的叶家庄,占的地方很小。最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古桂三天两头外出,简直要跟叶老庄主一样神秘。古悦琢磨这古桂至少要在家里呆个几天,等古桂知道自己和叶明风的事估计自己又要挨一份打,想必接下来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古桂估计了一下,这皮肉伤也只是看起来痛,一个教训而已,实际上对他没什么大碍。但他这几天也不能晃来晃去惹他爹心烦了,他得安分一会儿,等风头过了,他再去问问古桂讳莫如深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悦只想知道当年的事到底值不值古家世世代代为叶家办事,值不值得自己忍受叶明风的欺侮长达十年。他才不承认他有好奇心呢。
第二天上午古悦照常去夫子那儿。叶明风也在,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安静。看到古悦来了,还朝他笑一笑。古悦一阵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他心里门儿清,叶明风定是在思量着什么恶毒法子捉弄他,要他难堪。古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专心致志地听夫子讲课。因为他们不考科举,学的也不止儒家的典籍。这夫子也不知是老庄主哪儿招来的食客,博古通今,而且不迂腐,对兵法堪舆卜卦等杂学也有些研究,偶尔也会讲讲自己未入叶家庄前五湖四海游荡的见闻。若是在讲授经典,叶明风铁定是捧着书闭目养神;若是夫子讲起了杂学和自己的见闻,那叶明风就会睁开一点眼边睡边听。古悦则是从头听到尾。下午练武就不在一起了,叶明风自是在庄中的僻静地练叶老庄主传下来的神功,至于这个僻静地在哪儿,庄上除了叶老庄主和叶明风,谁也不知道。叶明风幼年时的武师本是叶家庄手下的一个亲卫,几年前叶明风受了老庄主武学继承,就回到了老庄主身边继续当他的亲卫。所以古悦这几年都是自己练自己的,古桂倒是一回家来就要“指导”几下,把毕生所学交给古悦,说是让他以后保护少庄主用,免得到时候托少庄主后腿。
古桂惯使刀。一套刀法虽是没有名字,可放眼江湖也鲜少有人能敌。兵器谱上便名其为无名刀。无名刀的招式很灵活,刀法上的不过是无名刀万般变化之一。古悦学了五六年,自觉初有所成,缠着古桂要比试。结果古桂一只左手,只三招,便让古悦落败了,木刀的刀锋架到了古悦的脖颈。古桂先训斥了他没有好好练功,然后又叹息一声:这无名刀胜就胜在招式诡谲难测,变化多端。你爹我的性子不适合练这刀法,所以十成功力顶多使出二三层,饶是这样了也能勉强排的上江湖二流高手之列。本来我还想着或许你能将无名刀发扬光大,现在想来……可惜了!
古悦知道老爹这是在说自己脑袋一根筋爱钻牛角尖,丝毫不懂变通。古悦不以为意,他认为脑袋不聪明他也照样能学得好武功。他奉行的原则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其实古悦不笨,他只是倔,平常看起来就傻了。所以古悦就日复一日的练无名刀,练啊练的,连刀谱上的小人也可以让他画的八成像了。
古悦忍着屁股上的痛把一天的基本功做完,练了遍刀,天已黑了。古桂又不见了人影,古悦就自己去了厨房下了碗清面。正打算吃了,突然瞧见窗外槐树下一个瘦高人影,有些踉跄地走过。古悦趴近了仔细瞧,玉冠乌发一身骚包的,不正是叶明风嘛。
叶明风的脚步很乱,莫不是被他打狠了?没可能啊,他俩打架的时候都没用内力,怎的叶明风现在看起来走路如此吃力,风一吹就要倒一般。
古悦有些愧疚了,可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叶明风不见了。
次日古悦见叶明风的脸色有些苍白。古悦踟蹰了好几次,想要给叶明风道歉。可又一想,明明是叶明风欺负自己在先。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了,叶明风哪次在欺负自己之后还跟自己好声好气地道歉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犯贱吗!于是古悦几次三番道歉的话在舌尖上滚了滚又被吞了下去。叶明风对他的古怪行为视而不见,反而比平常更疏离了。往常这种情况下叶明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耍弄自己的,现在叶明风不捣蛋了,古悦反而希望叶明风能来报复一下自己。毕竟叶明风的脸色太难看,又是发青又是发白,一个上午都没睡觉。夫子教完功课后古悦在书房里磨蹭着磨蹭着,叶明风都要走了,他才一个箭步走上去挡在叶明风面前:“你怎么了?”
叶明风斜睨了他一眼:“给小爷让路。”
小爷。这又是叶明风向那个市井混混学来的词啊,真不入流。古悦在心里吐槽。
“你看上去很不对劲……是不是……是不是我昨天打……”古悦扭扭捏捏的,若他是个女子此时铁定是扯起了衣角。
话没说完叶明风就打断他:“没你的事儿。”又不怀好意的看他:“如果说我有一天不欺负你就是不对劲的话,那我的确是不对劲了。”
古悦一噎,叶明风就绕过去了。叶明风出了书房就往东走,看来是要回自己卧房。古悦一扭头往西走,也不知道走向哪儿。一边走着,古悦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别犯贱,别热恋贴冷脸,坏人多长寿,叶明风这个小坏蛋能有什么事啊,有事也不关他的事。结果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在还没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前,他好歹得听他爹的话照顾照顾叶明风。叶明风现在明显有事瞒着自己,搞不好有危险,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折回去问个清楚的。
不对,看叶明风早上的样子,不像是有外伤,倒是内伤不浅。怎么回事?古悦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就一顿足一扭身,往远去的叶明风掠去。
叶明风一看眼前忽然出现的古悦,冷声道:“癞皮狗呢你,甩也甩不走。”
“你是不是练功练岔了?”古悦停下了身有空动动脑筋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最大。
叶明风抱胸冷笑:“干你鸟事。”
古悦急道:“庄主在吗。去找庄主。只有庄主和你练过那功夫。”
叶明风不屑:“屁!谁说爷是练功练的?再说了我不是好好的吗。莫名其妙。”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脸色实在灰败的不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抱着胸倚在柱子上的身子也有些软塌塌的,明显是内里不舒服到极点了,连站也站不直。
古悦忙上前扣住叶明风的手腕。叶明风一下子甩不开他的手,怒道:“古悦,你没事找事啊你!”刚才可是被扣住了脉门,饶是叶明风这种没经过实战的,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古悦缩回了手,讪讪挠头:“不好意思,我忘记那里有你的脉门了……我只是想诊下脉……”语气越来越弱,也不禁恼自己蠢笨。
叶明风笑:“那你诊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他又不是大夫,刚才是哪根筋抽了才会冲上去扣住叶明风手腕的?父亲说他笨,果然是笨。
叶明风又扯了扯嘴角,越看古悦越觉得心烦,也懒得理他了。直起身就想离开。刚走了一步,心口猛的一绞,眼前一黑。
叶明风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又是古悦那个膈应人的货。古悦本来趴在桌上的,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于是一转身,就对上了叶明风略有些茫然的目光。
“这是我房间。”
叶明风打量了一下四周陈设,一桌一椅一张床,五一店装饰,简朴到极点,果然不是自己的卧房,于是幽幽道:“为什么不带我去我卧房?”
“我房间近些。”这倒是真的。古悦当时也有些慌神了,于是先把叶明风背到了别院自己房间里,心想先得找张床让他躺着。
叶明风不忘摆他的“小爷”架势,瞪他:“小爷我有叫你背着我乱跑吗?!”
古悦算是有些捉摸出来了,叶明风不是什么时候都自称小爷,平常他都是自称“我”的,只有当他色厉内荏的时候(古悦:咳,这词应该没用错),才会自称小爷。比如说他现在。若是古悦不把他背回来,难不成还让叶明风躺着?
咦,好像的确用不着他啊,庄上还有仆人呢。
不对!
“庄上的下人呢?去哪儿了?”古悦隐约觉得要糟糕。
叶明风因为不喜拘束,自己的下人一般都被遣开的。可至少庄上得有几个轮值的侍卫下人吧,怎么今天叶明风倒下了也没人出现。
叶明风神情古怪:“我也不知道……”
古悦想起他爹近一个月的古怪。古桂自打了他一顿后就没露面。
古悦又问一遍:“你是不是练功练岔了?”
叶明风翻了个身背对古悦,一声“嗯”闷闷地传来。
古悦道:“你躺了至少有一天。没一个下人来找过你。外面跟人死光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内伤的缘故,叶明风说话也没之前那样,要么咄咄逼人要么绵里藏针了。
“先不管这些。叶老庄主呢?你情况看上去很差。”
叶明风心想,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清楚的很伤有多重。又想起现在庄里的古怪情况,又是疑惑又是不安,一下子把自己的伤势也忘了,于是敷衍道:“我不知道。”
转过身,又看那古悦神色慎重,慢吞吞地补了一句:“一星期前他就走了,对我说是要会会故友,一个月后才回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