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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裴零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一整天，她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揪着室友言小米问东问西。
“小米，你看我穿这套衣服怎么样？”她站在穿衣镜面前左看右看。
言小米一看，只见她一条深色小脚牛仔裤，一件过身米色毛衣，一条起皱的同色系围巾外披一件黑色短呢外套，脚上一双黑色长靴，整个人忽然从一个宅女变成了一个活泼优雅的知性女人。
“阿零，你，你这是要去见那个酸枣李吗？”言小米期期艾艾地问，“这，这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
裴零顾盼自得：“小米，没想到我裴零打扮一下也还是能迷倒一大片帅哥美男的。”
言小米点头如捣蒜，心里想：完了，某人在没看到你这副模样的时候就这么煞费苦心了，你这样一出现，把人迷晕了可怎么办？
“哎呀，小米你说要是我和那小男孩见了面，他缠上我了怎么办？”裴零有些忧愁。
“你怎么就一口断定人家是个小男孩呢？”言小米小心翼翼地问，为某人鞠了一把同情之泪。
“他在□□上一直强调他很成熟，他很勤奋，他薄有家产，我便断定他肯定是一个小屁孩，家里有点钱，就每天到我面前来炫耀。”裴零颇有些得意。
“那你还打扮这么隆重去和他见面？是不是心里也有点喜欢他啊？”言小米想起某人素日里对她的各种照应，硬着头皮探起了口风。
裴零噗嗤一乐，过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怅然：“酸枣李挺逗的，让我想起以前每天和严逸斗嘴的时候。”
言小米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坏了。
言逸是裴零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一直是左邻右舍，长大了虽然离得远了，但一直在一所中学里读书，一直到了高中，言逸才出国去了澳大利亚留学。两个人一直没有断了联系，每次言逸回国来的时候，总会带点礼物，约裴零见个面。
裴零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五点。今天说好了是她请客，六点约在东富广场的一个小资的私房菜馆里，她素来时间观念强，不喜迟到，于是便朝言小米挥了挥手，出门走了。
快到年关了，今天又是周末，东富广场里人来人往的，一片繁忙景象。裴零到了那家名叫“陌上花”的私房菜馆，不由得有点纳闷，往日里这个时候门口都会有等位的人了，怎么今天冷冷清清的。
餐厅里十分幽暗，一进门，侍应生立刻笑着把她迎到了大堂正中间的位置上，裴零狐疑地问：“我记得我定的是一号包厢。”
“今天小店就裴小姐这一桌客人，整家小店就是您的一号包厢。”侍应生彬彬有礼地说。
裴零顿时吃了一惊：“谁包的？那小子疯了啊！”
“李先生说不想有人打扰你们的第一次见面，李先生在这台电脑上给你留了言，裴小姐您先看下。”侍应生递上来一台手提电脑。
裴零一头雾水地打开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自动播放的演示文稿，题目是《酸枣李的失心疯》，紧接着，一张张的幻灯片缓缓地跳了出来，都是一个男人的背影，有时候用打蛋器在打蛋，有时候带着高温隔热手套去拉烤箱的门，有时候在用□□和她聊天，有时候是一些文档，有时候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涂些什么……幻灯片下面都有一条条的注解，无一例外，都是和她有关。
幻灯片的最后，是一行艺术字：我是酸枣李，我喜欢阿零，如果我有事情瞒着你，那也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害怕失去你……看着看着，裴零的嘴角渐渐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往四周看了看，笑着说：“酸枣李，快出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坦白说就原谅你，别搞这么玄乎。”
她的前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身形高大，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她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别告诉我这个蛋糕是你做的，那这个骗未成年少女可以，我可是专职言情工作者……”
忽然，裴零住了口，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这个黑影，虽然她是个近视眼，可这个身影她越看越熟悉，怎么和那个练摊儿的李飞扬这么象啊？
“阿零，是我做的，我的手上都烫起了好多泡，纪念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邀功，一点委屈。
裴零忍不住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这一刹那，她想去把家里的电脑砸了，把网上的专栏注销了，把笔名自杀了，把租的房子退了，从此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对面的人大步走了过来，那张俊秀的脸庞顿时出现在她眼前，把她心里残留的一丝希望击得粉碎——那个和她网聊了大半年的粉丝，那个帮了她好多忙的酸枣李，居然就是现实中认识的那个彼此都看不惯的男人李飞扬！
裴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一想到她在□□上和他说的一些秘密，顿时恨不得自己立刻就灰飞烟灭。
李飞扬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餐桌上，朝着她笑了笑：“阿零，尝尝我的手艺，我烤坏了三个烤箱，才做出来的蛋糕。”
裴零二话不说，拎起自己的包，掉头就走。
李飞扬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几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臂，沉声说：“对不起，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你曾经答应过我，可以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情，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下了套了！”裴零气得浑身发抖，“孔子说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不是君子，用不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们在网上不是聊得很开心吗？”李飞扬蹙着眉头，不解地问。
裴零低声咒骂了一句，奋力挣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说：“李飞扬，请你先去学会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再去学怎么喜欢别人把！”
裴零疾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走出陌上花，李飞扬高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阿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和伤感，让裴零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幻灯片里的照片一张张地闪过她的眼前。
“如果我一开始就以李飞扬的名义追你，你会不会答应我？”李飞扬缓缓地问。
当然不会！裴零在心里想：像你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儿，我有多远躲多远。
“你看，我别无选择。”李飞扬自嘲地笑了。
-
裴零把酸枣李拉入了黑名单，把他踢出了读者群，删除了他的手机号码，最后痛骂了一顿言小米，威胁说要是再和李飞扬合伙骗她，就和她绝交。
言小米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却总在不经意间提起李飞扬，什么有个人现在很颓废，什么有个人每天固定上线等裴零找他，什么有个人每天递交一次入群申请……
裴零有次上Q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以前和酸枣李的聊天记录看了几眼，记录里乱七八糟的，天南海北的事情都有。
你每天上网，记得要防辐射，电脑旁放个仙人球。
我寄个快件给你，你家地址在哪里？
我在韩国考察，要是你也来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济州岛玩。
你的爱好是什么？我喜欢设计，很多设计稿都是我亲自画的。
……
看着看着，她有点酸楚，这个酸枣李，曾经是她寂寞的码字生活的一笔靓丽的调色盘，已经不知不觉地从一个单纯的读者身份，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谈的网友，他神通广大，见多识广，擅长PS和作图，帮她做封面、教她修电脑，和她聊心事，一起披着马甲到各个BBS上捣乱……
在那晚以前，酸枣李已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比爱人少那么一点，比朋友多那么一点,可如今，这份存在灰飞烟灭了。裴零不由得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脑子一发热会答应和酸枣李见面？就在网上聊聊天，做个素未谋面的密友，这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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