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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时泉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放开她大步走向里间，环视一圈却一个人也没有。冷果儿也跟过来，看到里间的窗户也都开着，外面的光线似乎失去了阻碍似的透进来，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没有我……门突然关上我被吓了一下……”
时泉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显然冷果儿有事瞒着没说，她胳膊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怎么来的？为什么只有她刚才蹲着的地方四周散落了一堆东西？就像有人拿了那些东西扔她，可是这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但冷果儿似乎不肯说，他知道自己再问也没用，拉起她往门外走去——“今天别等了，我送你回去。”
发生了这种事冷果儿当然也不会留下来，她只是被时泉拉着一边快步跟上一边抬头看他的侧脸——他是怎么进去的？那扇门显然是被灵力封住的，怎么会撞一撞就能撞开——
可是她没能继续深思下去，立刻想到了他的伤——他的胳膊还骨折着，怎么可以去撞门呢？
看一眼他似乎咬紧牙，侧脸的线条绷的紧紧的样子，有冷汗正顺着下巴滴落，她一下子就急了，“时学长你的胳膊要不要紧？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们还是先去医院——”
时泉的脚步却停了一下，随即冷果儿也看到正从楼梯上上来的历史老师，他也抬头看到他们，打量了一下，“你来了？”
虽然已经见到了人，但冷果儿觉得现在还是时泉的胳膊更要紧一点，只是忙把自己的手从时泉手里抽出来，等老师一走上来忙说：“老师我有点急事，明天再来——”
她的话未说完，却被时泉一把拉过去，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她一愣，想要探头出去却又被时泉拉住，正疑惑着，时泉就拉了她绕过老师大步走下楼梯——
“时学长？”
“别说话，走。”
时泉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肯不松手，冷果儿也只能被他拉着走，转过楼梯转角时抬头，还看到历史老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眼镜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开车的人是他。”
——什么？
时泉的声音很低却肯定，冷果儿一愣，才明白他说的什么——那辆撞她的肇事车，开车的人是他。
——※——※——※——
一回到纸鸢时泉就把情况都跟米休和雷度详细说了清楚，他们应该算是冷果儿的监护人了，理应让他们知道发生的一切。
米休转头看看冷果儿，微默片刻，对时泉说：“今天多谢你，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就不麻烦你了。”他一贯的和善里却着拒绝的成分，像一道界限清清楚楚的划在那里。
时泉只觉得眼前一眩，映入眼中的那双幽深墨翠的瞳孔中像有点点微光盘旋，说不清是被他说服还是被他迷惑，不自觉的觉得应该按他说的去做。
只是迟疑一下他还是问，“既然你们不打算报警，应该是明白其中的内情——可是对方是学校的老师，你们打算怎么做？”
——很显然冷果儿只要去上学就免不了要和老师接触，尤其在学校里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她。
雷度看了一眼时泉颇感觉有点意外，米休虽然不是善于操控人心的一类妖精，但简单的引导对一个普通人已经足够，这丫居然不上道？
他是关心果儿的，所以米休对他依然和善，坦言说：“果儿暂时不会去上学了。”
时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对一个学生来讲似乎是难以想象的，如果事情已经足以让一个学生不去上学，那显然很严重了。
他还来不及想更多，米休已经直视着他，温和的眉眼里有着长辈一般的和蔼和不容置疑，“回去吧。”
时泉一时什么也问不出口，只能道别离开。
走出店铺看到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今天本来答应回家去吃饭的，所以至少晚上得回家去了。
时泉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隐约知道这件事里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这些不对劲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像自己心里知道些什么，只是想不起来。
在时泉离开之后，米休从果儿那里重新听到了一遍学校里发生的事。
一时间店里陷入沉默，雷度抱着双臂半靠在桌沿上半晌才开口，“那群巫师明明已经消失了那么久怎么又会冒出来？”
米休坐在桌边长舒了一口气，“既然妖精都还有残存，我们又怎么能肯定巫师已经绝迹了。何况妖精只会越来越少，巫师却可以靠血统遗传。不过至少那个老师确实是东方人的话，就不会是从西方来的纯血统的巫师。他也许只是当年渡洋而来的那些巫师的后人，但不会接受过完善的教导，否则我们面对的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试探了。”
“米休……”果儿有一些茫然和迟疑，她并没有真正对抗过巫师，至少在她成为妖精后没有。当年在帮助米休时她还是个人类，人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保护，很多法力并无法直接作用在她身上。可是如今她也是个妖精，还是其中最弱小的一种，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有效应对的方法——
米休对她浅浅笑一下，“你先上楼去休息吧，厨房里有吃的，好好吃了饭再睡。明天我们再慢慢说，只要你不去上学，店里有我在，不会有事。”
冷果儿点点头，反正也不是一晚上就能解决的事。说来晚饭因为时泉在，她的确都没好好吃饱。
看着果儿去厨房端了碗盘上楼，雷度才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米休笑一下，雷度当人类太久了。
“多注意时泉吧，他有太多地方不对了。如果是巫师关住了果儿，那门会是一个普通人能撞开的吗……”
雷度拧起眉头，“那小子在说谎？还是他也有份——？”
米休却摇头，“我想他不会伤害果儿。”
“喂，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么没道理的话，既然他有猫腻那当然不能让果儿再跟他见面——”
“不必，多注意他就好，不必拦着他见果儿。”
“米休——？”雷度隐约也察觉到了什么，米休脾气再好，保护同伴却是他的底线。但如果有什么人让米休即使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允许他接近果儿——
他盯住米休，米休的手指支在额头上，半遮住目光眼神有些飘远，淡淡说着：“我想，他是冷梧华。”
雷度听到眉头一皱，“但你曾经说——”
——对，这才是最大的不对。冷梧华不应该转生，当年是他替冷梧华收尸，却已经魂飞魄散。他也曾想找到一魂半魄送入轮回，哪怕残缺不全也好——
是他看漏了什么？还是哪里判断错了——
——※——※——※——
时泉回到家仰面在床上，他说不清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是什么，但就是知道，一切的异常，他好像应该知道真相。
关于冷果儿，关于那个金发的外国人米休。还有今天发生的奇怪的事——
尖锐的头痛突然又袭来，像很多金属互相摩擦挤压着，夹杂在那些杂音里的一个声音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可他根本听不清。
他脑中闪现今天下午在纸鸢店门前的情景，在米休碰触到他的一瞬间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驱散出他的身体，连筋带血。可是现在就好像那些东西要重新挤回他的身体，从每一个毛孔——
眼前的画面在不断的回溯，回溯到那个穿着雨后天青蓝的女孩——
——民口国XX年——
“师喜，看到果儿了吗？”
“大师兄，果儿姐一早就跑出去了，早饭没吃呢。你们两个怎么了？不是她找你就是你找她——”师喜话还没说完冷梧华就已经按着额头走了，他不解，这是怎么了，果儿姐平时就风风火火的不奇怪，大师兄平时不会不听人说完话就走啊——
冷果儿在躲他。
冷梧华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事有多糟糕，果儿还什么都没懂。就算她已经十六岁了，一直以来她都被大家宠着保护的很好，根本还是个没开窍的孩子。
他明明是喜欢她那种简单干净无忧无虑的，为什么在那时候魔怔了一样，突然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困在这份感情里，突然恨什么都不明白的她。
那明明不是她的错，是他和身边的人把她养成这样，明明养的这么好。
他不能再这样了，那些烦恼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该转嫁到果儿身上。
可是，他已经吓到她了——
冷梧华苦笑，现在，他只怕果儿给他这么一吓，自己连慢慢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去厨房包了份早饭出门去找冷果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以后会怎么样，他还是得操心着这个从来都不肯好好吃饭的丫头。
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她，这世上不会有别人比他更了解她。
这时候的冷果儿正坐在小河边儿上，她不敢回去怕会碰到冷梧华，可自己一个人又没地方去——最初的慌乱过后她其实已经没那么烦恼了，谁让她就是这样的性子，烦恼总不会持续，反正也烦恼不出结果。
可是经过一晚上冷静，她已经很清楚冷梧华那些举动表达出来的意思，所以她要怎么办？是应该给他回应吗？还是装不知道？
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算现在问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梧哥有没有那~种感情啊——
到底怎么样算是那~种感情？
要像……梧哥，跟后巷子那个阿玲那样吗？
她立刻打住思绪，想起那种场面，再联系到自己，只觉得脸上热得连头顶都要冒烟了。
她想不明白，阿玲，梧哥，他的未婚妻，她什么都想不明白。
突然一阵树丛摇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小河边很偏僻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她生怕是梧哥来找她方向却不对。她只能起身去看，却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从林子远处跑来，几乎是跌撞在一棵树上喘息，乍一眼，只见他脚下一路的血迹斑驳刺目。
冷果儿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愣了片刻，跑上去扶住他——
“你，你没事吧！？”
情急之中她只能问出一句废话，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因为这个人一头火红的自然卷短发，抬起头时露出一张西洋少年的脸庞——她记得他。
在城里遇到米休时，她见过他。
——在城里见到西洋少年时，他的头发和眼睛是红棕色的，可是此时竟是火一般的红，如此鲜明惹眼，让果儿连记错的借口都没有。
可是既然米休都不是人类，那这个少年自然也可能不是。
冷果儿没有心思过多去疑惑，他看起来真的伤的好严重，黑色西装下白衬衣上殷红一团都看不清伤到了哪里，血还在不停的流，他身后那一路的斑驳血迹都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血。
少年对她有一瞬间的戒备，可在认出她之后，也许是真的支撑不住，在他倒下之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有人追我，帮我藏起来……联系……米休……”
冷果儿知道自己得帮他，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可是米休帮过她。这不过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是，她一个人，要怎么办？
正在她慌乱的时候，冷梧华找了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心里一紧几步走过来，“果儿，出什么事！？”
现在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时候了，冷果儿抓住梧华一脸恳求，“梧哥，帮我救救他！”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时泉觉得自己一定知道的。
那些事，那个人，明明不是他却又好像是他经历过的，他的头脑里很乱，那些尖锐的噪音还在不停的响，他只觉得自己想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想起来的，一切的答案，他明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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