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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已是腊九寒冬的日子,窗外冷冽的北风吹得窗纸簌簌作响,暖炉在手中渐渐冷却,心里烦躁,不觉些许不耐烦。
“梅宜,东西可备好了。”
“好了,好了,小姐莫急,放天灯许愿最要紧的便是心诚,奴婢可不敢出差池。”梅宜笑嘻嘻地从前院疾步进来,手里提着偌大的孔明灯到我跟前,“这是院子里的阿秦做的,可精细了呢!”
“做地好自然好,做不好我才要找他算账呢。”我接过孔明灯,果然做得仔细,细密处都糊得密密实实的,“你快带上火,我们去后院放,那地儿大。”
梅宜道了声是便欢欢喜喜地携了灯笼随我往后院去了。
院内已严严实实地铺上了一床白被褥,若是细看还能寻到几根树丫子横冲直撞地露出点俏皮来。难为这偌大的冷风,竟吹不下枝头上厚积的雪来。
“小姐您看,今日这风大得很,咱们的孔明灯定能飞地老高老高的。”
“就你话多,还不快点火。”我故作嗔怒,轻轻拍了下梅宜的脑袋。
“小姐责怪便责怪,梅宜已是照顾小姐处处不周全了,这脑袋若再被敲坏了,小姐还不知要把奴婢丢去哪儿呢!”梅宜麻利地吹了火折子点着了孔明灯,“囔,点上了,小姐还不快许愿嫁个好儿郎。”
我气咻咻地瞪了她一眼,方才十指相握:“杨氏缚罗,诚许三愿,望获天恩,此生无憾。其一,愿我杨家上下平安康健,无灾无难;其二,愿二哥修卓早日凯旋,无恙归家;其三,愿寻得好男儿,执手终老。”三愿诉毕,方才睁开双眸,梅宜早已放开了孔明灯,那灯一晃一晃便飞远了。大雪已经停了,今夜的天际格外明亮,瑞雪丰年,只觉一股安和之气流淌于心胸,不禁舒然开怀而笑。
“谁在那?”
我痴痴地望着天际,忽闻得梅宜一声轻呵,方回了神。见树后之人匆匆跑到离我半丈远处福身,微垂下脑袋,脊骨却挺着笔直。
“奴才付秦,方才见二小姐放灯祈愿,遂不敢打扰。”
“起来吧,这么晚了有何事?”
“回二小姐,夫人着人来报,邺北大战告捷,二少爷明日回府。”
“果真要回来了。”我不禁回望适才孔明灯离去的方向,煞是欣慰。
“小姐心诚,果然是灵验的。”梅宜欢喜道。
“妹妹叫我好找,大风天的傻杵在外头做什么,也不怕又着了寒气。”正说着,方见姐姐从我屋里款步出来,外罩着粉色撒花褂,笑意难掩,”雪地里湿,还不快进来。”
“看姐姐乐呵的,这笑怎么藏都藏不住了。”我提裙步上台阶,忙去迎她。
“还说呢,你日盼夜盼的,可把二哥给盼回来了,看把你小脸乐的,嘴都要合不上去咯。”姐姐说着,宠溺地来扯我的脸,“总算二哥平日没白疼你。”
“姐姐尽笑话我,也不瞧瞧自个儿,从进门到现在,这酒窝都不曾下去过呢。”
“这是当然,这二哥既是你二哥,自然也是我二哥,岂有不喜之理。”姐姐说着,又把我冰凉凉的手放在她手下,轻轻搓揉,俩人一同朝里屋去了。
“姐姐尽是狡辩之词,二哥说到底也还是副将,还不得跟着大将军回来。”我说完俏皮地睁大了眼瞧着她。
姐姐故作嗔怒拍打我的手打道:“听听你这张臭嘴都吐出什么话,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我哪里张望了。别人都晓得三妹是张快嘴,哪里知道我二妹是条毒舌,损起人来都不带个脏字。”
我听罢抽出压在她暖炉上的手,故作委屈:“姐姐真是的,妹妹这是说什么了,姐姐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的。姐姐素以端庄典雅扬名于外,旁人若是听闻了姐姐方才言语,才叫人吓一跳呢。”
梅宜和文昔也在身后掩嘴轻笑。
“得得得,我早不该来你这儿找气受,只是看你屋里还亮着才想着过来跟你唠嗑会儿,谁想到半路听到这等好消息。”姐姐愈说笑意愈浓,“也不知三妹晓得了没,我再过去说一声。你早时得的风寒未愈,就别去受风了。”
我轻笑着唤过梅宜准备送姐姐,又道:“我还真是说你不得,才两句就要逃了呢。”
“妹妹说得是,我可不敢再领教下去了。你也别跟出来了,回去歇息罢,也不知他们明日何时入城。”
“下雪天路滑的很,文昔可得看好了路,别摔着了。”我看她们出了院门方才回了屋歇下,一夜好眠。
第二日晨起已过卯时,久违的日光一丝丝穿过纱缦,柔和一片。
“小姐可算起来了,大小姐和三小姐在外头可等了好一会了。”梅宜打了水进来。
“等了多久了,你也不进来唤我起床。”我心想着穿什么衣裳好。
“大小姐心疼您前阵子闹风寒没休息好,让您多睡会儿。”
“那你快请她们一同进来用早膳。”我挑来挑去还是选了素日里爱穿的粉蓝袄子配了条水蓝纱裙。
“二姐生了病愈发懒了,都多久没来我屋里了,终日让咱们来寻你。”我方要落坐,便见三妹依偎着姐姐进门。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那长纱群熠熠及地,在冬日里显得更飘逸,加上手腕上乳白的白玉镯子,一股小家碧玉姿态淋漓尽致。倒是姐姐着装甚是端庄,平日里梳惯的如意髻,今日改成了芙蓉髻,又加上支牡丹金簪,眸光流转,既是富贵,更添妩媚。
我起了身过去,笑道:“你们身子健朗,自然得多辛苦了。”
“昨日才说自个儿没那么娇弱,今日就想着辛苦我们了。”姐姐含笑打趣,携着三妹落了坐。
“瞧姐姐今日浓妆艳抹的,怕是等不及了呢,只可惜人家将军今日刚回来,怕是不能来府里看姐姐呢。”我说罢转身示意梅宜传早膳,又添了一句,“不知姐姐与三妹用了早膳没。”
“用了用了,不过等了二姐半日,这肚子似是又空了呢。”三妹一手摸着肚子满是委屈。
众人皆是开笑,梅宜对着三妹道:“奴婢替三小姐备些梅花香饼来如何?”见三妹乐呵呵地点头,梅宜才福了身跑出去。
“二姐方才说可惜了大姐一身打扮见不着将军,二姐有所不知,一点儿也不可惜呢。”三妹又来接我方才话语,见我一脸发愣,又笑盈盈的对着我卖关子。
“妹妹倒说说,怎么不可惜了。”我对着三妹问话,眼睛却看着大姐。
“冬日寒冷,婉姨怕吃了寒风回来又要卧床,遂父王让我陪他赴今晚的宫宴。”大姐笑答。
“父王还不是嫌其他几房妾侍去了丢了脸面。”三妹不紧不慢跟了一句。
“姐姐平日如何教你的,即便父王如今冷淡了,终究还是你的长辈。”我见她一时轻狂,不觉气上心头,一顿轻斥。
“二妹也别生气,婉姨得父王宠爱是好事,于你于三妹都有好处不是。三妹年纪尚小,讲错话改了便可。”大姐脸色未变,轻拍我的手,又拿了颗果子给三妹。
三妹听我方才之话便低头不语,静悄悄的啃着果子。
“还不知姐姐何时入宫。”我复又莞尔道。
“我得早些过去,还想进宫看看姑姑,如今她失意被软禁,怕是孤寂得不得了了。”姐姐顿了嗓音,声音略显凄凉,“我来便是来跟你说一声,二哥回来怕是要到晚上了,你们俩若是等不及,待会儿倒是可去城里的食锦楼,从顶层望下来倒可以把大街上的景象看得真真切切的。”
“今日出府可得静悄悄的吗?”三妹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父王已允了,不过你们两个女孩子出门始终不便,得叫几个家丁跟着才安心。”
我见梅宜端了早膳进来,便吩咐道:“让院子里平日不出门的家丁准备跟着去食锦楼。”
“你倒好心。”姐姐含笑点头,起身道,“你们出门小心,早些回来,我回去准备了。”
我与三妹送走姐姐,便急忙备了东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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