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雨 （OP 艾路）

　　艾斯这一觉睡得有点长，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胃里头就跟有个大鼓在敲一样。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一个样。他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不同的地方，所以也没什么想法。他尝试着伸动一下手脚，发现它们跟泡水的棉花那样一动不动。他的脑袋一片昏沉，不是指脑壳里头，而是他觉得脑门上像压着无数电线杆那样的沉重。但脖子以下似乎能动。他尝试着轻轻挪了下脖子，立刻觉得头皮处一阵阵发麻，像无数电流在上头爬过去。
　　“别动别动。”他认出来这是罗的声音。就在他头部上方。很快，医生有点冷淡的脸出现在他眼睛上面。
　　“醒了？”
　　“醒了。”
　　“感觉怎样了？”
　　“脑袋像被改装成了一个充电器。”艾斯勉强对他笑了笑。“我怎么又动不了了？”
　　“是麻醉，很快效力就会过去了。”
　　“你在干嘛？”
　　“在看你的脑袋。”
　　看到艾斯原本还挺欢喜的脸一下变白，罗一声不吭走到他的左手边，低声说：“放心，现在还不是开你脑袋的时候。我只是拿我的私人设备看观察你的脑电波。”
　　“之前不是已经查过了吗？”艾斯不满地说。“查来查去的又查不出东西，我这样整天躺着迟早要废掉。”
　　“废掉也好过变成疯子吧。”罗转过身，在他身后是一台脑电波记录仪，和普通的测试器械不同的是，它显得很庞大，有一个笨重的控制台和与电视屏幕相等的显示屏。繁多的线让它看上去更像一个狮鬃水母，现在大部分的线还连在艾斯的脑壳边缘。脑电波显示一切正常。
　　“你饿了。”医生突然说。
　　艾斯如获大赦般用力点着头。“你怎么会知道？脑电波能显示我肚子里的信息？”
　　“……我听到你肚子在叫。”医生开始移除那些线。他顿了一顿，说：“你现在在我的地下治疗室，不要随便触碰任何东西，否则你会有麻烦。另外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别趁着我不留意把草帽当家的带进来。另外就是待会出去记得换一身衣服，有人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艾斯留意到自己上半身光溜溜的，下身穿着一条及膝的黑色短裤。医生走过来，喂他吃下一些灰色的药丸。不久后，他感觉力气渐渐在手脚处聚拢，很快他就能弯起膝盖了。完全消麻是在半个小时后，他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罗拿来一件黑色T恤和长裤让他换上。期间他又给艾斯拿来一小瓶药，这次是白色的，上面带着点灰黄色的斑点。
　　“这是什么？”艾斯不大情愿地接过来。
　　“一种毒品。能缓解你大脑的痛楚，但会有副作用。不过你原来的脑子就不大聪明，应该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艾斯吐了吐舌头，还想为自己狡辩几句的时候罗已经提前爬上了墙角处一座棕色的楼梯。他听到啪的一声巨响，原本白到刺眼的地下室一下被浓重的黑吞没。在黑暗中，他听到医生在楼梯上面说：“别吃的太快，一次只能吃两粒，一天三次。”
　　一阵沉默后，他听到那把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听到了吗，哥尔D艾斯。”
　　艾斯一下愣在原地。对方的声音仿佛一盘冰水浇到了他头顶。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觉拿着药瓶的指尖一阵阵发麻。
　　楼梯处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光块，他看到医生从块白光里消失。那是一个方形的地板盖。盖子一直没关上，他明白这是对方给自己留下的。他慢慢向上走了两步，那块白光变得没那么刺眼了，上面露出了家具的轮廓。他隐约猜到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时间段。等他从出口爬上来时，看到自己正身处一间很普通的房间角落里头，大厅中央有一套组合沙发，基德光着膀子在看电视。电视机放在壁橱下面，里头传来足球赛事的声响。他缓慢转动着自己的眼珠，看到罗正在一旁的冰箱里掏东西。在他身后有一张不算大的饭桌，上面摆了几个装满食物的盘子，还在不断冒热气。
　　“你随意。”罗抱着一整排啤酒头也不抬地说。基德伸着懒腰，冲艾斯比划了一下手势。
　　“这两天没饿死你真是奇迹啊。”
　　“这是要请客吗？”艾斯吞了口口水问。“不会都是我的吧。”
　　基德刚想回答，这时大门被人粗鲁地撞开，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提着满满一篮子肉走进来。
　　“你这混账现在才醒？”他看到艾斯有点发愣的脸喊道。艾斯擦擦眼睛，对方的一头金发在照进来的夕阳里显得格外耀眼。他只觉得既内疚又高兴。“嗨，哥们——”他张张嘴巴，想为自己烧掉他的租房道歉。山治叼着烟摆摆手，说：“关于房子的损失我以后会跟你算账，所以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过来搭把手，我得弄个烤炉。”
　　他们把原本的饭桌移到了房间的另一头——那里有一个落地窗，外面是一个小花园。桌子被弄到一个葡萄架下面，葡萄藤已经枯死了，上面只挂着几束藤萝。夕阳光把园子染得像一副暖烘烘的油画，园子周围砌着一堵一人高的砖墙，同样被阳光漆上一层金色的黄油。山治说的炉子是一个用碎石砌成的矮炉子，看样子他们不止在这里烤过一次肉了。炉子上是一个金属烤架，上面的油迹和被火熏烤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差不多准备完成后，艾斯只觉得脚步虚浮到快要飘起来。他喝了一点啤酒，可是这些麦芽糖浆一点没能缓和他胃里的空虚感。山治给他递来了一条黄面包，他狼吞虎咽地吃干净后又去拿第二条。山治抓住他的手。
　　“别急，正餐不想吃了？”
　　“待会只怕你不够。”艾斯毫不客气地说。他看到对方缓缓喷出一口烟雾，说：“我他妈还没有碰到过这种事，你要来挑战一下？”
　　门铃响了。罗转身走出园子，过了一会艾斯看到马尔科和索隆同时走进园子。他耐心地等待着，一直到罗再次走出花园，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路飞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乌索普叽叽喳喳跑进园内。路飞一手拿住油腻腻的烧烤串，一手搂住艾斯的脑袋，在他脸上吧唧啃了一口。他听到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除了他认识的人外，还有几个他只在关卡处见过一面的男人，其中一个戴面具的还和他打了声招呼。园子里立刻显得非常拥挤，烤炉旁和餐桌边站满了人。他迟钝地发现大概宴会是开始了。太阳西沉到了远方墨青色的山脉之下，只留下几道无限延长的橙色薄云浮在天空。园子里亮起了小串的彩灯，还有响起来的音乐。艾斯在人群里看到医生大杯大杯地喝着酒，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这让他有点疑惑就在不久前，在那次可怕的黑暗里，那句响起来的‘哥尔D艾斯’是否只是一场幻觉。由药物引发的幻觉。否则这群人不可能围在他身边大吃大喝，还把奶油抹在他脸上。
　　路飞和乌索普是天生的宴会好手。两个在人群里几乎被淹没到看不到的小鬼突然蹦上了乱七八糟的餐桌，互相搭着肩膀在一片笑声、怒骂声和粗口里唱走调的歌。艾斯退后两步，看那两个人口沫横飞地发酒疯，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有人挡在他后头，他踩上了对方的脚。回头的时候看到拿着酒杯的马尔科朝自己招了招手。
　　“过来，有个人想见见你。”马尔科在他耳边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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