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兽图

作者:喃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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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绷着脸忍笑的息童子,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从牙缝中挤出句话:“贪财的家伙。”
      开明兽等亦苦笑不已,百兽图怎就摊到了这么个主人?
      不过,对于炽龙而言,修罗如何贪财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此时的炽龙,眼里只有那具完美的躯体。以一种名为恐龙的生物的骨骼混合巴蛇的象骨珠精炼而成的骨架,以息壤为肉,以玉膏为血,这具躯体的硬件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好,相信绝对可以容得下炽龙强大的灵魂。
      盘古满意地颔首,正欲将炽龙塞进这具躯体中。修罗却一脸扭捏地上前:“盘古老大,您真要把这具身体给炽龙啊?”
      盘古反问:“怎的?舍不得?”
      修罗傻笑:“嘿嘿,瞧您说的。您要征用这具身体,我是没意见啦,谁让您是我老大捏?不过,那个……”看到盘古板起脸,修罗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在炼这几具身体时,便下了咒,这些身体若离我或修罗殿太远,就会自爆。”
      数息的死寂后,但闻巴蛇一声惨叫:“什么?!”仿佛一颗石子激射入平静的湖面,一时间,神界充满了众人的惊呼。炽龙的情绪波动更是引来了山崩地裂、日夜同现的灭世异像。幸好,在场的无一不是年老成精的家伙,终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拾仪态。神界也躲过了次无妄之灾。
      几乎所有有了此等能力的生物,都会炼制些许这种拥有活动地域限制的卫士守卫自己的住所或宝藏。修罗煞费苦心为自己炼制这等卫士也不是不能理解。炽龙固然是伤心于自己那被限制的自由。而其他人更惊讶于修罗对于卫士的限制,毕竟不会有什么人会将这种卫士的自由限制在自己身周的某个距离内,多了这种设置,这炼制的过程的麻烦程度,可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
      虽然这具身体的自由条件如此苛刻,但对于被封印到脑袋生锈的炽龙而言,却仍是致命的诱惑。将身体送回锺山封印,炽龙乐呵呵地和盘古等告别,跟着修罗回集星界去了。
      集星界。
      就在修罗离开不久,旋龟打着呵欠出现在四灵面前,强迫白虎贡献出自己那柔软的毛发作被子,然后优哉游哉地打起了瞌睡。
      白虎恨恨地瞪着玄武,其目光之炽热,让身为冷血动物的玄武差点就热血沸腾了。自从投了胎变成人后,玄武便如同进入了冬眠期,整日里懒洋洋的,连同这兽身也嗜睡起来。饶是如此,他还是叫白虎那怨妇般的目光给惹得坐立不安:“白虎,我不是旋龟麾下,你看我没用的。”
      白虎恨恨道:“你也是龟,他也是龟,瞪你就是瞪他,哼哼!”
      朱雀在树枝上笑得直打颤,惹地数片无辜落叶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啧啧,小白啊小白,你也有这一天啊。”
      白虎立马转移火力:“相信很快就会轮到你的,麻雀!”朱雀气得直跳脚。但还未等他反驳,菲多利却叫了起来:“喳,喳喳……”(翻译:“啊,什么事?”)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青龙开口了:“没事,你继续睡吧。”
      转转芝麻眼,菲多利迷惑地抖抖身子,确信了青龙不是说笑后,将脑袋钻到翅膀下,继续睡觉。
      这次的寂静比上次更加诡异了。四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神界未来堪虑啊。
      就在四灵努力培养秋风秋叶秋煞人的悲伤气氛时,菱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发鬓松散,衣衫凌乱,双眼盛满了恐慌,菱月一手一个抓住莲和龙星流,唤着龙星河,急急向后方偏门方向奔去。青龙竖起身:“白虎玄武跟着小殿下,菲多利联系暗夜,朱雀和我去找沐夫人。”
      白虎叼起玄武便跟着四人跑去。菲多利拍翅直冲云霄。朱雀一个俯冲,抓起青龙飞向前厅。
      屏风已叫来人踩在脚底,厅中的桌椅被砸成了不成形的零件胡乱地散在四周。数十人正在厮杀,不时有人颓然倒下。沐如倾扶着一受伤的青衣男子,在王赡与其他护卫的掩护下且战且退。
      “情形不太乐观。”“我们是不是该下去帮忙?”“人类的事,我们不适合插手吧。”“可现在的我们也有一半是人类。”“那到底是帮还是不帮。”互瞪着双眼,青龙朱雀一时间还真不知所措了。
      看着沐如倾一方的情形越发不乐观了,朱雀提议:“不然,我放把火,让他们没法打架好了。”青龙无奈道:“好吧。”
      于是乎,正杀在一处的双方间,诡异地窜出道火墙,硬生生将双方隔开。出于朱雀的偏心,沐如倾一方安然无恙,呃,当然,被灼热的兵器烫伤是不计在内的。他们的敌手就不好过了,和火墙近距离接触的几位,不过眨眼间便成了一火人,叫得那个凄惨啊。虽然惊讶,但沐如倾一行还是很快回过神,通过偏门逃离。
      锦州城外,锦绣林。锦绣林远不如其名字来得诗情画意,这片杂了灌木的树林完全是因为紧靠锦州才得了这个美丽的名字。而今,沐如倾一行正在此稍作休息。
      沐如倾正与那青衣男子说着什么。“大哥,父亲怎样了,族人会有危险吗?”
      “如倾莫担心,父亲并无大碍,些许小伤没问题的。至于族人,呵呵,父亲开启了枫林之阵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沐如倾低头自责:“若非我,族人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了。”
      青衣男子,沐赭笑着摇头:“傻丫头,你明知这不是你的缘故。我们沐家是树大招风啊。幸好你见机早,让莲儿先离开了,不然这会儿,呵呵,小东西只怕吓坏了吧。”
      沐如倾蹙眉:“大哥,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很是不安。”
      沐赭拍着沐如倾的手:“你这是关心则乱。放心吧,有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他们还不会对莲儿动手。更何况,世人皆知莲儿是天龙长公主,他们也没这胆子伤了莲儿。”
      王赡递上肉食:“大郎君,大姑娘,先将就将就吧。”
      沐赭笑呵呵地接过,和沐如倾分食:“哪来那么多讲究呢,能填饱肚子就成啦。辛苦了,王副总管。”
      王赡微笑:“大郎君客气了。这是属下该做的。”
      沐赭正欲打趣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身子却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一支无声无息出现的箭紧贴着他的胸口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树上,尾翎正“嗡嗡”地颤动着。
      立刻,众护卫拿起手边的兵器,挡在沐赭与沐如倾之前。一道怪异的仿佛有数人同时发音的女声,咯咯直笑:“不愧是圣的传人,灵觉果真灵敏。”
      因为那一后仰,沐赭的伤口再次裂开,脸色愈发苍白了:“阁下到底何方神圣?凭阁下的能耐,要杀我等易如反掌,何必屡次相戏。”
      女子笑道:“哟,小家伙生气啦?呵!”伴着女子的惊呼,两道粗大的藤蔓自地向上直直射出。伴随着一阵树叶沙沙声,一九首九尾虎爪的狐狸自树上跃下。在落地前反身摆尾,将追上来的藤蔓按住后,就是一阵撕扯。被撕去一段的藤蔓,唰地一下缩回了地底。
      怪物转身,嘴中发出婴儿般的嘶鸣,颈毛倒竖,九双绿幽幽的眼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们。众人看着眼前的怪物,不由自主地后退。
      就在人们紧张地双腿发软时,一声龙吟一道凤啼响起。龙吟气势万千,凤啼清脆悦耳,轻易便驱散了人们心中的恐慌不安。怪物随即发出如婴儿哭泣般的尖锐叫声,两颗脑袋如装了弹簧般弹射而出。
      从未见过此等恐怖场景的护卫们一时间呆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两颗狞笑的狐头咧着牙向自己飞来,甚至,他们已经闻到了狐口中浓烈的尸臭。在护卫们绝望而本能地举起手中刀剑时,两颗火球飞射而至,狠狠地将狐头砸了回去。
      沐赭一个激灵,拉了沐如倾急速后退,同时招呼众人:“走!”众人如梦方醒,撒腿便跑。一道青色影子与众人擦肩而过,拦住了扑上前的怪物。同时,沐赭听到一声音在耳边道:“我们只能帮你们暂时拦住蠪侄,其他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千万保重!”
      众人一路狂奔,慌不择路,直到将那龙吟凤鸣以及婴儿的涕泣远远抛于身后,方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
      沐如倾抚着胸,瞪着眼,心有余悸:“那是什么?”
      沐赭将撕开的伤口重新包扎,边道:“是蠪侄。”
      沐如倾倒吸口冷气:“蠪侄?那,那不是传说吗?”
      沐赭叹:“我们沐家在普通百姓中,不也只是传说?我们得尽快回家里,恐怕只有圣神遗留下的枫林之阵能阻挡这个怪物。”
      沐如倾呆了呆:“不,我得找到莲儿,蠪侄一定会杀了莲儿的。”
      沐赭摇头:“冷静点,如倾。蠪侄的出现,我们必须告知父亲,也好及时想法制止她的胡作非为,否则,生灵涂炭便是我天龙日后的下场。至于莲儿,且不说我们根本就不知她现在何处。更何况,莲儿身集三家异力,在蠪侄眼中必是美味。若我等寻到莲儿,反而会将蠪侄引去。到时,即便我等拼了性命,也无法保得莲儿身全。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等将蠪侄吸引至枫林之阵,至少可以保得莲儿一时安全。”
      沐如倾掩面,哭泣着点头。

      注:《山海经》: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侄,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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