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抉

　　 “都准备好了吗？”顾子辰看了眼前面的光秃秃的高山，可以清楚的看到山顶上已放满木材。 “都准备好了。”秦严回答道。 “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山是位于平地中央的，绝不会蔓延到山下，也不用担心祸及其他地方，而且这附近的人家也都撤走了。这位公子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时，赵枫带着一行人从秃子山上下来，有点气喘地说道：“已经检查了一遍，山上没发现任何问题。” “嗯，我们出发吧。”顾子辰朝赵枫点了一下头，赵枫立刻会意地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个火把，准备再次往山上走去。 “等等，”赵允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住了赵枫的手说道：“哥哥，现在又没天黑的，你、你拿着火把是要干什么？” 赵枫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又看了一眼顾子辰，顾子辰说道：“去吧。” 赵枫立刻挣脱自己的手，往山上赶去。 “哥哥，别呀。危险，”赵允儿又跑到高晟面前乞求道：“殿下您说一句吧，哥哥最听您的吩咐了。” 高晟只是默默地说道：“让他去吧。” 此时，顾子辰转过身，对那些正挤着看热闹的百姓说道：“各位可以先回去了，记住，千万别再接近这里了。” 百姓们散后，他们也到了一处远离秃子山的高处观看。很快，秃子山顶上便冒出一缕缕的黑烟。 “哥哥！”赵允儿顿时激动起来。高晟一把按住赵允儿的肩说道：“别担心。” 正当赵允儿满脸着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允儿。” 赵允儿惊喜地回过头：“哥哥，你、你没事？” “我没事。”赵枫淡淡地回答道，说着，他又望向顾子辰。 顾子辰说道：“干得好。” 赵枫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顾子辰说道：“我们都先回去等吧。” 赵允儿拉住了顾子辰，顾子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赵允儿指了指秃子山上已经接天的浓烟，问道：“你不是说会下雨吗？怎么搞这些？” “我有说没下雨吗？只不过还不是现在，都先回去再说吧。” 客栈中，赵允儿隔着窗户观望着秃子山顶上的火，已经燃烧了整整三天，火势也开始缓了下来，山顶上依然浓烟一片，灰烬纷飞的样子。 “这到底要干什么？山火烧到现在也不扑，幸亏那是在山顶上，也不蔓延下来，灰烬也没蔓延多少下来。” “对呀，不是说祈雨吗？怎么变成放火了，难道是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故弄玄虚？实际是什么也不懂。” “现在一滴雨都没有，就搞得乌烟瘴气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几个在客栈中闲聊的百姓见顾子辰走近了，忙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顾子辰走近赵允儿，赵允儿看着天空说道：“那些灰烬都布满了整个天空了。” “要的就是这样。”顾子辰淡淡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赵允儿不解的回头看着他。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下雨了，下雨了。” “什么？”客栈中正在吃饭的人都丢下了饭碗跑了出去。 赵允儿愣愣地看着眼前正往下滴水的窗框。“难道真的是我多疑了？”顾子辰喃喃地说道，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热闹沸腾起来，百姓们都冒着大雨大声地欢呼。 “大家先静静，”秦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这一切呀，全是三日前殿下的祈雨得来的结果，我们应该感谢上天，感谢皇子殿下的恩顾。” 百姓们闻言，皆朝高晟跪拜起来，高晟扬了一下手让他们起来。 高晟回头看着正在微笑的顾子辰，说道：“这次的功劳应该全归你才对吧。” 顾子辰摇摇头道：“这根本不是我真正的用意，又怎么是我的功劳呢？” 众人倒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高骐升把手中的信按到桌上，“哼”了一声。 “想不到三殿下他还真的把雨给祈到了，这件竟然传得这么快，有的人说是殿下已经得到上天的认可，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三殿下的民望已经很高……”黎少斐还没说完，高骐升一把扫落桌上的茶杯，黎少斐立刻停止了说话。 “好戏，还在后头呢。”高骐升冷冷地说道。 雨已然停止，屋檐上的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滴。 “赵姑娘，与我一同出去走走如何？”顾子辰突然出现在赵允儿身后。 “哦。”赵允儿站了起来。 两人正准备往外走，秦严从后面叫住了他们：“你们是想出去走走？” “是呀，秦大人有何贵干？”顾子辰问道。 “好吧，走走也无妨，不过千万别到南面的山里面去。”秦严回答道。 “为什么？”顾子辰和赵允儿同时问道。 “下官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儿多贼匪，都聚集在南面的山那里，下官担心……要不下官派人跟着两位。”秦严紧张地说道。 “是吗？原来这里竟还有贼匪呀？”顾子辰饶有兴趣地问道。 秦严忙解释道：“他们本也是梨岩县的人，由于大旱，熬不住了，便也成了贼匪。都是些可怜的人呐。”秦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噢？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接济一下他们？”顾子辰突然建议道。 秦严忙阻挠道：“别，千万别呀。那些人凶残成性，见了富人往往都不留活口，公子还是留下来的好吧。” “说笑罢了，请大人放心，我们不会去那里的。走吧。”说着拉起赵允儿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梨岩县南面的山地旁。 “你不是说不会来这里的吗？怎么偏偏就到这里来了。还要教我怎么躲开那些封锁南面的山的官兵。”赵允儿疑惑地看着正在寻找着什么的顾子辰。 顾子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说道：“我刚才只不过是哄着那秦大人的，之前我远远地看到这里似乎有凤凰花，所以带你来找找看。” “是……这样吗？”赵允儿惊讶地叫起来。 “嗯。”顾子辰又开始寻找起来。 “可是，”赵允儿又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看到过吗？用得着找得这么辛苦。” “大概是我看错了，找找也好。”顾子辰似乎推搪道。 “咦？”赵允儿似乎发现了什么，蹲了下去。 他们其实站在一处山道旁，另一边便是断崖了，虽然很缓，但也是有危险性的。 顾子辰回头看到赵允儿正在崖边伸手去摘一朵长在崖外的凤凰花，再往前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顾子辰忙说道：“允儿，危险呀。” 赵允儿轻而易举地把花摘了下来，回头说道：“没事儿。”说着还朝他笑了笑。 顾子辰这才呼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赵允儿惊呼一声，捂着脚腕，竟向崖外翻去。 顾子辰此时也大惊，上前一把抓住了赵允儿的手腕，赵允儿好不容易地才能双手撑着地面，正准备爬上来时，她看了一眼顾子辰的身后，顿时脸色大变：“啊！小……”“心”字还没说出来，顾子辰也从上面翻了下来，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你，有没有事？”顾子辰看着赵允儿着急地问道。 赵允儿站起来舒展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摇了摇头。 赵允儿突然凑近说道：“我是感到脚腕上一麻就栽了下去，刚才我看到你身后有个人，一定是那人暗算我们的。” 顾子辰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看了看刚刚掉下来的地方，说道：“这里泥土疏松，恐怕不能再从这里爬上去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朝山谷方向指了一下：“我们走那边看看。” 突然从前面冲出两名手握大刀的彪悍大汉，赵允儿立刻挡了上去，但空手始终抵不过他们，就在赵允儿快支撑不住时，两名大汉突然栽倒在地上。顾子辰立刻上前查看了一下，从大汉的颈部发现了一根银针，他又在大汉身上摸索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赵允儿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顾子辰站了起来，摇头道：“没什么。” 这时，从山谷里又冲出一群衣着破烂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柴刀、木棍等，赵允儿正想上前，却被顾子辰一把拉住，那些人很快来到跟前，架起了两人。 赵允儿不解地看着他，顾子辰只是轻声地说道：“跟他们一起走。” 两人随着那些人进入山谷后，赵允儿大吃一惊，山谷后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错落的分布着一些破房子，房子前的空地聚集着一些人，有老人，也有小孩，都是衣着破烂的。 “这里不是贼匪的窝吧？”赵允儿疑惑的说道。 “闭嘴！”一个人朝赵允儿凶道，接着大声呼道：“我们回来了，还把那狗官的人带了回来。” “狗官的人？想不到那狗官又派人来了，把他们杀了吧，反正我们快活不成了，有人垫尸也好。” “对，对。” 赵允儿忙看着顾子辰，顾子辰大声说道：“你们的事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我们其实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不会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或是，死在这里吧？” “谁信你，你们是狗官的人，就是要来害我们的。” 那些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先静静。”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蹒跚走近顾子辰：“你真的可以帮到我们？” “周老伯，你、你不会相信他们的谎话吧。”一个人凑近老人问道。 “老伯，您是？”顾子辰问道。 “他是我们这里最有威望的人，我们都听他的。” “要不是他，我们早死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了起来。 “呵呵”老人摆了摆手，停止了吵闹，对顾子辰说道：“我姓周，你就叫我周老伯就可以了。这里很久没有下雨了，可两天前下了一场大雨，我让人出去打听了，说是一个从京城来的年轻人让老天下的雨，那是你吧？” “对，就是他。”赵允儿立刻回答道。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与秦大人一伙的，”周老伯上下打量了一番顾子辰：“你，真的可以帮到我们？” “嗯。”顾子辰点了点头，道：“你们的事我也猜到了七八，不过我想知道更详细的。” 片刻后，三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这旱灾是一年前开始的，但我们的灾难却是三年前就开始了。”周老伯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樵夫当县官如果为百姓着想的，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他开始还算为民请命，可就在三年前，这里还是凤凰花之乡的，却在一夜之间，却被全砍掉了，被秦大人硬要用来种桃木。可这里根本就不适合种桃木，没有一棵是种活的，有百姓就劝他停止，可他根本听不进去，甚至是连农田也霸占过来种桃木。就这样，百姓没吃的了，就谎报说是旱灾。”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到这里来住的呢？”赵允儿问道。 “我们因为反对他，想要上报秦知县的恶行，就被他派人赶尽杀绝，我们被迫藏到这山里来，而现在县里剩下的百姓不是畏惧他，就是被他收买了。说赈灾的银两被上头派来的官员私吞了，实际却是他自己中饱私囊了，全用来采购桃花木，还把那些官员悄悄杀了，造成夹带潜逃的样子。” “怪不得到处可见的都是些死了的桃花木，难怪我总觉得奇怪了，凤凰花之乡，却全是桃花木。”顾子辰笑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么说来，刚才在山谷外的两名大汉就是他派来的？是担心我们发现了什么？” 周老伯点了一下头。 “不对呀。”赵允儿看了看四周。 “什么不对？”顾子辰问道。 “即便这里在地势中占了优势，易守难攻，那也不可能挡得住秦知县的官兵这么久的。” 周老伯笑了笑：“我们也有军队。” “不会吧？”赵允儿看了看四周的人：“他们吗？怎么可能。” “不是他们。”周老伯笑道。 “是马蜂吧？”顾子辰问道：“我们一路上来都看到不少的树上都有马蜂窝。” “嗯。”周老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就是凭着我训蜂的技能才令这里的人免遭灾祸。” “所以，也只有这山里才会有凤凰花的踪影。”顾子辰接着说道。 “可是，”周老伯眼眶居然湿了起来：“旱灾来了，花少了，蜂也少了，很快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赵允儿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你放心，我们回去后禀明殿下，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周老伯摇了摇头：“你们要回去，就必须经过那些官兵守住的地方，恐怕还没见到你们的人就……” 顾子辰也站了起来：“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老伯扬手呼来了一个年轻人：“带他们到哨岗那边去吧。” 年轻人立刻急了：“老伯，您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周老伯一挥手：“去吧。” 年轻人只好极不情愿地在前面带路。 “看那秦严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他却是个坏人，难怪他一直不让我们到南面的山里去。”赵允儿边走边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有些人是不能看表面的。”顾子辰朝她笑了笑。 “那你呢？”赵允儿看着他说道：“你表面上说是带我来找凤凰花的，实际，就是想找那些人的吧。” 顾子辰没有出声。 “哎呀，”赵允儿突然惊慌起来。 “怎么了？”顾子辰问道。 “我、我之前摘的凤凰花不见了，可能掉在山谷里了，我要回去找。”说着就掉头走。 顾子辰一把拉住了她：“前面就到了，这点小事就别管了。” 赵允儿只好“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带路的年轻人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前边便是狗官的哨岗了，那里的人武功高强，你们恐怕对付不了吧？” 顾子辰说道：“放心吧，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两人隔着岩石瞄了一下哨岗，发现有不少的官兵正面朝这边蓄势待发。 “看来那秦大人是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了，比平常的哨岗还多出了不少人。”顾子辰淡淡地说道。 “那怎么办，我、我打不过他们的，或许哥哥在就好了。”赵允儿着急地说道。 “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了，而是……” “你是说……” 顾子辰突然笑了起来，赵允儿不解地看着他。哨岗那边立刻传来惨叫声，一瞬间，官兵全都倒在了地上。 秦严正着急地踱来踱去。 “大人，大事不好了。”师爷从外面慌乱地跑进来，凑到秦严耳边说了几句，秦严立刻脸色大变，着急地往外走。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师爷问道。 “还能去哪，领罪去。”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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