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路

　　蒋征把人送回去之后又去了趟最近的银行，等他折回咖啡店的时候，秦川和邢谐已经坐在车里等他了。
　　蒋征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随手扯了扯衣领，脱掉了风衣。
　　“飞机两小时后起飞，路上不堵车的话应该来得及在机场吃顿饭。”
　　秦川马上启动车子，顺便看了看车上的电子时钟，忍不住奇怪道：“你送人送了大半个小时啊，又聊了很多？”
　　“嗯，怎么，很感兴趣？”蒋征随口应道。
　　“哪能呢，感兴趣的是小邢，我这不帮他问的嘛。”
　　蒋征看了眼一旁既不说话也不知道在看哪里的人：“想不想知道你妈妈都说了什么？”
　　“嗯。”邢谐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她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和我说了说你们家的玉坠，你的十岁生日，你和别人不太一样，”顿了顿，蒋征才接道：“还有，她没有收你的钱。我自作主张给她写了张支票，铁盒存进了银行专用的保险箱，这里面是打开保险箱需要的文件，你保管好，这是她的心意。”
　　“...谢谢。”邢谐接过他手里的信封。
　　“不用，我会分期从你的比赛奖金里扣的。”蒋征笑着摆了摆手，“秦川，我稍微睡会，快到的时候叫我。”
　　秦川应了一声，关上了通风的车窗：“昨晚又没睡好？”
　　“还好，做了些梦。”
　　邢谐刚要开口，蒋征又温言补充了一句：“别介意，老毛病了，不是你的原因。”

　　接下来的一切都还算顺利，三人在一家茶餐厅简单地吃了午饭，蒋征帮三人办好了登机牌，秦川则去还了租来的车子。
　　飞机是四个人一排的小型客机，蒋征在帮自己和身旁的邢谐扣好安全带之后才终于皱着眉对过道对面的秦川叹了口气：“秦川，叫给你个任务，到了S市之后赶紧把他喂肥点。”
　　“一定完成任务！”秦川拼命点头。
　　刚才负责安检的机场工作人员因为怀疑邢谐吸毒并携带毒品而将三人扣留了半个多小时，险些造成航班延误。

　　飞机的航程只有一个半小时，蒋征从起飞开始就一直在睡，这会他睁开眼，发现秦川正和坐在他旁边的陌生人聊得起劲，邢谐趴在小窗户上只能看到个后脑勺。
　　蒋征拍了拍邢谐的肩膀，迅速回过头来的人双眼明亮有神，即使没有任何表情，蒋征也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很开心。
　　“你干什么呢？”
　　“看云彩。”邢谐指了指飞机外面飘浮在空中的多多白云。
　　“第一次坐飞机？”蒋征惊讶道。
　　“嗯。”
　　邢谐说完，看了看周围，视线里的其他乘客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报纸杂志，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重新坐正了身体。
　　蒋征一愣，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被自己一鼓作气拉进战队的人只是一个没有满十八岁的孩子。和他同龄的其他孩子都在做什么？叛逆期、跷课、谈恋爱、和父母吵架、为学习发愁？邢谐没有父母，没有家，不能上学，没有新衣服，没有大餐，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五彩缤纷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别人玩游戏也许只是因为消磨时间，可他却要开始以此为生。十岁之前的他还有邢菁茹，可是后来的七年呢，那种日子又有多少人可以忍受？
　　可惜，我不是慈善家。蒋征心想。
　　“嗯，我知道你不是。”邢谐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蒋征被耳边的声音拉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脑子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蒋先生，其实你们没有必要可怜我，我跟你走也不是因为你有钱。我有自己的理由，也很清楚你需要的是什么。”
　　蒋征却没有再解释什么，过了半饷才道：“喜欢云彩就多看会吧，没有人会说你的。我早就忘记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时看到白云的那种心情了。”

　　做为EA经纪人的林雪涯果然是不多见的美女，这一点在她站在机场出口的人群中间时显得尤为明显。
　　秦川一眼就在接机的人中看到了她，拉着拖箱立刻就跑了上去。
　　“哎，雪涯妹子！大老远的还麻烦你过来接我们，真是辛苦你了啊。”
　　林雪涯点了点头，绕过他径直走到蒋征面前，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我来拿吧。”
　　蒋征也不推辞，交过箱子后无视一脸沮丧的秦川，把邢谐拉到了身旁介绍。
　　“雪涯，他就是邢谐，我们的第六个成员。邢谐，这是经纪人，林雪涯。”
　　“很高兴认识你。”林雪涯伸出空着的右手，嘴角的微笑礼貌优雅。
　　邢谐犹豫了两秒，也伸出右手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关照。”
　　“好了，我们别杵这儿挡人路了，先上车去吧。”蒋征无奈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奇妙的严肃气氛。

　　秦川自然又成了司机，林雪涯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问蒋征：“需要在饭店订个包间吗？”
　　“回家吃回家吃！几天没吃阿姨做的饭，可想死我了。”没等蒋征开口，秦川便开始喊起来。
　　“别激动，又没问你。”蒋征道，“邢谐，你想在哪吃？”
　　“我...都可以。”
　　“我记得老余和小尤要明天才能回来吧？接风宴还是等人来齐了吧，今晚回去吃，麻烦阿姨多做几个菜了。”
　　林雪涯答应下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蒋征对邢谐解释道：“平时给我们做饭的雪涯的妈妈，你也叫她阿姨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林雪涯又问了邢谐一些问题，大多是关于他平时玩什么游戏，有什么习惯之类的。等邢谐一一回答了，又开始介绍起EA目前的状况。
　　蒋征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邢谐一直到现在想必都是一头雾水的状态。
　　“这两天给忙忘了，我和秦川也不适合做解说，果然这种事还是得雪涯你来做才行。”
　　“这本来就是雪涯的工作。”蒋征的声音原本就清澈悦耳，这时带了些懊恼更加显得温柔，林雪涯在他的微笑中转过身，重新面对正前方，不动声色地开始了解说。
　　“关于EA，我不知道你已经了解了多少，反正路上时间还多，我就一次性全都讲一遍吧。”
　　“加上你，现在EA共有六个成员：队长是蒋老板，代号蓝鸟、副队长是蝰蟒李舜尧、此外还有竹鼠秦川、黑熊余振南、和金猫尤洛钧。EA是evil animals的简称，队名是蒋老板两年前建队的时候取的，当时的成员有四名，现在仍在队里的还有竹鼠和黑熊。建队时EA主攻当时已经十分普及的OP，去年的全国电竞大赛OP赛中的成绩是个人第六、第八，和团体第十。现在战队除了OP这类即时战略游戏之外还注重训练动作类角色扮演游戏，关于这个在不久后蒋队长会单独开会说明。战队除了备战全国级别的大赛之外，平时也会报名或者应邀参加一些地区性的中小比赛，这些比赛中的对手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可以拿到很多奖金。另外，由于近一年来网络排名变成了评价电竞战队的首要标准，我们在比赛之余还要靠提高人气和知名度来保证在电竞界的地位，说白了就是在贴吧论坛这样的社交网络上积攒人气，这一类的事情都由金猫尤洛钧负责。”
　　蒋征从车后面拿了一瓶水递到前面，林雪涯接过来喝了几口，转身问邢谐：“我暂时就想到这些了，具体的你和大家相处几天就能了解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邢谐看着她漂亮的脸，想了想，问道：“我以后...住在哪？”
　　“啊，”林雪涯皱起精巧的柳叶眉，“他们连这个也没和你说过？”
　　“抱歉，我忘了这事了。”蒋征笑了笑，接着解释起来，“我在一个小区里租了四套房子，有两套是三室两卫，共六个卧室给我们住，另外一套小点的雪涯和她妈妈在住，最后一套里面没什么家具，改成了大餐厅和训练用的机房。机房里每个人的电脑都是固定的，想要更新或者升级配件的话，就必须要完成我定下的任务指标。”
　　“训练...是统一的？有没有定时定量？”邢谐马上抓住了自己想知道的重点。
　　蒋征笑道：“不统一，不定时，也不定量，全看个人的安排。”
　　“这么说偷懒和超额也看个人安排？”
　　“对。只不过，”蒋征的笑慢慢消失，“人都是有底线的。”
　　坐在前面的秦川和林雪涯没有说话，气氛顿时有些沉重起来。邢谐却像没有感觉似的再次开口道：“EA成立的时候有四个人，现在还在的只剩下了三个，对吗？”
　　“没错。”
　　“还有一个人去哪了，为什么要退出呢？”
　　邢谐刚一问出口，就感觉到前面林雪涯的肩膀轻轻颤了颤，就连正在高速上开车的秦川也从反光镜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他以为今天得不到回答的时候，蒋征才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第四个人，他叫林雪郁，代号锦鲤。”
　　邢谐的目光反射性地看向副驾驶座。
　　蒋征又道：“没错，他是雪涯的孪生哥哥。”

　　没有人再说话，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沉重。
　　突然，蒋征的手机响起了阵阵青蛙的叫声，他放松紧绷的身体，看也不看地按下通话键。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车里太过安静，电话接通后，听筒里马上清晰地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蒋哥哥。”
　　“李舜尧，”蒋征叹了口气，把电话拿到距离耳朵一公分的地方，“好好说话，把捏着你嗓子的手赶紧松开。”
　　对方似乎是按蒋征说的做了，那声音这才变得正常了些。
　　“还有多久到啊？你跟老鼠出去好几天了，笨熊和臭猫也出差比赛了，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你们怎么能忍心啊！”
　　蒋征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语气，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两声。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你从我这辛苦抢到的‘老婆’呢，有它陪着你能守空房？”
　　“虽然我‘老婆’是很可爱，但是活人和死物当然还是不一样嘛。”
　　蒋征朝邢谐看了一眼，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既然你这么无聊，我给你找点事做吧。”
　　“什么事？”李舜尧警惕道。
　　“带徒弟，怎么样？”
　　“哎呦，我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说的是刚找到的那孩子吧？等我来看看他有没有慧根再说。”
　　“行，那先挂了，这就到了。”

　　挂上电话之后，蒋征笑容不变，把邢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一直没说话的秦川终于逮住了机会活跃气氛：“小邢啊，蒋boss偏心你！刚那是去年全国个人赛因为失误而屈居第八的蝰蟒，我连想跟他打场练习赛都得提前跟雪涯妹子预约！他要是能认了你作徒弟，超越你大哥我可就是指日可待了。”
　　“那也得看李舜尧是不是真的愿意教他了。”蒋征提醒道。
　　林雪涯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区大门，插嘴道：“到了，吃饭之前先确认一下，空卧室在915，另外两间现在住的是蝰蟒和金猫。邢谐，你和他们两个住可以吗？”
　　“可以。”
　　秦川撇嘴：“蒋老板为了让大家促进感情，卧室安排每月的一号都要打乱重排的。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先忍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啦。”
　　蒋征好笑道：“原来你上个月和小尤住916都是‘忍’过来的？看来以后我得想方设法次次把你们俩凑一起才行啊。”
　　“啊————蒋大老板我错了，您还是饶了我吧。”
　　“就这么定了，雪涯，下月初记得提醒我把他俩凑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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