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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菁茹
昨天晚上邢谐睡得很舒服。
秦川提议多买些酒来庆祝邢谐的加入,却被蒋征以“大家今天都很累了”为理由而否决,并且保证在正式把他介绍给其他几人之后会好好办一个欢迎会。
蒋征不到十一点就打算睡了,邢谐自然也没有异议。热水澡很舒服,肚子吃得很饱,酒店的床也很柔软,除了蒋征说他睡觉时习惯开一盏台灯之外,一切都和邢谐想象中的一摸一样。
这是一个他不了解的世界,并且,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尽快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了不像流浪猫一样被扔掉。
“走吧,秦川已经先去停车场了。”
蒋征温和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邢谐从床边抬起头,就看见门口拉着小行李箱的男人正微笑看着自己。
“怎么,没睡好吗?是不是开着的灯影响到你了?”见邢谐没有动,蒋征忍不住问道。
邢谐摇头:“网吧里,比这要吵得多了。那个...我不是指你很吵。”
蒋征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你是想说你不介意我开灯,对吧?”
邢谐赶紧点头,站起身走向房间门口。
蒋征去前台退了房,秦川已经把车开到了大厅门外。
三人放好行李,坐进车里,秦川依旧充当司机的角色。
秦川刚和邢谐打过招呼,就见蒋征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雪涯,帮我定三张下午三点之后飞S市的机票。...嗯,对,找到了。他的信息我半小时之后短信给你。...不用,接机就你一个人来吧,回去之后我再作介绍。...那就这样。”
车子已经驶出了酒店的大门,秦川转过头问道:“雪涯来接我们?”
蒋征把手机收回风衣的口袋里,意味深长地笑道:“怎么,几天不见,想她了?”
秦川赶紧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怎么可能!雪涯妹子可是我们这堆草丛里唯一一朵鲜花,我哪里敢去采!”
说罢又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邢谐:“小邢,我跟你说,雪涯可是个大美人,要下手可要趁早了。”
邢谐奇怪道:“EA里还有女队员?”
蒋征解释道:“她叫林雪涯,不是队员,只负责处理和安排EA平时的活动和其他杂事,算是经纪人...或者我的助理吧。”
邢谐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蒋征继续说道:“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她,雪涯很好相处,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商量或者帮忙。”
秦川插嘴道:“好相处?她看上去可是比冰块好不了多少,虽然做事确实是没得说。”
蒋征对此不置可否。
男人聊起女人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特别是秦川。很快,车就到了虫虫网吧的门前。
蒋征让秦川带邢谐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和老板娘商量起带人走的事情。
邢谐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再加上秦川在一旁让他扔这个扔那个,等他们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才只装满了一个手提包。
蒋征已经和老板娘谈完了,见到邢谐出来,上前问他:“你有身份证之类的证件吗?”
邢谐点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铁盒有些微的变形,原本的油漆也磨掉了大半。他拿出手腕上用红线系着的一把小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铁盒,里面居然是一些零散的小物件和塞得满满的钞票和硬币,一眼看过去,钞票的面值大多是一元、五元和十元。
包括老板娘在内的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邢谐在几双目光的注视下从盒子底部拿出了几个证件和一个黑皮小本子,又挑出一个成色很好的长方形玉坠。把这些东西在包里重新放好之后,他把铁盒盖上锁好,和钥匙一起交给蒋征。
“蒋先生,这就是我想让你帮我转交的东西,她看到这个盒子就会明白的。”
蒋征点点头,接过铁盒和钥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问道:“这里面的钱都是你自己存的?一共有多少啊?”
邢谐点头,回道:“嗯,一共是四千一百七十九元七。”
秦川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一旁的老板娘却更加吃惊了。
“小鞋...你每天的工资只有五块,这四年多算下来,怎么也不会超过九千。就算这一年多偶尔能从比赛里赚一点,要存到这个数字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邢谐下意识地说:“我没有做过那些————”
老板娘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马上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张阿姨知道小鞋是好孩子,是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时不时会偷偷拿些钱用。要说张阿姨以前没有怀疑过你那是骗人的,真是太对不起小鞋你了...”
说着从放钱的抽屉里抽出一张一百元递给他:“小鞋,你在阿姨这里这么久,阿姨也没为你做过什么。听蒋先生说下个月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这点钱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钱不多,算是阿姨的一点心意。”
邢谐呆呆地看着那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蒋征轻拍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接过钱,轻轻说了声“谢谢”。
蒋征看了看手中不算轻的铁盒,嘱咐秦川一会在车里等自己,才和老板娘告别,出发去隔壁的青莲路找人。
邢菁茹意外地非常好找,蒋征随便问了一家发廊的洗头女孩,就被告知“在隔壁乱世佳人按摩中心”。
上午十点钟,青莲路上大部分的店都才刚刚开门,这家按摩中心居然规模不小,占据了三层楼,装潢也不算简陋。
蒋征刚一走进磨砂玻璃门,一个化着妆、年纪不大的女孩就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请到这边来了解一下我们的服务项目。”
蒋征站在门口没有动,干脆地打断了她:“我是来找人的,邢菁茹在吗?”
女孩的笑容立刻变得有些奇怪:“在啊,刚来不久,我去帮您叫她?”
“嗯,麻烦你了。”
没过多久,纱帘后面的楼梯上便传来一阵阵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和女孩穿着同一款工作服的女人从纱帘后面走了出来。
女人明显已经不再年轻,白暂的皮肤不再紧致,眼角的细纹也难以忽视。她妩媚的笑脸在看到蒋征的刹那变得有些迟疑,却又很快地调整过来,踩着细高跟款款走来。
“先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朋友推荐来的?报名字可以打折。”
蒋征上前一步,在女人耳边轻声道:“我想和你谈谈关于邢谐的事,方便换个地方吗?”
女人的脸色果然骤变,她抬起眼警惕地看了看蒋征,在看到他手中的铁盒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Lisa,我和这位先生出去一会,马上就回来。”
叫Lisa的女孩道:“邢姐,工作期间不留记录就离开属于接私活,被赵老板知道了连我也要受罚的。”
女人只好去前台,在一个摊开的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Lisa却不依不饶:“这位先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蒋征奇怪道:“难道你们的客人都会留下名字的电话,然后等自家老婆亲自找上门来?”
Lisa笑得更甜了:“匿名服务另收五十元。”
蒋征:“......我要匿名服务。”
十分钟后,邢菁茹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在门口找到了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蒋征看到她出来,挂上电话收进了口袋,嘴角习惯性浮现出温和的微笑。
“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店坐着聊?”
女人点点头。
咖啡店里,蒋征拒绝服务生的带路,径自找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邢菁茹穿了一身绣着蓝色花样的白底旗袍,长发在脑后盘起,虽然不再年轻,却有着一般女人难以企及的气质和韵味。
蒋征做主点了两倍咖啡,把铁盒和钥匙推到女人面前,在她警惕的目光中开口,把这两天的事情简单交待了清楚。
邢菁茹的神情随着蒋征的叙述渐渐平和下来,在听到邢谐答应加入他们,今晚就坐飞机离开A市的时候,终于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温柔欣慰的笑。
她用钥匙打开了铁盒上的锁,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蒋先生你知道吗?这个铁盒是我把他赶出去的时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当时它还没有掉漆,里面除了那孩子以后会用到的一些证件,还有几样我那些年存下来的小首饰。我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不少地全都留着,除了那个玉坠。”
蒋征道:“长方形玉坠?他把铁盒交给我之前才刚从里面取出来。”
邢菁茹点头道:“那玉坠是我从父母亲那继承的,上面刻了一个邢字。不瞒你说,邢家曾经是民国时小有名气的经商世家,到了我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却彻底衰落了,小谐的两个舅舅和外公外婆都走得很早,除了那个玉坠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想必那孩子是把玉坠拿去留作纪念了吧。”
蒋征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他还有一句话希望我能带给你。他说,七年前许下的那个愿望,他会开始慢慢把它变成现实。”
邢菁茹微微一愣,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征看了好一会,才突然夸张地笑了起来。
蒋征看着她的反应,奇怪道:“他没有和我说是什么愿望,难道是关于玩游戏的?”
邢菁茹摇摇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才道:“蒋先生,我多嘴问一句,你的姓氏是不是也随母亲?”
“没错。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
短暂的沉默之后,邢菁茹再次开了口:“小谐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让他对着蛋糕许愿,那是他第一次过生日,居然张嘴就把许的愿给说出来了。我没有想到,这孩子跟着我在这么差的环境下长大,居然会有那种想法。于是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狠下心决定把他赶出去,因为如果继续留在我身边,他将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蒋征道:“据我所知,他这几年过得也很辛苦。”
邢菁茹看着男人,突然笑起来:“但他现在至少有了一个机会,不是吗?”
蒋征无法反驳。
“蒋先生,那孩子以后就麻烦你了。我知道,也许你对他好,看重他,只是希望他可以帮你赢得比赛。可是请别忘了,人是种感情过度丰富的生物,有时候你种下的因,不一定会得到预想中的果。特别是邢谐这个孩子...他的想法总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蒋征回视她,答道:“我需要的正是他思想上的与众不同,而且我感觉得出来,他至少在十岁之前都接受过很成功的教育。”
对于他的话,邢菁茹只是一笑置之,重新转移了话题:“我已经收到了小谐的心意,却不需要这些钱。你把这些都拿走,存起来,等他日后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就说这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蒋征看着重新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铁盒,思考了片刻,从风衣口袋的钱夹里抽出一张支票,飞快地写好之后递给了她。
“铁盒里的钱,我会按你说的来处理。但是这五千,算是我给他预支的,你收下,就当是让我同时完成你们两边交待给我的任务吧?”
邢菁茹沉默了片刻,终于接过那张支票,开玩笑道:“好,我收下。您的‘服务费’就从这里面扣了哦。”
“没问题。”蒋征也笑着回了一句,叫来咖啡店的服务员结了账,和邢菁茹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咖啡店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秦川看着不远处十分养眼的一男一女,一边搅着手中的冰淇淋一边喃喃道:“小邢,你妈妈挺有味道的,做这一行可惜了。要是我年纪再大一点,都想娶她回家做老婆了。哎,可惜这里太远,听不清蒋Boss在和她说什么。”
对面的邢谐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那个穿着旗袍的熟悉身影,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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