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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救赎（抓虫）
安妮看着这双皮靴，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说：“为什么要回来，洛……”刚才直视强光过久导致的聚焦困难，使她从单一的色块到清晰的人像之间的转换所花费的时间过久。这一点让她现在非常尴尬。
巴顿蹲下丨身，摘掉墨镜，盯着安妮的眼睛道：“很显然，我不是他。”
“……鞋子像。”
“Hum.”
安妮低头避开了巴顿的视线，大概是因为麻醉药的关系，吐字开始模糊不清：“托以，所以……你为啥么，为什么，不其，去追……乐基，我指，洛基？”
“……”
眼见巴顿沉默不语，安妮顿时觉得有一种自信满满地跟外国人说蹩脚外语，结果对方一点也听不懂的尴尬感。
“总有人要留下来守着另一个重犯。”巴顿这话明显慢了三拍。
“四，是吗？”安妮苦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那就锤……随你吧。”
看着安妮束以待毙、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的样子，巴顿皱起了眉。然后他伸出手，帮对方按摩起脸部的肌肉来：“还有另一个原因，我要留守与此。”
“嗯？”被巴顿这一举动吓到的安妮，只能发出这一个单音节。
巴顿揉捏着安妮的脸颊，本来只是以“让安妮能够尽快从麻痹状态回复”为目的的行为开始向“感受舒服的手感”方向变化：“你还记得上次我选择回避了一个问题，大致内容是‘男女之间是否存在不含性的感情’，没错吧？”
“嗯。”安妮艰难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现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巴顿注意到对方向身后摸去的左手，裸丨露在短袖外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我可以像那时一样射你一箭吗？”
另一边的小树林里，抱着宇宙魔方的洛基以之字形路线跑着，以躲避后方复仇者们的攻击——尽管大部分攻击都被那个追在复仇者们后面的金属大块头以扔树苗，撒泥土，扔石子（对那个大块头来说大概是石子）等方式给化解了，但还是有部分流弹会突破重围飞往他的方向。
通过TCO1的影像接收器“看”着情况的安妮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从现在看来自己是不用担心洛基了，只要等TC01赶上并抓住洛基，然后……
“嗯。”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摸到小腿上伤口后，安妮毫不犹豫地将其扯得更大，以求自己能够因为疼痛而清醒一点，“那个游戏规则依球，旧有效。但系、是我必须告术、诉你，我已经在TC01号上设字、置好了程系、序。就算你撒，杀了我也无法阻止他。”
巴顿耸耸肩，表示毫无压力：“那么，我的答案是……我想去相信有。”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玩意，一下向安妮的眉心射去。
“啪！”
皮筋打在头上有轻微的痛感，安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看掉在地上的皮筋，又看看抿嘴笑得正欢的巴顿，顿时就迷茫了。
巴顿掏出小刀，沿着安妮裙子边缘割下一根布条扎在安妮受伤的左腿膝盖上方。然后扶着安妮的背，让她慢慢躺在地上，自己则跑去一边的公务车上拿来了紧急急救包，并从中拿出了蒸馏水、酒精和绷带，开始给对方的伤口做应急处理。
……等等既然有绷带的话刚才干嘛要撕我裙子？！
“……为什么要帮我？”最终安妮问出的问题非常没有特色。巴顿抬头看了一眼安妮，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那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有帮你。”
“是吗？”手下一个用力，将绷带狠狠扎紧，眼角瞥见安妮装淡定的表情在一瞬间破功，巴顿口吻仿佛一个责备孩童的家长，“诚实。我只要求你做到这一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出你最真实的回答。”
安妮略微吃惊睁大眼，随即，她笑了起来：“那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巴顿？”
“……”完成最后一个处理，巴顿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直视着安妮蔚蓝色的眼睛道，“在三天前与你的那场游戏中，最后一个问题，我撒谎了。”
“……这样啊。”
“我记得，”巴顿皱起了眉头，“我只记得一部分毫无逻辑性画面和场景，不是完整的。像是……你说对我‘一见钟情’，你在车上两次企图揍我，爆炸的菊花和箭，以及……一个吻。”
“……”
“所以，你的回合：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表示出好感？”
安妮这回想了很久，倒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因为答案一定要诚实：“你的面部扫描数据与我的一任宿主一半DNA的提供者相似。”
“就是说我看起来像你爸爸？”
“这一问题的本身便有问题。我本身是没有所谓‘父母’的存在，我刚才所说的是我的一任宿主……”
巴顿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妮冗长而又学术化的理论：“刚才你说话挺正常的，怎么现在就那么唠叨了？”
“……”安妮向一边侧过头，不自然地躲开了巴顿的视线，“以我目前按照‘宿主常识’模拟出的情绪状态，如果按照宿主的言行习惯来看，此时是难以操控发声装置回答你的问题的。所以我必须关闭正常……”
“你紧张了？”
“……”
看着沉默不语的安妮，巴顿脸上表情柔和起来：“你的年龄是多少？”
“……什么？”
对话题转换之快没有意识的巴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的年龄是多少？”
“一、一万七千多岁吧，怎么了？”
“我是说生理的。”
“按照模拟出来的数据估算大概是十七……”
“很好。”
巴顿一拍大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像念书面报告一般流畅地说道：“安妮·赛斯，十七岁，女。因自闭症于三岁被抛弃在盐城孤儿院门口……”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巴顿？”
“你可以叫我克林特，在从今往后的任何时间和场合里。”巴顿扶起了安妮，将她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慢慢站起并将对方大部分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我更希望你叫我‘爸爸’，顺便一提，你妈是娜塔。”
……如果安妮还是安妮，没有多出近乎一万七千年的记忆文件的话，她此时一定会给巴顿一个夺命剪刀脚。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安妮不得不将之前与巴顿的所有对话重新整理一遍，看看这之间有没有啥因果联系。但遗憾的是，无论如何她都没发现任何导致“我做你爸”这个提议出现的契机。
尽管碍于面子和腿伤,安妮没法做出像“夺命剪刀脚”这种高难度动作，但停住脚步让对方移动困难这种小事她还是可以做到的：“你……你提出这个议案的原因是什么？”
巴顿顺从安妮的意愿停了下来，盯着前方黑色的公务车，义正言辞仿佛那伟大的国家领导：“我想帮助你。”
“实话。”
对方沉默了很久：“娜塔想要还债，我提议抚养一个小孩——一个有自保能力，不会在敌人报复行动中死亡的小孩。她同意了。”
“然后？让那个孩子在尽量正常的环境中成长，找到个正常的工作报答社会？这就是你们的还债计划吗？”
“……是的。”
“你没跟罗曼诺夫说那个小孩是我，对吗？”
“是的。”
低低地笑了几声，安妮环住对方的腰，踮起没伤的右脚尖，在巴顿的耳边轻声道：“不错的计划，但是找错人了。”
就算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朵上，巴顿依旧定力惊人，除了耳朵变得通红之外语气什么的完全没有变化：“为什么？”
“……”环在巴顿腰间和脖子上的手收紧，安妮给了巴顿一个拥抱后，挣脱了对方的协助。踉跄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曾经为史塔克座驾的残骸上，“我身上背负的债更多。我以前，在与洛基联手以前，按照自己的意愿杀的人的数目你们绝对想不到。所以……很抱歉。”
“用一块吸满血的海绵擦洗身上的血迹只会越擦越多。克林特。”
话音未落，巴顿的身形就向后倒去——当然，这不是因为打击过大，是因为安妮悄悄引导着踩到的电线，史塔克前爱车友情提供。
“别担心，虽然考虑到你经过训练我加大了电流量，但经过计算，那点电量于你而言就相当于普通人被防狼□□电到而已。”翻坐在草地上，爬进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里翻找着什么的安妮试图安慰被放倒的公务员巴顿，但显然这话不能平息倒在地上一抽一抽形象尽失的鹰眼心中的怒火，“为，为什，么？！”
“你指什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妮车窗里爬出，从被变形的零件和细碎的玻璃划破的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将白色基调的连衣裙染上了点点猩红，“是指我现在做的事吗？我在做一个能够显示生物体温，并显示在体温某段固定数值内的目标的机器。”
巴顿调整着呼吸，小幅度活动着手指，让身体尽快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为了，洛基？”
安妮紧盯着手中从车上拆下来的零件和导航仪的主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是的。”
“他，在那边，不是吗？”一边努力将手摸向别在腰带上的小型军刀，一边扯着闲话，以免对方发现自己举动的巴顿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不。”零件们开始自己组装，破碎的显示屏上闪着白光，“时间太久了。如果是洛基的话，应该早已想办法绕到TC01号那里撤离了。但是根据前方传回来的影像来看他仍然在躲避着复仇者的追击，这不科学。”
是啊，你看起来也不怎么科学。
“你，是说，那边的，不是真正的，洛基？”巴顿抓住小刀，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幸而安妮似乎沉浸在组装能够找到洛基的机械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安妮狠狠地拍了拍花屏的屏幕，道：“是的，那不是洛基。估计只是他做出来的幻像。我必须做出这个来找到他——依靠他体温较低的特征。我必须找到他。”
巴顿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他看着皱着眉头盯着那个未完成的机械的安妮，好一会后，问道：“你爱他？”
“是的，当然。”
“为什么？”
各种零件的组装也突然停顿下来，安妮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显示不出任何文字的屏幕上，思考用怎样的词汇才能让巴顿理解：“我把他加入了我所爱的人的列表中。”
“你刚才，那个闪光弹，爆炸的时候，叫他……孩子？”
“我爱的人，只有我的孩子。”安妮揉了揉被白屏闪花的眼睛，“这是程序规定的。”
这时，巴顿才再度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很像人类女孩子的家伙并不是人类，无论她的表现多么像一个只会僵硬地用科技解决问题的技术宅，她也是个……技术宅：“洛基是带着，宇宙魔方跑的。你那个机器人上，有探测宇宙魔方能量的仪器吗？”
“……”安妮依旧低头看着显示屏，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的说道，“忘了有这招。”
“嘿，嘿嘿嘿。”从麻痹中恢复的差不多的巴顿冷不丁笑了起来——至少对于闭着眼睛获取数据中的安妮来说是吓了一跳，“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分明那家伙丢下你……”
“……不，那是我威胁他带着宇宙魔方跑的。”不耐烦地打断巴顿的话，闭着眼等待着TC01号定位伽玛射线的安妮至少摆脱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嫌疑，“在昨天那场停电中——你以为那真的只是偶然吗？你以为我之后什么也没做吗？啊，来了，按照这个坐标定位的话，洛基现在是在……”
安妮没有把话说下去，而不知为何话多起来的巴顿这时也没了声音。她在这诡异的气氛和浓重的血腥味中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开口时，声音还是戴上了点颤抖：“洛……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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