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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变
七丈城墙风猎猎,远方天色灰蒙蒙地罩着现下一片晴空万里。沈明珂站在城墙上,看着大队人马渐行渐远,队伍的最前面,银白铠甲掩去几分风流平添几分潇洒的新任端王正眉目飞扬地与一旁马上的白衣男子说着话,男子面容清冷,对那眉目风流的人视而不见。
“浮砚,你说他们……回来的机会有多大?”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早已失去了大军的踪迹,沈明珂仍旧站在城墙上,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身形纤弱面容清丽的水蓝色衣衫男子从一旁上前一步,神色安静,“陛下……想要他们回来吗?”
眼前人身体一僵。
一声悠悠的叹息吹散在风里,“朕……也不知道。”
夜里十万兵马驻扎在野外,篝火却只寥寥几处,连晃动的人影都不能完全照清。
徐燕望见负手站在营帐旁的清冷之人,便走了过来。
“军师。”
柳卿之转头看着面前眉目清秀的少年人,十六七岁,徐长安的次子,母亲早亡,父亲被俘,兄长战死沙场,小小年纪便历经如此变故,倒也难为他了。
说话间已放柔了语气,道:“徐少将有何事?”
少年清澈的眸底掠过一丝困惑,“末将初次征战,不懂的事有许多,但是以前也曾从父兄口中听得一二,却并不知道夜里安营扎寨为何不能多燃起几处篝火?”
柳卿之答道:“本应是多出几处的。但是现下大齐连连战败,若说是实力薄弱真的打不过西羌人不能全然尽信,徐将军、穆将军征战多年,即便是败,也不会如此迅速,惟一的可能便是中了计。”
“中了计?”
“不错。设局的人定然城府极深,也定然极为了解大齐军队的部署分布。推来算去,亲信之人最有可能。”
徐燕顿觉豁然开朗:“所以军师临时更改行军路线又不准多燃篝火是想躲开奸细的耳目!”
柳卿之点头。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吧,卿之?”除去铠甲,只一身蓝色布衣的沈明决依旧难掩一身风流俊雅的贵气,笑若春风地走了过来。
含着笑意的视线无意般扫过徐燕,那其中藏着的冰冷寒意让他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徐少将若是没什么事便早早去休息吧,今夜本就歇得晚了,明日还要赶早。”沈明决笑道。
“多谢王爷,末将告退。”
沈明决待徐燕走远后看向柳卿之,眼中闪着一丝玩味,“你怀疑他。”
柳卿之微微蹙眉。他最厌恶只是便是被人看穿,却偏偏遇上了眼前这个人,只一眼,他心中所想,他的弱点,他的敏感,他都可以轻易的看穿。
“你讨厌我,还是恨我?”沈明决敛了笑意,问道。
柳卿之没有看他,淡然道:“不知道。”
沈明决轻笑:“没听到你说恨,我便安心许多了,不然这么一个仇敌在身边日日相伴,我怎么睡得安稳?”眼中难掩戏谑的光。
“以前不恨,如今不恨,不代表日后不会恨,”沈明决的笑容淡了淡,“卿之啊,我可最怕你恨我了。”似真似假的话。
柳卿之道:“以前不恨,是因为知晓你戏谑之中仍是救了我,如今不恨,是因为你并未作出害人之事。”
“那日后呢?”
“日后,谁知晓。”
沈明决看着沐浴月光中的清冷男子,嘴角噙一抹难言笑意。
“卿之,我对你动了心,生了情,你可不要逃啊。”
柳卿之低垂眼帘,掩去眸底刹那翻涌的情绪,淡然道:“王爷说笑了。”
忽然,温热的气息近在耳畔,腰被轻轻揽住,压抑的低喊进了耳中:“小心!”
挡在面前的身躯一震,平日风流不羁的人面有痛楚却出手迅疾,反手一枚石子抛出,即刻要了暗处刺客的命。
柳卿之一抬手,便触及一片湿热的鲜血,不觉反抱住了沈明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明决强笑道:“卿之,我连命都给你了,日后,即便不为我动情……也可别恨我……才好。”
额上滚落大滴冷汗,沈明决的眉目仍是含情带笑。
柳卿之稳了稳心绪,道:“我先帮你把断箭拔出来。”
沈明决扣住他要动作的手腕,咬牙道:“先找个地方再说,遇刺的事还不能透露出去,出征不过半日,军心不可乱。”
这人……或许……
柳卿之叹了口气,便扶住沈明决决定回自己的营帐。自己的营帐特意选在偏僻的边缘处,方便查看,此时也便利了二人,从这里过去,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二人果然顺利到了营帐里,柳卿之没有点燃灯火,翻出来药箱,便开始为沈明决处理伤口。
看着流出的黑血,柳卿之蹙眉道:“箭上有毒。”
沈明决苦笑道:“有便有吧,我自小灵药毒药也吃了不少,不会在意这个。”
柳卿之的手按在箭上,“你忍着些。”
说着,手上用力,一声血肉撕裂声,箭拔了出来。躺在床上的人一声不吭,柳卿之止血之余看过去,却见那人将手腕咬得鲜血淋漓。
处理完伤口,柳卿之扯过沈明决的手腕,抹上了伤药。
沈明决面色苍白道:“这是左手,不妨碍握剑。”
柳卿之没有答话,上完药后,便开始缠起纱布。
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一片喧哗,似乎有不少人来到帐前。
柳卿之与沈明决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火把映亮半个天空,英武的男子一身铠甲站在帐前。
柳卿之淡然道:“张副将深夜前来,可是军中发生了什么事?”
张淳肃容道:“军师,这帐中可是只军师一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已紧紧盯住营帐。
柳卿之道:“张副将这是何意?”
“不瞒军师,京师来报,有奸细混入我们行军队伍中,今夜有数十名将士被伤,但那奸细却也因力不敌众,受了伤。正当将士们欲将他正法时,一白衣人却现身将他救走了。”说话间,看似不经意地瞄过了柳卿之的一身白衣。
柳卿之似乎全然不觉对方敌意:“张副将不如直明来意吧。”
张淳朗声道:“请军师容许末将进帐一看。”
“张副将是怀疑我?”
张淳道:“末将无意冒犯,但是皇命难违,请军师容许末将进帐一看。”
柳卿之微微蹙眉:“陛下旨意?”
张淳一抬手,旁边一个小兵递上了一封信,张淳打开信展在柳卿之面前,“陛下亲笔书信,请军师不要违抗圣意。”柳卿之不打算让开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柳卿之的眉皱得更深。即便夜深光线不明,他也可辨认出来那的确是皇上的笔迹不错,但那信上又分明写着怀疑,不,肯定了御史和端王的叛国罪。
“军师可愿让开?”
柳卿之不动,只是从腰间慢慢抽出了那柄软剑。
张淳眼中冷光一闪,“军师果然是投敌叛国的奸细吗?”
“我们不怕自己是不是奸细,只怕这十万大军……都是奸细。”有人站立身后,手执长剑,笑容不改,低语在耳畔,“卿之,怕是这次你我又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缉拿叛贼!”一声厉喝,刀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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