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桐之年

作者:梧桐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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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上行


      一到暑假,小区里的小孩子就多了起来,整天精神亢奋不已的吵闹,这样的吵闹不同于酒吧的喧嚣,它干净明朗,像是这七月的阳光有着最活跃而浓烈的因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奔跑的样子,抖落了一季的盛夏,叫人不禁满心欢喜,尽管,我并不喜欢小孩子。

      “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调的酒。”黄昏时分的太阳柔情了不少,空调里的冷风吹不到阳台上,只有小腿感觉得到丝丝凉意,我收回看着楼下孩子们的目光,扭头看着隔壁阳台上眺望着前方,穿着她依旧爱的红裙子,像极了一束浓烈盛开的芍药,我看着她大腹便便的肚子,在她单薄的身体上竟显得那么吃力,可她总是微笑着,明媚动人。

      “我调的酒一般都很烈,不太适合你。是不是了母亲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她伸手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瞳孔里蓄满了化不开的笑意:“在你眼里的我很幸福吗?”我拨弄起面前的仙人球,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幸福,似乎是个很遥远的形容词,我们都努力着,渴望着,争取着,可又有谁是可以真正幸福的呢。

      “我终于明白他有多恨我,恨我毁掉了他们的爱情。”她目光沉沉的望着我,神色悲凉“难道他没有毁掉你的幸福吗?不管怎样,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呢。”我知道这样的安慰太过于勉强。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回来过了,一次比一次久。”

      我的手猛的往回缩,仙人球的刺突然扎进手指里,不是很痛,只是太突然。

      两个月,原来我有两个月没见过他了,这么久,他们搬来这里也不过才半年。

      那是第一次有人把我当成了别人,开始是她后来是他。从那时候我才开始知道,人生总是会有你无法确定的变数。

      我们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相遇,初春的时光,还陡峭着寒风和凉意,她关门外出,转身正好迎上我的目光。她似乎很惊讶,邹起眉开始打量我,最后把目光停在我的脸上,直视我的眼睛,她看我的眼神和稻子一样,让我反感,我讨厌一个陌生人用这样不怀好意的目光探视我,哪怕我感受不到来自于她眼神中的威胁。

      我站在原地,和她四目相对。

      “小安”她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落在我的身后,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就冲了上来,热烈的如同火焰般的眸子挡住了原本我注视着她的目光。

      他叫我小安,我相信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在他心里有一份至高无上的沉甸甸的故事,他那热烈的眸子在他俊朗的脸上爆发出岩浆般灼热的期待,他一定很熟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然不会只看见我的背影就这样情不自禁的拓口而出。

      我只是直视他的眼睛,不回答,不辩解,直到他眼中浓烈的火焰慢慢褪为灰烬,就算再怎么相像的人,终究也会不一样的,特别是眼睛。

      稻子曾经说过,“你眼中的薄凉足拒人千里。”

      发觉自己空欢喜一场,他的失落溢于言表,像是在顷刻间耗尽了所以的力气,连认错人后的窘迫都毫不在意,更何况站在他身后的她,那一双已经泛红的眼。

      那时候的我就已经知道,关于我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总是喜欢在镜子面前反复凝视自己,并不仅仅好奇我的长相与谁相似,而是好奇在我耳下脖子上面的青色於痕,它跟了我很多年,很多年,不经让我再一次的陷到那段曾经遗失的记忆中,它像是一条暗青色的蛇光明正大的匍匐在我的脖子上,成为我不断沦陷疑惑的盲点,在我刻意遗忘的时候又不断提醒着它的存在。是啊,它赢了,它成功的成为了我的心病,我也好奇它好携带者怎样的过往,是不是在那片空白中,差个出口,让我寻着,走回去。

      我没想过他会来乐天,他谢绝了稻子为他调酒,要知道稻子能教出花式调酒女王,技艺自然非同凡响,许姐打趣的笑我,阴阳怪气的问,又是你的仰慕者吧。

      我为他调了一杯“圣西露”是用白兰地为基酒,加了少量的薄荷,闻起来有淡淡的薄荷香,与他的气质很相符。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我很好奇他会和我聊什么,对上刺认错人的唐突道歉还是因为我的长相而心生好感。

      让我失望的是,直到我下班离开乐天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得对我讲,倒是许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寒暄,始终围绕在男人和女人的两性话题上,这就是中年寂寞女人的通病,许姐不认着个理,故意生气吊着嗓子娇嗔道,你姐我现在还30没到,还是一枝花。

      离开乐天才凌晨刚过,因为许姐和稻子的原因,我的工作时间基本不受限制,可凌晨这个时间对于一个长年累月混迹在夜场的人来说还是很早。段林海最近很忙,几乎都见不到他的影子,我自然不会打电话去询问,他的时间规划行程不在我的好奇范围之中。

      “不冷吗?”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的他突然把围巾围在我脖子上,初春夜里的寒气不亚于冬季,只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有些突然的关心,让我有些不适应,弥漫在围巾上的他的体温,让我不禁有些局促。

      “你对每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关心吗?”

      “只是你,让我想起了她。”他从身后走上来,和我并肩行走,我把围巾往脖子上缠了一圈,真的温暖了很多。

      “她?”

      “你见过的就在你隔壁。”

      “此她非彼她。”他微微一笑,神情不禁开始显得有些惆怅,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初。

      于是,相顾无言。

      街边的音响店里放着不知名的音乐,很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路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是在听音乐又像是在思索什么,我走进店里,看见了正在播放的那张唱片,CD架上慢慢的一排。

      。

      那个被叫做JC的新人歌手,是个创作型音乐才子,乐天似乎还放过他的歌,歌名我倒是记不得了。

      “这首歌叫《陌上行》,我朋友唱的。他走进来看着CD上JC怀抱吉他的封面

      “你朋友是他的歌迷。”

      “JC他永远唱不出那种感觉。”他拿起一张CD目光停在作词,作曲,演唱上面,有些轻蔑的:“原创音乐才子,可我在几年前就听过了。“你在墙角哭泣,悲伤了我的夏天,你留恋着的物是人非,我追随不过是心甘情愿。”他小声缓缓的轻声哼起来,简单的旋律字字玑珠醉人心扉,他的音色不算好,可声线却很温柔,像是在耳边呢喃细语,顿时心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蔷薇,美不甚收。他的歌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一点一点的侵入我的心里,他和段林海是不一样的,段林海比我大十岁,十年的时光不仅给了她成熟,稳重,还有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买了一张JC的专辑,只为了听《陌上行》之首歌,那张一直没被换掉的CD终于有了理由解放。我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听一首新歌,仅此而已。

      他开始频繁的来乐天,却只是静静的做着看我调酒,偶尔对上我的目光会微微一笑,他的眼神里有一团始终纠结不清的水草,在漩涡之中不停的旋转,慢慢深陷,而周围嘈杂的一切他都视若无睹,只沉静在他一个人的空间里,如此强大的内心,让我很敬佩。

      稻子问我:“你是不是和段林海分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几乎是在用毫无温度的口吻回答:“不劳你关心,我们很好。”

      稻子轻微的叹气:“他应该给你一个家,而不仅仅是一份爱。”

      “家,你告诉我什么是家。”稻子微微一愣,然后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他来乐天总是会等到我下班,然后沿着乐天所在的春熙路走上很长得一段,在这期间,他的话很少,偶尔的寒暄反倒是像老朋友默契十足的对白,段林海从未陪我这样走过,他的节奏不属于春熙路上行人特有的步伐。

      我在想着大概是因为这张面孔,它的存在似乎可以帮助他消除思念,至少我是这样觉得,这样想着,对她,心里生满了同情,在她把我认成另一个人是,他的失落,他的惆怅,何尝不是加倍的落在了她的心里,这样的想法把我自已下来一跳,我在同情她,因为我并没有和他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我们的机缘巧合来自于第四个人,一个与我陌生的名字,一段他们之间的回忆而已。反倒是在我之前,段林海给了她一个家的女人,我和段林海在一起两年多来,对她的愧疚,几乎为零。在爱情里,我一直不相信有第三者的存在,只要彼此足够相爱,什么样的诱惑无法抵挡,什么样的洪荒无法逾越,所有的借口,不过是一份动荡的爱,一颗不安分的心。

      段林海和他遇到过一次,两种完全不相同的气场,只是一样的笑,温和从容,那一刻我似乎有些紧张,他们不是为我决战的角斗士,可我却不按躁动,许姐小声的在我耳边呢喃,玩火要慎重,我哑然失笑。

      坐上段林海的车,我向站在乐天门口的他挥手再见,看着后视镜里的他一个人漫步在春熙路上,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渺小,那一刹那,我冲动的想下车陪他走。

      段林海平时很少抽烟,他工作的情绪不会再我面前表现出来,我明白他抽的那些烟,他在暗示我,可我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久久无法平息。

      只是没想到,争吵来的那么突然,我一直无法想象乒乓作响的撞击和歇斯底里的吼叫来自于隔壁,一直相敬如宾的他们身上,我承认,相敬如宾这个词,很讽刺。当我推开虚掩的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捡起地上遍地狼藉的玻璃碎渣,而她只是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轻蔑的笑,我有些后悔突兀的闯进来,他们的争吵也一定不想落入我这个外人的眼里。

      我默默的退出来,还真是好奇害死猫。

      回忆猛然终止,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打电话给许姐请假,她爽快的答应了还不忘叮嘱我好好休息,其实头痛只是旧疾,只是回忆有些沉重,需要好好缓和。

      那张CD很久没听了,段林海听过一次,毫无感觉,于是我就重新换上了一前的那张,简单循环着陈奕迅的《当着地球没有花》,有那么一句歌词让我感怀至今,“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肯珍惜我吗?”

      你肯珍惜我吗?你能记住我们在一起多少个地球自转吗?长年习惯凌晨过后才睡,这样正常的作息时间反倒让我不适应,关掉灯,才发现整个屋子空荡的可怕,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过早的有一个禁锢我的牢笼,只是原本不想适应的习惯,也在慢慢习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兀的手机铃声更是让我睡意全无,拿起手机,一个吻陌生的来电显示,可这个号码的主人,却并不陌生,两年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特意挑选了以条黑色的裙子,很深沉。

      当我到达咖啡厅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时间,9:30很好,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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