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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爆发
宫人会每日送上三餐，他们并不会对我说什么，留下膳食便匆匆离去。
我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时，身子麻了，心也麻木。
日升伴着月落，不知多时，门被人打开，脚步声轻细，慢慢向我这处走来。
“都两日，你就这么坐着，滴水不沾，可是要饿死在这？”
我低着头，韩亦将我扶上榻，命宫人将屋里打扫干净.
他端来水，对我道：“若不然喝口水，便是真的想走，你总得开口与我说。”
我张着嘴，口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喝下他端送的水，韩亦又倒了一杯，“都说小吵怡情，看这阵势，似乎不小。二皇子登基，本是件欢喜的事，你这么一闹，谁还欢喜的起来。”
“我想离宫。”
“吃了东西我就送你出去，”韩亦道：“想过去哪里没？苍阳吗？”
我咬着唇，头低下眼泪便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还是想回你师父那？其实去哪里都行，趁他还没醒。”
“不能说。”
“那便不说吧。他就睡在屋外，喝的酩酊大醉。在你没回来之前，他常这样，一个人躲在东厢又或者在沁园，醒时念着你，醉后念的也是你。他当初因生母被逼回宫，后因你心甘情愿留下。只是，生母最后离他而去，你守着他守至此时，如今也要离开。”
我没有言答，韩亦继续道：“那日我陪着他去求续命缕，庙里的师父向他要了生辰八字，问他给几年寿辰。他问师父自己可活几年，师父道长久。于是，他说那就要个十年吧，余下的皆给你。五年用来与皇后博弈，从那本就不疼爱的父亲那得到所谓的皇权，另五年用来陪你。他说，人生十年足矣，若能将这十年都用来陪你，那人生便无遗憾。可惜，三年两载日，想要的皆得到了，却也都失去了。你若一走，只怕他每日沉醉，也不定再活个几年。”
“莫再与我说他。”
“不说，不说，”韩亦拿来绢帕给我擦眼泪，“若不然这样，我将你送出宫，送到你想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但是，你走之前得和他知会一声。”
“嗯。”
“那成，你先吃。我看他醒了没，若直接醉死，你想去哪里都没人阻拦，若仅是喝醉，待他酒醒，你与他说两句话。”
韩亦出了屋子，宫人将吃的饭上桌便走了。我拿着碗筷，菜食放在口中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去备马，”韩亦将梓晏领进屋子，将屋门关上，“给你们一个时辰。”
我咬着银箸，眼泪一颗颗地落在碗里。
梓晏坐下，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泪，“别哭了，想走便走吧。我不拦你，也不气你，只要你开心，若能等，我便在这等着你，若不能等，那就下辈子吧。”
我推开他的手，一手紧紧抓着桌沿，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叹着气将我抱入怀中，无论我如何挣扎都不放手，“一个时辰，就让我再抱你一次，可好？”
我摇头，他依旧无奈地叹息着，“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能做什么。我回想着这些日自己曾做过什么会让你决心离开，你的指责，伤情的控诉，我想解释，想要证明，但你却不肯给一丝机会。夏戚，过去我害怕你因同情留在我身边，现在我则希望你因同情留下来，哪怕仅是可怜我。”
“你......你又有哪处可怜。”
“想爱却得不到所爱。”
“那仅是一时的，总有一日你会厌烦我。”
“若是你，我愿守你一世。你岂会知晓我每日的心惊胆战，我怕这些都仅仅是梦，梦醒之日，我一人独守东厢，每日浑浑噩噩之中等着你入梦，日复一日，生却不如死。”
我红着眼看着他，委屈道：“那我亦有烦恼。”
“我知，所以我会用最快的办法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宫，过着你想要的生活。”
“离宫？”他都已登上皇位，又如何离去。
“父皇终究会回到宫里，到时我们就可以走了。你不喜宫中尔虞我诈，我也不喜。”
“你.....你愿意为我放弃皇位？”
“自然，若不然，我怎会不封你为后？”
我不知作何回答，梓晏将问题想简单了，而我则复杂化。
“可谁知恒帝何时归来，便是你登基为帝，朝中大臣见你不封后也无子嗣，自然会念叨。”
梓晏一愣，茅塞顿开，“我知晓你为何生气了。是我有欠考虑，只想带你离宫，却忘了你爱胡思乱想的性子。”
“乱说，”我气道：“你将我放开，我不愿和你说话。”
“怎么都不放，”梓晏对我又亲又抱，脸上哪里还看出忧愁的影子，“我一会就将凤印给你。”
“不稀罕。”
“就当我求你替我保管，”他笑道：“封你为后更是好法子，待你有了身孕，生下一儿半女，过个几年，等孩子长大些，我就可以带着你云游四海。”
“我可不愿，”我嘴硬道。
“由不得你。”
“你.......你看看，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只有一个女人？”
“还真有，瀛国的始皇帝便就独宠一个凤公主。再说，我又不是当皇帝的料，若不是仅剩我一条血脉，怕也轮不上我坐上皇位。再说，母妃病逝，父皇对我又不疼爱，你便是看着我可怜的份上，就留下来吧，便是日后说生气的话，也得说我们二人一起走。”
“我可不想被后人骂。”
“没人敢骂你。可好？留下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日日夜夜反省。”
我没理睬他，虽说梓晏将错都怪罪在了自己身上，但怎么看都是我的无理取闹。但谁让他认错态度如此之好，那我便将错就错，先睡上一觉，让他急一急。
待醒来，他还没走，本是睡在榻上的我被抱上床，他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着我。
“醒了，睡的可好？”
“不告诉你，”我道，翻过身去，他将身子贴了过来。
“冷吗？”梓晏将手伸入被中，抓着我的手问道：“可否要多添几个暖炉。”
“你怎么像个没事的人。”
“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吵过架吗？你为何看来好像无事的样子。”
“若不然，你要我怎么做？”他无奈道：“总也不能与你怄气，我也只能憋着忍着，等将你哄开心了，我自己也就高兴。”
我转过身去，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也反省了。是我无理取闹，我自私，只想着自己，你对我越好我就越贪心，想要让你证明给我看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并非一人的错。是我一直说让你等着我，却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你的不安因为而起，我却一直可以回避。”
“师兄和梓晨也都是是信口胡说，那时只想着什么话能将你气死我就说什么。”
“将我气死有何好处？”梓晏问道。
“守寡，”我小声道。
梓晏对我无可奈何，唯有叹息，“我什么话都不气，只是你说要离宫令我伤心。答应我，若真想走了，是带着我一同离开，我已失去过你一次，这种生不如死，我不愿再感受。”
“就和你在一起，哪里都不去了。”
“我们终究会有去处，终究会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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