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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幕初華见云烟
梓晨走后就未归来,我放心不下,准备出去看看,这时,门被人给推开。
“二皇妃,这么晚了您这是准备去哪?”说话的是一个领头宫女,身后跟着两宫女两太监。
“怎么,我去哪里要跟你说?”
“奴婢不敢,夜长,奴婢怕您饿着,特地给您准备了宵夜,”宫女端来粥与糕点,一个个地摆上了桌。
“宵夜不必了,我向来无这习惯,得了,你们退下吧,我要歇息了。”
“那还请二皇妃将这粥喝下。” 宫女端起粥,手里拿着调羹。
“你这什么意思?”我怒斥道。
“奴婢只是想让二皇妃将粥喝下。二皇妃不肯喝这碗粥,怕心里也清楚,你别为难奴婢们了,这粥喝下你也好安心上路,奴婢们也好回去交差。要是你不喝,奴婢也只能亲自喂你,只怕到时就得吃些苦头,”她让两太监将我抓住,按坐在椅上。
“你好大的胆子!”我两手被抓住,只能踢向端碗的宫女,宫女距我近,被踢一脚后,身子不稳,碗摔粥泼。
“二皇妃,你是聪明人,怪只怪你选错了路。事到如今,你就死心吧,放心!黄泉路上不会让你孤单的,你走慢点,二皇子很快就会来陪你了,”毒人的粥泼了她也不恼,又从衣袖里拿出个小纸包,将粉末倒进茶水里。
“也别寻思着谁会来救你,太子不可能,你那傻夫君更不可能。你就快点喝了吧,这茶奴婢可是用心给你准备的,断肠草这不知二皇妃知道不?虽说死时难受,但你也是自作自受。”
她又让两个宫女按住我双腿,一手捏着我脸颊,将那混入毒药的茶水灌入的口中。
断肠草,葫蔓藤碱吃下使人中毒,中毒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可说痛不欲生。
师父以前和我说过,成了药人之后会百毒不侵,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若抱着侥幸求生心理,说不定死还能痛快些。
可是,师父的话难断,但疼痛却是真。
我的整个肺里似在被火烧一般,整个胸腔,似乎又一只着火的手,使力地搅混着。
长夜漫漫,疼痛逐层加重,如千刀万剐,又如万虫腐心,恨不得你面前就有把刀,能解决了自己,不再受这苦。
起初,因疼我还能叫出几声,但倒了最后,衣裳皆被冷汗被湿透,声音也发不出,脑中想的念头只有死。
天旋地转,你不知指甲上恨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
我仿佛又回到了跳楼那一日,只是这次我怕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解我衣裳。
时间仿佛又被静止,我又被拉回现实。脑袋里的轰隆声消失,耳边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人,动物,机器声皆如洪水般冲了过来,我身处杂音之中被其淹没,快要窒息而死,想要挣脱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
好像过了几百个世纪,意识开始逐渐清晰,身体还是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了呼叫声,身子也变轻似乎紧被谁给抱起,有什么东西将我给盖住。
以为师父骗我,这是魂魄离开肉身,宫人见我死了,要将我尸身处理。但是分不清是真是虚的声音,是幻听还是真的,只觉我身边多了许多人。
对啊,这是宫里,一定有许多枉死的冤魂,或许她们就是被杀的那二十四个宫女。
我觉得身子逐渐变冷,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也许是太想念梓晏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模模糊糊,就在我耳边。
他的声音清冷凛冽,听着竟感觉身上阵阵阴冷,仿若将人置入千年寒冰中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眼似乎看到了他,但是,那个人只是有着他的相貌而已。
就算我再如何惹怒梓晏,他就算无奈,即使生气,声音都是那么温柔。
是否?是否牛头马面知道我还不愿走,所以幻化成他的样子,让我心甘情愿?
“梓晏,”我在心里唤了他无数声,我想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留在宫里。但是,这些我都不能说出。
我的眼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我的耳听着万念俱灰的声,我的心给了日思夜想的人。
怕阎王厌我是痴情种,竟未收我。
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床,虽身子还不能动,但这里是琰磬宫,我回来了,回到有他的地方。
可是,身子的疲乏,就连每一次的眨眼都耗力气。
我只能闭上眼睛,也许再休息片刻,就能说话了。
“二皇子,药煎好了,快让皇妃服下或许还有希望,”我听到落花的声音。
梓晏也在吗?他也安然的回宫了,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又会让他操心。
他一定又得念叨我了,又该如何解释,又能如何让他不生我气?为何总是给他找麻烦。
梓晏就在床边,落花将药递到他手里,苦涩液体流入口中,我想咽下,却无力。
“怎么办,皇妃不喝,窦太医你快想想办法,皇妃千万不能出事,”落花急着催促,听她声音都带着哭腔。哎......我这惹事的命.......
“这可不好办,药一定要让皇妃服下。你们将皇妃头托起,我将药灌入她口中,在用银针引药。”
“不必了,”梓晏知晓我怕疼,用银针戳,怕我身子吃不消。
我试着睁开眼睛,但一双温唇覆在我唇上,梓晏用手托在我脑后,以口喂送,试着让我服药。
烈火灼心烧肺一宿,我的腹腔中,就好像被揭开皮的血肉,此刻正被浇上沸腾的烈酒。
疼,疼的我痛不欲生。
“不管有多苦,请你将药喝下,不管结局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求你可怜我,别将我丢下。”
“夏戚,”梓晏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疼痛,将一切都放大,我听到他的唤音,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我知晓脖颈间的冰凉,我不愿他为我哭泣。
梓晏,我多想告诉你,我无事,我岂又值得你哭泣。
我这种胆小怕死的人,哪里多余心去同情你,嫁给你皆是因为喜欢你呀。
你是笑是怒,为何要用眼泪好让我日后去取笑你。不值!不值!
腹腔的灼痛,似乎将身体里的血都挤向喉口,胸口被积压的不能呼吸,我怕血会从眼鼻口中流出。
七窍流血是何等的惨,我不愿被梓晏看到这副惨状。
喉口的血慢慢上溢,无法呼吸的我将大口污血吐出,急促地呼吸着。
“夏戚,你怎么了?”污血皆吐到梓晏身上,他满眼通红,神情慌错地看着我,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变的语无伦次,颤抖着手给我擦拭嘴上的污血。
他紧紧搂着我,一直亲吻着我额头。
他的手指冰冷,抚在我的脸上。
“二皇子,您放开皇妃,臣给皇妃把脉,”整个屋里都是哭声,说话人的声音竟也被淹没,“二皇子,您若是这样只怕皇妃性命……”
“二皇子,皇妃吐血,恐怕毒已侵入内脏,您这样皇妃也不好受,还是让皇妃安心上路吧,莫再受苦。”
“二皇子……”
梓晏唤着我的名字,说着这辈子怎听都不厌的情话.......
“冬至,让我睡会。”
等我再次醒来时,梓晏依旧守在床边,他垂着眼睑,紧紧握着我的手。
腹中依旧是疼,他看到睁眼的我,一言不发地将我搂在怀中。
我想唤他一声又或者一个拥抱,却都做不到。
“渴不渴?”他问道:“渴的话,你便眨下眼睛。”
梓晏端来温水,润着我的双唇,“窦太医说,怕多饮水至你再吐血,我慢些喂你,你别急。”
我又对他眨了眨眼睛,也不知他有没有明白意思。
我醒来有两日,他便不眠不休的陪了我两日。第一日未进一食,饮了些水,后来太医说可以喂食汤饮。
米粥熬成的稠汤热在炉上,梓晏一直与我说着话,说今日出了太阳,若我身子再恢复些,可出去晒晒。
一碗粥汤花了他一日的时胃食,深夜我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的他。
经过两日,我的手已经能动,我的一个小小动作将他给吵醒。
他给我紧了紧被絮,询问是是否了,见我样子困的紧,又安抚着我。
我的身子在慢慢恢复,梓晏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他去换了衣裳,回来时见我被扶坐起,不悦地皱着眉头。
落花退到一旁,紧张地看着我,怕被他责骂。
“你怎又皱眉?”
梓晏见我能说话了,瞬间转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皱眉了。”
他过来抓住我的手,又将我搂在怀中,欣喜的人更是在我唇上狠狠落吻。
“日思夜想。夏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这是失策,”我道:“本来能安然回来的,谁知她言而无信。”
梓晏没有责怪我去了皇后去处,也未怨我又给他惹了麻烦。
“是我未能保护好你,”他反向我认错道:“你能醒来便好,别坐着,多躺下休息。可想吃什么?”
“不甚有胃口,”我道:“你若现在能让我沐浴就好。”
梓晏哪里应答,他恨不得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伤彻彻底底养好才成。
“万一着凉怎办?”
“可身上有味儿。”
“我可闻不出来,”梓晏装模作样过来,却看到我臂上的守宫砂,“这是什么?”
“守宫砂,”我将那晚发生皆都告诉了他,“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本想洗掉呢。”
“沐浴是假,洗这个是真?”
我承认道:“我们成亲第二日去父皇那,皇后不是问你话了嘛?若被瞧见了,又会在这事上大做文章。”
“你不想要?”梓晏问道。
“恩,怕害了你。”
“我有法子。”
我一听脸一红,落花也在旁偷笑,“你不是说等我再长大些吗?”
“是。那便听你的,我抱着你过去,若有任何不适,立刻喊我。”
梓晏要让满袖过来伺候,我不习惯这种沐浴方式,怎会答应。
后来,梓晏将我抱到池里,背过身子,手里拿着我换洗的衣裳,与我说起话来。
“夏戚,你怕吗?”
我搓着手臂上的红印,突然听到他这么一句,不解何意,“怕什么?”
“怕我。”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会怕你。”
“我又杀人了。夏戚,我又杀人了!”
我想到那一日,本以为是临死前的念望,但这一切却都是真的,将我从北央宫救出的人是梓晏。
“你怎知我被皇后软禁。”
“窦戟轩告诉我的,”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股话题,“夏戚,或许我真不是好人,如果哪日我恢复记忆了,变成之前的那个样子,你会不会怕我?会不会恨我?”
“不怕。我想过各种结果,最坏的一种便是离你而去,放你自由。梓晏,是我拖累着你,若以后你一无所有,可会恨我?”
“不恨。”
我想告之梓晏,我们很早便认识。
但我怕提起。
我知他为何不碰我。
他认为我因同情嫁给了他,若说了,只怕又成了报恩。
这两者虽说都是情,怕他不需,而我也不愿给予。
“如果哪天你厌恨我或者我厌恶你了呢?”我问道。
“你我不好说,但我不会,“他胸有成竹道:“无能为力的事,便像我刚才说的,我本性非善良,若你那日厌恶,我或许会用自己的法子让你记住,哪怕是恨。”
“记住了。”
“虽然我失忆了,可是我比任何人都知晓自己的心,我喜欢你,超过任何一切的喜欢。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先是一个絮瑶郡主,接着皇后,每一次都让你差点送命。你昏睡的两日里,我想过,若你去了,我便带着你去一个没有人知的地方,你若醒了,我带你离宫去云游四海。夏戚,你可知,我所想所做,皆都有你,你可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梓晏,我这生与你,不厌不怕,莫管生死,莫理人言,不变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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