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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希望
近丑时，我身心俱疲地回到了凌虚楼。
我全身已被秋雨淋湿，浑身冷的发抖。才迈入了院门，我再无力支撑。倒地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官家。他就站在门后二丈处，竟和我一样衣衫尽湿，不知他已在庭院中淋雨多久。
徐步走来，他俯身拽住了我的手，然后他将我向房内拖去，我跌跌撞撞勉强才能跟随他的步伐。狠狠压我在床上，他迅速地除下了二人湿答答的衣服。我一动也不动，像个已死之人一般平静地迎接他的狂风暴雨。
我呵呵傻笑：“你今日吃了几颗丸药？竟如此的威猛。”
他猛然伸双手使劲地掐住了我的脖颈，我呼吸艰难，冷冷地盯住他的双眼，心说今日或许就是我和他的终结。
他的表情愤怒无比脸色涨红：“贱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你与他不相干么？！怎不对我明白你早已嫁他为妻？！你嫁金人为妻，还回来见我作甚么！”
“我不说出。。。此事，你都已怀疑我。。。在金国与人有私。若是我说了此事，你怕是再难。。。再难容我的。是啊，当年我回来时。。。是骗了你，我确实曾嫁他为妻。记得有一次，我曾。。。无意间对你说完颜宗隽最爱的那首诗，当时你问。。。问我怎么会如此清楚，我只敷。。。敷衍便带过了。现在我告诉你，那是。。。因为，完颜宗隽是我和。。。他的媒人。哈哈，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德基，你满意了吗？”
“好！吴镜儿！你好啊！”
一滴湿热的泪滴落在我的脸上，他手上的力气瞬时增大，我却倔强地紧逼双唇不肯开口向他求饶，很快，四肢没了气力，脑中一片空白。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我躺在床上衣裳严谨，他正坐在我身边无比担忧地望着我。周围不止有他，梳儿、冯莀甚至是常年足不出户的潘筠惜也都来了。她们同时出现在凌虚楼，只能让我认为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见我睁开了眼，他既惊喜又有些后怕道：“万幸你醒了！镜儿，你有孕了！你有孕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虽然脖上还留有他给我的清晰痛楚，我心中却是无比的喜悦，上天终于把孩子还给我们了，上天待他还是公平的。他出生入死换来的这座江山，不必由一个养子去继承。
梳儿已是喜极而泣：“妾再向官家与妹妹道贺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好事！改日，妾定要去灵隐寺烧香还愿！祈求佛祖保佑妹妹顺利诞下麟儿！”
官家将我双手握在自己掌心暖着，他对梳儿笑说：“莫拖延了，你明日便出宫前去！还有，你是孩子的亲姨，镜儿生产前的这些日子里，由你亲自去百姓家里寻一些破旧的布块，做了‘百家衣’，日后好给孩子穿。”
梳儿领了旨，道：“官家果是最喜妹妹的，除那年妹妹刚回来宫里，这么多年了，妾从未见官家像今日这般高兴！”
潘筠惜虽是不言语，但脸上隐约能见笑意，即便不为我，她也是为官家能够得子而高兴的。只那个素日里有话喜欢直来直往的冯莀一脸妒色地看我。
官家俯首望着我柔声说道：“御医诊过说你已有孕两个月了，梳儿让女官拿了彤史过来，应是七夕那夜我来看你时怀上的。因你那年小流之后没有养好身子，又在金国受了多年的苦累，御医说你这一胎需万分的仔细，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有，我昨日跟你说的进封之事，你可不许再推托了。先封了‘昭仪’，待你产下皇儿，我封你为‘贵妃’。”
我低声笑应：“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官家，您就放心吧。这几年，有一个周御医隔三差五便会过来给吴妹妹诊平安脉，她和孩子能出什么事儿？各位姐妹以为呢？呵呵。”
众人脸色均是大变，独说出此话的冯莀微有得色。
其实谁又会看不透她的妒意？宫里只她和我还是份位最低的‘美人’，我这时诊出有孕，官家便要进封我为五妃之首的‘贵妃’，她怎能容得？
因正在御前，梳儿不好发怒，她忍怒喝问冯莀：“你怎可污蔑我妹妹与那御医有染？！”
面对梳儿的严厉指责，冯莀微是害怕：“官家，请您明鉴啊！您可是亲耳听见的，妾刚才可没有这样说啊！”
潘筠惜虽然在我回宫之初时说过她恨我，但是这么些年来，她对我是从无恶意。此时此刻，她依旧是不改善良本性，站出来为我说话。
“官家，吴姐姐为人正直最不藏私，您心里是最清楚的了。一些是非小人无凭无据的闲言碎语，不值得听，只会污了您的尊耳。”
梳儿也道：“贤妃所言极是！官家，妾只论理，不敢徇私。妾来探望妹妹时是亲眼见过周御医的，他做人极为正派。还有，当年还在汴京时，就是他私下为妹妹抓药、保胎的。这样的一个大善人，又怎会是那种私通宫眷的卑鄙之徒呢？”
冯莀似气不过，她咬牙恨恨道：“若依吴婉仪之言，吴妹妹与那周御医相识已久？哦，也难怪了，他对吴妹妹如此上心，竟到了几乎日日都要前来诊脉的地步！再说，阖宫里，谁不知道此事？！但，至于吴妹妹是否与那御医有私，妾万死不敢妄言！”
冯莀的话，字字如刀，它们一下下划割着官家对我的信任，离间着我与他刚刚恢复的关系。
其实，无论她说些什么，我都不在意，我所在意的是，自从听了冯莀的话，他的脸上便一直显露出犹豫神色，他的心已经在动摇，他在怀疑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非他亲生。
松开他的手，我无不心痛道：“妾之清白，官家若是不信，自可请周御医前来凌虚楼对质，若我二人有任何污秽，都是瞒不过官家龙目的，官家一问便知！”
他本在静思，此刻仓惶应我：“镜儿，我，我哪有疑心你的清白啊？那些话，不过是莀儿她的一时口误罢了！莀儿，你一向是口无遮拦惯了的，可是这种事，也可胡说吗？！”
事情已到了此种地步，冯莀自知理亏，遂不情愿地请罪：“妾知错了。还望官家宽恕妾。可是，官家，妾都是为皇室血统考虑，方据实以告的啊。”
我心中难以平静，脸朝向了床内侧不愿再看官家。
“官家，后宫嫔妃十余年不见得子者，如今独我吴镜有孕，谣言在这宫里传的最是快的，若是今日不说清了，他日教我母子如何在宫中立足？！官家何不下旨禁口？！”
官家叹了一口气，冯莀小声嘀咕：“若是无私，何需禁口。”
我手指冯莀怒道：“我岂能容你污蔑？！好，好，便将周容请来，证我清白！”
梳儿道：“官家，妹妹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依妾看来，不若就依妹妹所言，请周御医过来，待官家问清楚了，即为妹妹和孩子正名，料日后谁也不敢再说妹妹的闲话了。官家若信得过，此事便由妾去做，不让有心人坏了事。”
梳儿的话合了他的心意，他当即道：“好。等晌午后吧，你再去请那个御医前来。镜儿累了，需先好好休息片刻。”
心彻底地寒了，他终归是不信我的。
梳儿叮嘱夏荷一定要好好地服侍我，人们接连告退离去。四下安静时，他和衣躺下，轻轻扭转过我的身体，他温柔吻下。
我失望道：“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么？一切皆由你心定！”
他似无奈道：“镜儿，你与他之间若是无私又何需怕我对质？！莀儿话已出口，我又不能割了那些宫人的舌头，今日对质，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你自己心中清楚，都只是为了安你的心！”
他微怒：“不错！你回来时，我就对你有疑，毕竟那五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完颜宗秀的到来，让我对你的疑心更是有了十分！你们当年若是真的无事，你又何需瞒我你已嫁他为妻？！我告诉你，我昨夜也在嘉明殿内！我看到他拥着你，我听到你的哭声，我很清楚，你哭，都是因为你后悔离开了他！我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你，可我没有想到，你想选的，竟然会是他！如今再扯上这个周容，你实在难让我心安！”
他大发脾气，抬脚踹翻了床两旁的香炉。我的声音里再无感情，除非时光逆转，我和他已如陌路。
“看来，我真应早早自戕殉国。若是当初我没有回来，二人只留美好回忆，你我之间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啊，被俘的女子多沦为了金人妻妾亦或是卖笑娼妓，我独幸免，你怎会信？罢了，德基，如今我心已如死灰，只求速死！但求你只罚我一人，切莫连累了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镜儿，我怎会想你死？！你这样说，不是平白地惹我心疼吗？唉！”
“德基，你这样的人，心真的会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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