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晓羽！”
　　“羽儿……”

　　一惊一悲两个声音，夜若惜挣脱了放松警惕的断灭，跑到宫晓羽身边。

　　而护念踏出一步，伤心地看着宫晓羽，犹豫片刻，终究又踏了回去，手里紧紧握着宝剑不做声。

　　夜若惜从怀中掏出一块染满血迹的手帕，颤抖地为宫晓羽擦拭着脸上的鲜血，全身上下随着胳膊不断地颤抖着。

　　宫晓羽的四肢已经无法再动，胸前一起一伏，只有那微睁的双眼依稀辨得清颜色，嘴唇一张一合。

　　“小若，快跑，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魔障，死到临头，还想诡辩什么，今日我等便将你除去，免得日后似你那魔头父亲一般在六界兴风作浪。”断灭依旧不依不饶，手提掩日剑慢慢走上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呵呵”宫晓羽气若游丝地凄凉一笑，眼神却是看向护念。

　　“小若，我们来这九华山拜师，许是错了……”

　　语罢，宫晓羽缓缓闭上眼睛，许多事情对于他来说，太过突然，快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只是梦一场，也许醒来他还是那个喜欢在天柱峰围着师父讨些更多的剑诀刀法的乖徒弟，而不是面对那一幕幕血淋淋画面的魔界之子。

　　断灭走到夜若惜和宫晓羽面前，夜若惜伸开双手，护着身后的宫晓羽，眼神愤怒而毫无惧色地望着断灭。

　　“哼！自身难保，还想护着别人，真是不自量力！”挥剑而下时，却被一道雷闪劈倒在远处，断灭护住胸口口吐鲜血看向来人。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原予瑕手握玉笛冷着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慢慢走近。

　　转轮有些震惊地看着那个径直而去的白色身影，他竟冒着毒血攻心的危险冲脱了他的定身之法！

　　断灭不服气地正欲开口，却看见转轮锋利的眼神正看着他，只得站起身来一甩衣袖退了回去。

　　夜若惜看着渐渐逼近的原予瑕，心中竟有些害怕起来。他又要实施他的残忍了吗，刚刚的雷刑一幕重新上演。他能够毫不留情地对她施以雷刑，那么晓羽呢，他定是不会手软。

　　也许她从来都不曾认识他，更不曾了解他。今日，她才第一次知道，八年来一心敬重仰慕的师父竟然会有这么冷血薄情的一面。

　　她的心由酸变痛，不仅仅因为他不信她惩罚她的缘故，她明明知道那痛中包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愫，那种情愫能够让一个人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可眼前的他却全然不知，她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其实好远，好远。

　　夜若惜恐惧而绝望的眼神被原予瑕尽收眼底，他不禁心中一动，她那般眼神是什么？她在怕他？怕他杀了宫晓羽？还是怪他狠心对她施以雷刑？

　　无论是什么，他从不曾见过她的这种眼神，那眼神中不再有无忧无虑，而是满载着沉重与痛苦。

　　他一直无法推测为何与她萍水相逢，却有着如此纠结的师徒情分。白虎才是他千百年来要找的人，要度化的人，可为何阴差阳错收了她做了徒弟。

　　直到白虎以神女之血救活他后，他才从白虎口中得知，当年白虎坠入轮回河后，灵力四溢，怨气一部分广散六界，或化为妖魔，妖魔中以羽魔天魔性最强为首；或化作最强的魔怨，七百年前被原予瑕等人一同封印在龙池瀑中。而另一部分被一个婴孩全部吸收，那个婴孩便是夜若惜，所以循着这股熟悉的气泽，他便错认了她便是白虎，才有了以后收徒授业的过往。

　　当知道她不是白虎的那一刻起，他本以为她是被他强拉入这场轮回中，可后来他才知道，正因为她身上的怨气，他们才注定有此师徒情分。

　　如今白虎一心向道，身上亦再无怨气，想必很快便可顺利飞升，可她，却是他真正要度化的对象。与其说他不能放掉她，不如说他不能放弃她。

　　八年来，他从未从她身上察觉到怨气的味道，可如今，他在她身上探究到的怨气气味却是越来越重。转轮对她有所怀疑，但又顾及她的神女之身，他日若知她根本就不是神女，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她便危险了，他必须在她的怨气爆发前阻止她。

　　阻止她的最好方法，便是削弱她的力量。

　　九华仙山传承诸多上古术法，其中一种便是以死去之人身上余留的气泽合众峰主之力便可观微此人生前的最后一刻。

　　在来此之前，转轮已经召集所有人一同开启了这个法术，他清楚地看到巫行雨死前的最后一刻是夜若惜手提玄铁宝剑对他一剑穿心。他虽然不愿相信，但观微中夜若惜身上的气泽与巫行雨身上残留的气泽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他担心她的怨气已经爆发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他能做的只能以最小的伤害给断灭一个交代，给九华山一个交代。若是她的身份被天下人发现，那时便是他也无法再护她了。

　　可最后，她却是怕了他。

　　“师父……我求你……”夜若惜泣不成声地道，“晓羽刚刚并未对师父做最后一击，师父为何不能放了晓羽？”

　　夜若惜苦苦哀求，原予瑕却愈发觉得心中不快，她能够为两个魔求情，却是那么的害怕他。

　　原予瑕默不作声，只是缓缓执起玉笛，吹奏起来，只见宫晓羽的身体慢慢幻化为血红色的花瓣，被纳入玉笛之中。

　　笛音终止，原予瑕转身，玉笛却被夜若惜牢牢握住。

　　“师父！你把晓羽怎么了！他怎么了！你杀了他？!”

　　夜若惜拖着带血的身体跪爬向原予瑕，眼泪不住地流，却微微感到玉笛有些颤抖。

　　原予瑕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万年寒冰般的声音：“雷刑尚未结束，还有三十四次，即刻开始！”

　　轰隆隆，天空中又开始雷声轰鸣，乌云密布中，竟下起了大雨。

　　夜若惜不可置信地看着原予瑕，他的表情依旧如谪仙般温润，周身的银色光晕为他将雨水挡至身外，但为何此刻，却是她觉得他最可怕的时刻。

　　噼！
　　啪！
　　轰！

　　……

　　每次雷鸣都伴随着夜若惜无比凄厉悲惨的声音，在场的弟子无不侧头不忍再看下去。

　　夜进死命恳求转轮，夜环将拳头深深砸进土中，纤云哭红了眼睛，纤恨淡淡地看着，锦玉采薇显得有些幸灾乐祸。我相一边叹息一边偷偷抹着眼泪儿，就连平日一向高傲的法华，看到眼前的惨景也觉身心疲惫，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的惨象了。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又像是过了无数个轮回，每一次的雷击都让她痛不欲生，昏死过去，她只盼能早早结束。

　　她的眼前聚满了无数流星，又似五彩斑斓的气泡，最终一个个破掉，变成漆黑的夜。

　　结束了么，这便是死的感觉么。

　　她，会和晓羽团聚么。

　　雨愈下愈大，将夜若惜的头发衣衫全部被大雨淋透，混着血水向四面八方流去。顿时大地变成成片的深红色，九华山的树木也全部变成了深红色。溪水，天空，甚至是房屋砖瓦，也都变成了深红色。

　　仿佛全世界都在哭泣着。

　　我相第一个走向前去，抱起夜若惜，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还活着。”

　　语罢，众人震惊，以这十六岁小女娃的修为只身受了四十九道雷刑却未身死，真是让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气，叹之命大。

　　转轮淡淡地扫了眼原予瑕，原予瑕的手正从嘴角滑过。

　　他慢慢走向夜若惜，拦腰横抱，对众人大声说道：“罪徒夜若惜已受七七四十九道雷刑，若再有人暗加中伤施惩，我原予瑕定不轻饶！！”

　　原予瑕身形有些不稳，深吸提气，驾云飞往莲花峰。

　　转轮的眼神却愈加深邃，不安的情绪慢慢涌来。

　　刚回到莲花峰，原予瑕便口吐鲜血。

　　白虎迎门而出，见此情景连忙将夜若惜扶过来。她看原予瑕受伤不轻，再一看夜若惜，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白虎关切地劝道：“上仙快些回殿调息吧，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原予瑕担忧地看了眼夜若惜，叹了口气道：“也好，就麻烦你了。”转身走向青莲殿。
　　“谈什么麻烦？”白虎站在原地微笑着，白皙的手指轻轻碰触了夜若惜的脸颊，“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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