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这股森冷的声音众人都不陌生，不禁纷纷回头望向峰顶，断灭气势汹汹地飞来，表情低沉，眼中积蓄着肃杀的光。

　　转轮看到断灭的样子，并未露出惊讶神色，似早已料到他的这般情绪，只是淡淡朝尤千音点点头。

　　尤千音领会，道：“那名遇害的弟子是巫行雨。”

　　殿下一片哗然，有高兴的，有讽刺的，有惊讶的，但更多的却是心颤。巫行雨是断灭的爱徒，而这十王峰峰主断灭却是九峰中最令人惧怕的峰主。虽不是掌教，但因是峰中修为最为高深的峰主之一，一般山中大小事务，掌教无不与之商议。他平日里脾气霸道，待人严厉，所以，所有九华山弟子无一不惧怕这个继承了掩日剑的冷面峰主。

　　只见断灭眼中又冷上几度，悲愤道：“行雨的遗体在哪里？”

　　尤千音双手结印，巫行雨的木棺缓缓出现在空中，断灭一个飞身上去，将木棺收入己中。

　　“我会查出凶手，还你徒儿一个公道。”转轮悠悠道。

　　此刻断灭已是气极，双手紧握，差点将巫行雨的木棺捏成碎末。突然“轰”的一声，天空一道寒雷劈过，断灭大喊：“杀我徒儿，我决不会放过凶手！”

　　望着断灭怒极离去的身影，众人皆寒，十王峰断灭傲气冲天，冷酷无情，不知到底是哪个有胆的竟然敢动他的徒弟，啧啧，真是不要命了！

　　弟子中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宫晓羽了！

　　巫行雨？他怎么会死！？昨日虽与他交过一回手，但却并未伤他致死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上，尤千音继续道：“我与掌教并未发现非本山之人，所以杀巫行雨的人很有可能便是本门弟子！残害同门弟子，罪无可赦！若主动领罪，陈其缘由，句句属实掌教会法外开恩。但若执迷不悟，等到我们查出是谁，那便要受三坛之刑！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罢！”

　　三坛之刑？！ 听闻九华山中最严酷刑罚莫过于这三坛之刑，分为焚欲坛，刺怨坛，葬心坛。三坛之刑痛逐级递升，葬心坛是最为恐怖的，不禁要受皮肉之苦的身痛，还要承受无数幻象所带来的虐心的折磨，据说无论是谁，只要经历过葬心坛后便会失去五感，记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在这个世上。

　　宫晓羽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夜若惜的住处，却发现她不在。果然不听话，又去盗仙草去了！这个节骨眼万一被发现，被当成刺杀巫行雨的凶手可如何是好！

　　宫晓羽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此刻，夜若惜已驾轻就熟地偷盗成功，将五灵召和着自己的血炼化好后，又悄悄潜入原予瑕的房间。原予瑕作息很是规律，此刻正是他休息的时候。

　　夜若惜蹑手蹑脚地来到原予瑕的榻前，再次面红耳赤地将药喂入原予瑕的口中。仔细看了看，果真是仙药，师父的脸色明显比昨日好很多，但只是依旧苍白。

　　静静端详着呼吸均匀的师父，清逸俊朗的脸，长长的睫毛，以及那两片她刚刚碰过的薄唇，夜若惜的脸色不禁飞上两片红霞。

　　她正端详着，突然，睡梦中原予瑕的手竟握住了夜若惜的胳膊。

　　她顺势一瞧，原予瑕神志不清地喃喃唤道：“夜儿……”

　　师父！夜若惜激动地看着原予瑕，却暗觉有人朝房间走来。心中一动，扯掉原予瑕的手，从窗户处飞身而出。

　　白虎静静地推开门，双目一挑，朝窗边看去，嘴角弯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

　　一千年前夺我灵力，一千年后还要夺走他么，哼，那便让你尝尝一切都被别人夺走的感受。让他用你的血解毒，却偏偏要感我的恩！

　　从青莲殿飞出来的夜若惜松松地舒了口气，看师父的脸色他已经有好转了，看来羽魔天没有骗她，那她要不要将宫晓羽的事告诉他呢？

　　“小若！”

　　夜若惜正埋头思索，听见前方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粉妆素裹的秀气女子，正是许久不见的纤云。盈盈含笑，正激动地朝她招手。

　　“纤云！”夜若惜高兴地跑过去，离开九华山以后几次三番命差点就没了，如今，她真的要命不久矣，在成为孤魂野鬼之前能看到多年的好友，诉说诉说心事也算上天待她不薄了。

　　短短一个月，太多的变故与难以决定的事都牢牢地藏在她的心里，少了纤云这个能够与她一同分享的姐妹，还真是叫她委实胸闷气短了一阵子。

　　二人坐下，夜若惜详详细细地将发生过的事情与纤云一一说来，包括羽魔天和宫晓羽的事情，纤云听得一愣一愣的，时而焦急，时而担忧，时而震惊。

　　“小若，你把五灵召都用来救你师父，可你身上的毒怎么办？”纤云急切问道。
　　夜若惜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只要师父没事，我是死是活都不打紧。”
　　“值得么？”纤云轻轻问，似是问夜若惜，又似问自己。

　　夜若惜静静地看向远处，微风吹过，一缕发丝轻轻摆动在空中。

　　“纤云，我自娘胎生下来就是一个不祥之人，连年大旱，庄稼地寸草不生，克死了娘，又累死了爹，我常常在想，也许我根本就不该生下来。后来来到九华山，认识了你们，认识了师父，让我觉得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到处惹人厌的人。与师父在莲花峰上的八年中，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关爱，什么是依赖。师父收我做徒，教我药理，授我法术，亦教会我许多做人的道理，等于我的再生父母。玉蟾山上，为救我脱险，师父为我吸毒，甘愿冒形神俱灭之危助我出那排山印，又为我顶下漩风天雷二印。如今，师父失去仙体，深重不治之毒，却皆由我而起，我夜若惜若再觉得不值，那便真是枉师父授业的八年恩情，亦枉为人了。夜若惜生为爹娘生，死愿为师父死！”
　　“小若！”纤云长长的睫毛不禁一颤。

　　夜若惜转过头，从怀中拿出散发着金光的金丝雀，放到纤云的手中，笑着说道：“纤云，谢谢你！要不是你那颗延龄血丹，我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更别提救师父了！自我入山，你和晓羽便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尤其是纤云你，若当日没有你倾囊相赠这金丝雀，我和哥哥们也找不到这九华仙山，拜得师父，这份恩泽夜若惜一直都没有忘过。”
　　“小若，别这么说……你若不是为了替我远嫁，怎会落得如此……”
　　“纤云！什么都不要说了，他日寻个空，你，我和晓羽，我们结拜吧！”

　　除了师父，哥哥，纤云和晓羽便是对她最重要的人了，在死前能与之成为兄弟姐妹，那她死而无憾了！

　　“只怕晓羽他……”纤云收了口，双眼一弯：“嗯！”
　　“纤云，晓羽与羽魔天的关系也只是我的猜测，万不可告诉其他人，我怕对晓羽不利！”
　　“嗯，我一定不会！”纤云想了想道，“小若，万一晓羽真的是羽魔天之子，与仙门对立，你会站在哪一边？”

　　其实这个问题，夜若惜也不断地问过自己，晓羽的品性她最清楚不过，他怎么都不会做出背叛仙门的事情，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仙门中人会不会放过他这个魔君之子！

　　“我不会遗弃晓羽的！纤云，你也是吧？”
　　“那是自然。”纤云笑了笑，眼神却瞟向远方。

　　回到宫晓羽住处时，宫晓羽早就等在门口，焦急又有些生气地看着她。刚刚出去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她，差点把他急死。

　　“小若！你去哪里了！”宫晓羽气急败坏地问道。
　　“去给师父服药了。晓羽，我说过不要担心我，师父我是一定是要救的！”
　　“我……”宫晓羽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若，最近不要乱跑，你知道吗，巫行雨死了！如果你让掌教他们抓到，八成他们会扣你身上！”

　　夜若惜浑身一震，巫行雨死了？虽然她不喜欢巫行雨，也恨他三番两次找她茬，想要致她于死地，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愣了一会儿。

　　“小若，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宫晓羽默默道，话语中竟透着些酸楚。
　　“我出生那时，母亲落难，被一位仙者收留。生下我后，我们便一直生活在那仙门之地。我刚会走路时，母亲求那位仙者收我为徒，与众弟子一同习道，哪知，他们仙门中人根本瞧不起凡人，总是欺负我，有时也会欺负我的母亲。有一次，我看到一名弟子让母亲挑水，母亲不挑，他们便一同侮辱母亲，说母亲未婚先孕，不知羞耻。我一怒，竟不知为何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将众弟子震伤，母亲也受了重伤。我连夜背着母亲逃出了那里，日夜赶路，风餐露宿，母亲因为受伤，又染上一种古怪的风寒，不日便去了。当时的我，痛苦，孤独，绝望，甚至懊恼，若我习道时刻苦一些，求得仙法，母亲也不会就那样去了。母亲的死，都是因为我！”

　　宫晓羽痛苦地诉说道，两行清泪从眼中缓缓流出，夜若惜看到他双肩微微耸动，心里也是万分难过，想安慰他却又感到什么话于此刻都是苍白无力。

　　夜若惜让宫晓羽轻轻靠在她瘦弱的肩头，感受到他眼中的热泪在她的肩上湿润。

　　“这不怪你，晓羽，不怪你……”
　　“小若，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一定要平安，知道吗……”

　　宫晓羽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是紧紧抱住夜若惜，此刻的他是那样的脆弱，渺小，他需要的也许不仅仅是她这样一个瘦弱的肩膀。

　　也许，她该告诉他的。

　　有一种冲动让她想马上开口说出实情，但看到宫晓羽伤心的样子，她又止住了口。

　　她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千音，你发现巫行雨的时候，确定他身上的伤痕是玄铁宝剑所伤？”转轮坐在天台峰殿前，双手打坐，悠悠道。
　　“回师父，确定。”

　　玄铁宝剑，转轮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远处的天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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