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震惊之下，夜若惜不自觉地踩到脚下的一个小石子，发出声响。

　　羽魔天微微侧头，未转身，似并不在乎夜若惜此刻在这里。

　　“她是……你的妻子？”夜若惜问。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打听别人的事，方能命长久。”羽魔天语气淡淡，不似平日的慵懒讽刺。
　　“若是，若是我知道你们孩子的下落呢？”夜若惜壮着胆子问。

　　虽说她也不确定宫晓羽到底是不是他们孩子，但是先将他劝说到九华山也是好的。

　　未等夜若惜回神，羽魔天倏地便站在她的眼前，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睛微微泛红，竟隐有杀意。

　　“不要以为平日里待你好些，你便忘乎所以，有些大话还是不要胡乱说的好！”
　　看到夜若惜眼中的恐惧，羽魔天松开手掌往回走，夜若惜瘫坐在地上咳嗽着，继续道：“他叫宫晓羽！”

　　羽魔天的脚步停顿，眼中波涛不定。

　　夜若惜见他犹豫，又道：“如果你带我回九华山，并告诉我救师父的方法，我便告知你他在哪里。”
　　“好！一言为定！”羽魔天道，复又行步。

　　夜若惜没料到羽魔天竟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翌日，二人驾云回到九华山。

　　入山之前，羽魔天对夜若惜道：“九华山龙池林中长有一种名唤五灵召的仙草，万年长根，千年散叶，百年开花，九华山守护了五灵召一万一千一百年，才将这五灵召培育成花，绵延不绝，是六界极为罕见的奇花异草。这几日正是五灵召一千一百年一开花的日子，你将它采下，混着你的血给原予瑕服下，便可解毒灵芝的毒。”

　　“我的血……？”
　　“五灵召须以血为药引，不用你的还能用谁的？”羽魔天睨着夜若惜问。

　　夜若惜点头，只要能救师父，一点血肉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要提醒你几点。”羽魔天眼神讳莫如深，“第一，你为原予瑕吸毒时，也已中毒，现在毒已入骨。而九华山上五灵召的仙草并不多，这些五灵召每开一次花制成的药只够救一人，你考虑好是救自己，还是救你师父。”

　　夜若惜了然，这一个月来身体越来越虚弱，嘴唇也慢慢发黑变乌，这是中毒的迹象，只是她一直不愿去想这些。若自己对存活失去了信心，又有谁来救师父。

　　“第二，你最好不要被你师父发现你已入山。救你师父的这个方法是魔道禁术，本是所谓正派仙门所不耻之术。再者，九华山视五灵召为神物，历任掌教都会派多名弟子严格把手，若让你师父洞悉你是为它而来，定不会允你。”
　　“可是师父是熟悉我的气泽的，我入山他定会发现。”夜若惜担忧地道。
　　“这又有何难？”
　　羽魔天微微一笑，凝神施法，将夜若惜变成一个黑脸一只眼盲的男弟子，再加上夜若惜原本重伤未痊愈的瘸脚，根本与原来的她天地之别，然后再施法掩住她的气泽。
　　“如此，即便你现在站在原予瑕的眼前，他也不会认出你的。”羽魔天笑道。

　　夜若惜对着湖面照了照，不由得一身鸡皮疙瘩，竟然将她变得这么丑。算了，总归这般是保险些。

　　“待我师父一有好转，我便告诉你宫晓羽在哪。”夜若惜正欲入山，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望着毫不犹豫抬脚入山的夜若惜，羽魔天眯着双眼，双瞳映出的是说不清的复杂之色。

　　转身旋走，却被碰个趔趄。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羽魔天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愣头少年，朝气蓬勃，血气方刚，高高的马尾用一块青玉竖起。只是这鄙夷的眼神和急躁的样子让羽魔天颇不耐烦，手中印记已然结成，想了想又收回了气泽。

　　毕竟在九华山门口，他还有计划在身，不易暴露身份。他淡淡扫了一眼少年，继续朝前走去。

　　这少年正是替护念下山办事刚回来的宫晓羽，由于羽魔天上山之前敛去了周身魔气，所以并未发现他的不妥之处，只道一声怪人便也继续朝前行去了。

　　师父这次让他下山去北海取一把深海玄铁，闻言这把玄铁宝剑在海底沉睡了上万年，聚集了深海灵气与仙力，其威力与十王峰断灭的掩日剑不相上下。现今妖魔当道，北海溟君主动献出这玄铁宝剑，斩除以魔君为首的妖魔二道，是以护念派宫晓羽走了一趟北海，取回这宝剑。

　　“这宝剑真是重，不知用着会不会称手？”宫晓羽研究这玄铁研究了一路，沿途碰上正赶往天台峰复命的纤云。

　　似未看到一般，宫晓羽侧身朝另一个方向飞去，准备绕道而行。

　　“晓羽！”
　　纤云横在宫晓羽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晓羽，你干嘛装作没看见我？”
　　宫晓羽挑眉，瞧向天台峰远处，心不在焉道：“哦？是纤云啊，这是急着去复命吧，便是看见了也不敢耽误。”
　　“晓羽，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们可是从小长大的朋友！”

　　纤云哀求，心中后悔自己大意，在夜若惜顶替她跟着锦玉之华离开九华山的那天，竟然被宫晓羽无意中发现她的峰牌根本没在她师父手里。

　　自然，宫晓羽知道了一切都是她的刻意安排。

　　“从小长大的朋友？！当你把小若推出去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宫晓羽有些激动地看着纤云，然后扭头，“除非小若能够平安归来，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可是晓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去的是我，现在下落不明的便是我。都是朋友，难道你就那么希望失踪的是我！”

　　纤云不明白，为什么她心中在乎的人劝都那么在乎夜若惜，宫晓羽是，希大哥也是！夜若惜与他们相处前后加起来不过一年，当小若下莲花峰后，所有人不但没有因为八年的不见与她生疏，反而更加地喜欢她！与之相比，她纤云与大家整整相处了八年，可还是不如夜若惜的一个微笑惹人喜欢。

　　当夜若惜被羽魔天掠去而下落不明的消息传遍九华山时，她清楚地看到一向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希九竟然脸色大变，且违命掌教的命令下山到夜若惜被掠的地方寻了三天三夜，结果被转轮罚跪了三天三夜。

　　宫晓羽眯眼看着纤云，摇摇头：“我只知道，换做是小若，她决不会做出这等事，也断不会说出你今日这般话！”语罢，御剑而去。

　　耳边传来疾驰的风声，宫晓羽气愤难抑。小若，你放心，有了这把玄铁宝剑，我定会向师父请命寻得羽魔天救你！

　　夜若惜此刻已偷偷溜进了莲花峰，仅离开了一个月的时间，却好像离开了好久好久。莲花峰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她都怀念万分。

　　青莲殿上依旧寂静清雅，却似明亮许多。轻轻抚摸桌案，竟然没有一丝灰尘。难道师父已经毒清痊愈，竟能够使用净术。虽说净术不是什么大的法术，但听羽魔天说过，以师父目前的中毒日子推算，应是不能使用任何法术来消耗真气。

　　难道师父已经解了毒？脑中萦绕着这个想法夜若惜找遍了整个青莲殿也没有找到师父。

　　奇怪，师父去哪里了？

　　微微思索，夜若惜脚踩浮云飞向竹林。

　　果然，她沿途看到一路的蓝幻蝶随着悠扬的笛声向竹林深处飞去。

　　师父果然在竹林！

　　夜若惜兴冲冲准备驾云，却突然想起羽魔天的话。

　　不能让师父发现她！况且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师父说不定会把她当成魔界的奸细呢！

　　夜若惜悄悄随着蓝幻蝶所飞的方向走去，看到蓝幻蝶环绕在一抹白衣周围。原予瑕静静地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好看的侧脸神态平和，他低垂眼帘，手持玉笛，轻启薄唇。

　　可令夜若惜没想到的却是在师父的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也是素衣白锦，不染凡尘，身姿却是玲珑有致，袅娜曼妙，她正认真地望着师父，眼中无限深情。

　　二人并坐，如天降谪仙，仰为天人。

　　那女子是谁？

　　细细端详，顿有熟悉之感，但具体却说不清在哪里见过。最重要的是，她和师父在一起的样子那般自然，如画中人物，男才女貌，好不般配。

　　心跳凌乱不止，此刻心中即将喷发的强烈感觉是什么？

　　强烈的欲望驱使她想立即跑到师父面前问上一问，但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即便现在是她本来的样子，她也不能问。

　　□□两个字如一把锋利的剑时刻冲击着着她的大脑！

　　“上仙，时候不早了，还是回青莲殿休息吧。”白衣女子温言劝道。

　　原予瑕止了笛声，出神地望着周身的蓝幻蝶，脑中却映现出繁花丛中一个身着紫袍的少女，举起一只手，手心处躺着一只微微扇动翅膀的蓝幻蝶，惊奇而喜悦地笑道：“师父!我好喜欢它！”

　　忽地又想起夜若惜以她那单薄弱小的身躯，为他奋不顾身地冲向羽魔天，欲与他同归于尽！她的眼神那般坚决，凛冽！不甚熟练的动作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她明明是个凡人，却做出了出超乎常人甚至是仙者都做不到的牺牲。那一刻她所给他带来的震撼是上万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可他却未能护她，任她被羽魔天掠走却无能为力。

　　在法力尚在之时他无法推算出她的命格，现在身中毒灵芝的毒，仙体已损失大半，更是连她的气息都感受不到，醒来后他强撑着身体将整个玉蟾山翻遍也没有找到她。

　　凡人皆因无法预测自己的命盘福祸而拜神请愿，而神仙能够推算凡人的命格从而参透因果轮回福祸相依，比起整个六界的安危个人的造化又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他一向以六界为重，以苍生为念，之所以引渡转世白虎修仙成神亦是为净化怨气，以免祸乱生灵。可造化弄人，寻了白虎千年寻的却是错的，当真正的白虎出现时，早已一心向道，无须他渡，怨气全无。

　　此劫将尽，可为何他心中却甚是不安？

　　因果循环，得其果，顺其势，了其缘。他不知缘何与夜若惜结为师徒，既然她只是一个凡人，便该有凡人的造化，她的命格他本不该插手，六界轮回亦是常道，此生可了。可若不能确定她的平安，他始终无法放心离去。

　　“蓝幻蝶，我记得在西王母处修炼时，这蝶便有许多。当时王母道，这些美丽怜人之物皆为表相，若要修道成佛须摒弃心中之喜，之欲。”白衣女子娓娓道来。
　　“说得不错。如今你的心境和修为与九重天上时相比，更为精透，再次修至□□天，指日可待。”原予瑕道。
　　“白虎前世犯下诸多错事，这一世在凡尘行医济世数年，愿望便是能够造福苍生，赎前世罪孽，还有一愿，便是找到上仙，与上仙同登极乐。”
　　“我的毒亏得你及时逼出，才不致形神俱灭，尚有时间处理一些未完成之事。与你同登极乐已是不能，你自己所得的造化万要珍惜。”原予瑕淡淡道。
　　“上仙，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白虎道。

　　原予瑕脸色苍白，微微摇头，白虎灵石聚集了白虎的神力，神力炼化的毒灵芝，足以让仙不再长生，也许再过几日，他便会慢慢老去，形神俱灭而死。

　　原予瑕与白虎一同驾云，夜若惜小心地在石头后面躲了躲，她并未听清二人的对话，眼睁睁看着一对身影远远离去。

　　离行之时，白虎微微侧头，嘴角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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