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

　　齐展风的笑容似乎总会感染人。
　　“楚田，用下你的笔记本行吗？发封邮件。”
　　“用吧。” 我在厨房，齐展风在客厅喊我。
　　“你再给仝尧打个电话吧，问他们还回来吃饭吗。”
　　“知道了。对了，周六有空吗？”
　　“有，什么事？”
　　“哈利·波特最后的首映。”
　　“天哪！我都不知道！一定要去华纳！” 我兴奋得差点切到手。
　　“呵呵，光忙着交接班了吧？”
　　“是啊，很麻烦。你要几点去？”
　　“听你的。”
　　“恩，十点一开门就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好啊。”

　　“哈利·波特最后一部！我也要去！！” 游游兴奋得比我还严重。
　　“仝尧呢？他不是还要去那个别墅看看吗？”
　　“没关系，让他下午去。”
　　“噢。终于等到大结局了！可惜以后再也没有了。”
　　“就是啊。呜呜。所以这次一定要到影院去看！”
　　“没错！哈利在大银幕上太帅了，迷倒无数啊！” 我又开始想象。
　　“有我帅吗？有真人不懂得欣赏！” 齐展风伸过脑袋，好像非要我们看清楚。
　　“少自恋了，你也就中下水平。”
　　“楚田伤我自尊了！”
　　“呵呵，你有自尊吗？”
　　“游游！”
　　“呵呵。”

　　电影院、游乐场、卡拉OK、哈根达斯、古狸庵……几个周末，能玩的能吃的几乎都被齐展风和我跑遍了。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终于不再想某些人某些事了。
　　自己的时候，喜欢窝在沙发里看盘，P&P，一遍又一遍，总也看不烦。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平静的时光。快乐其实也很容易，只要有事做，总会觉得好过的。
　　总在想，如果在很快乐的那几天里没有独自在家，是否会让我们就此得到幸福……

　　辞职前已经找好另外的工作，因为不想立刻又进入忙碌的状态，和公司说好一个月以后上班。有20多天的时间可以在家放松休息，也考虑要不要去旅游。终于又可以睡懒觉，可以不必挂着笑容讨好谁，可以一整天在外面游来荡去。
　　直到那一天，我都没有问过为何齐洛没有再过来吃饭，为何每个人都没有再提起他，就像他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一天……
　　“喂，你好。”
　　“楚田，你赶快去仝尧那边帮我们取一个蓝色文件夹！就在他的电脑旁边，只有一个蓝色的，16开的，快点！拜托了！打的过来吧，我们在别墅这边，我在向阳路车站这等你。拜托拜托！急死我了！”
　　“别急了，我这就过去。蓝色16开文件夹是吧……去车站等我吧，挂了。”

　　为了应急，每人都有两边的备用钥匙。我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去，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却传来了玻璃碎落一地的声响，我不由害怕了一下。怕是小偷，我退了一步到门外，打开手机准备按号，同时喊一声，“谁在家？” 过了几秒，传来齐洛的声音，“是我。仝尧的文件夹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了，不用进来了。” 从未听过齐洛如此慌乱，不，如此紧张的声音，似乎夹杂着大口大口喘不上气来的声音，我还未答话，又听到一声倒地的巨大声响，来不及多想，我跑进了客厅，眼前的一切让我呆若木鸡，若不是后来的伤疤总让我在意，真的以为只是撞上了电影拍摄现场而已。
　　齐洛的一只脚打上了石膏，倒在地上，一只手臂按在玻璃碎屑上，染红一地，屋里能见的东西似乎都被人泄愤毁过，电话线被拔掉，听筒可怜兮兮的吊在半空中。我看不懂齐洛的眼神，只想到要过去扶他起来。就在我走近他弯下身子的瞬间，从他背后的衣镜中看到了这辈子的梦魇——一个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的男人握着匕首冲了过来。这一瞬，我感到齐洛似乎猛的挪动身体要撞到我，或许是脚伤让他力不从心慢了半拍吧，我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自作主张扑到他身上，将他压回了地上。霎那间一阵剧痛袭击了我，痛得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世界，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嗓音不断在喊，“楚田醒醒，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但任凭多努力，我都无法撑起沉重的眼皮，终于沉沉睡去。

　　好困，睁开眼好困难啊。我还活着啊？为什么没死呢，哎。
　　“楚田，楚田！你醒了吗？睁开眼啊，求求你睁开眼啊！楚田，呜呜，求求你睁眼啊……”
　　好想叫她不要再吵了，可说话的人真的是我吗，为何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听不清呢，“渴。”
　　“仝尧仝尧，听到了吗？楚田说渴了！她醒了，她醒了！”
　　“楚田，能听到我说话吗？” 仝尧的声音，“我知道你渴了，可现在还不能喝水，我用湿棉棒帮你润润嘴唇。听到了吗？听到的话，动动手指好吗？”
　　我努力找回手臂的感觉，不由觉得好笑。
　　“她笑了！” 游游的嗓门为什么总是这么大呢。
　　“我知道了，楚田。试试睁开眼好吗？”
　　一种湿湿的感觉略过我的嘴唇，好舒服。努力睁开眼，看到仝尧的大脑袋晃来晃去，真想笑。
　　“呜呜，死楚田，还笑！呜呜……”

　　医生好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呵呵。
　　“今天疼的感觉轻点儿了吗？”
　　“恩，好一点儿。大夫，伤疤很大吗？”
　　“呵呵，一个小口子而已，愈合的不错。多睡觉，别吃芹菜和香菜。”
　　“哦。谢谢您。”
　　“好好休息吧，要去下一个了。”
　　“您慢走。”
　　我对游游皱眉，“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吊带。”
　　“都不想活了，还穿吊带干吗。”
　　我瞪她一眼，看在她削苹果的份上，暂时不跟她计较。齐展风提着饭笑着走进来，“不穿吊带一样漂亮。”
　　“我还不饿。”
　　“那也得吃点儿，水果粥，温的正好吃。”
　　“谢谢。”
　　“哎，看来我和别人还不在一个级别啊。”
　　“恩？” 我不解。
　　“对我太客气啊。”
　　“呵呵。仝尧忙坏了吧？让游游走，她就是不听。”
　　“放心，有我帮忙，一切OK。要不要我喂你？”
　　“敬谢不敏。帮我转一下吧。”
　　“哈哈。”

　　“展风其实正在考试。可我又放心不下你。” 从我醒来游游每天都留在医院陪我，齐洛脚伤估计还没好，工作室只剩仝尧一人。
　　“我没事。不是有护士吗，你就回去吧，不然就仝尧一个人死盯，他再累倒，更有你受的了。”
　　“那我今天去看一下，下午就过来。无聊就发短信给我。”
　　“知道啦，去吧去吧。” 我撵苍蝇似的摆摆手。

　　有游游在旁边说个不停，倒也不觉得怎样。可她一走，没人聊天又不能动，只能戴上耳机听音乐，无聊得很。每天趴在床上，感觉迟早会变青蛙。
　　怒放的生命正听到一半，耳机突然被人拿开，本以为是游游，“你怎么又回——” 话问到一半转头一看，是齐洛，感觉他也愣了一下。
　　“我以为你睡着了。” 他还是把耳机放旁边桌子上了。
　　“哦。” 这是醒后第一次见到他，看来他除了脚伤到是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让他落个伤疤呢，可恶。想到伤疤我就难受。
　　“还疼吗？”
　　“不疼了。” 我又转过头不看他。趴着的病号一个，就算想看也看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过了半天，以为他已经走了，又扭头看看，谁知道他还是坐在那正看着我。碰到他的视线，有点儿尴尬，赶紧错开。感觉到像我欠他似的，真别扭。
　　“为什么扑过来？”
　　“恩？哦，无所谓，死了不正好么。” 不想再说话，我抓过耳机又戴在头上继续听音乐了。
　　“我过来让你很烦吗？” 可恶，戴上耳机还是能听到。
　　“不知道。”
　　“不知道……”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重复我的话，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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